第七回 贺裴府知县得税银 罗家庄初试飞云剑(1)
这位王飞熊乃是施南协右营分防烈州的一员“把总”,辖陆溏十一处;分防溏、汛兵百二十人。仗着自个儿是京中“粘杆侍卫”刘渊的小舅子,在烈州恣意妄为,从来不把他这位父母官大人看在眼里。
烈州地处鄂西南边陲,自然环境恶劣。据烈州县志载:“山岗沙石,不通牛犁,惟伐木烧畬,以种五谷。”
道光年间,一县令写诗叹道:
包谷根从石罅寻,
石田戴土土如金。
秋风莫扫“野鸡啄”(注1),
传说天荒救老林。
再加上频繁的战乱及领主土司的残酷压榨——土民不仅要负担繁多的苛捐杂税,还要承担繁重的无偿劳役,土司一年四小派,两年一大派,小派以钱计,大派以两计,乡民纳税比汉区丁粮多十倍。“土司一日为子娶妇,土民三年不敢结婚。”
今年春夏,淫雨伤稼、斗米千文,五至八月,大雨、冰雹、山洪交织,灾情严重。乡民以草根、树皮、观音土为食,死人无数。
白莲教余孽趁机滋事,除烈州城外,四乡八野几乎是村村点火、处处冒烟。
偏偏此时,朝庭又传下令来,除每年的耕地税、学田课租银、茶税银、盐引羡银等等捐税外,再按田赋年征加征税银上缴国库!
日前,焦头烂额的于知县问计于师爷,恳请裴老爷等一干士绅设法周旋。是那裴老爷深明大义,正想方设法代为筹措,节骨眼上,不知为何这个王飞熊却偏偏要和他过不去,处心积虑的找他的麻烦!
但事情不明,他也不敢贸然发话,只急得老头儿在书房里团团转。
深夜,师爷回衙,尚未来得及喝一口水,于知县已踏进房门:
“如何?”
师爷与他原是“辫头儿”朋友,当下也不客套:
“扯淡,大人不必心焦,都是那王飞熊无事找事。”
接着,细细将打探结果告知于金辉:
“那两兄妹的父亲原是专治跌打损伤的江湖郎中。当年,刘武把子被道士打伤后,幸得两兄妹的父亲精心救治,才捡回了一条命。如今两兄妹父母双亡,路过烈州前往四川投亲,与裴涛素不相识,哪来的什么勾结白莲教余孽!
那裴涛纯是小孩子心性,路见不平,砸了任小毛一石榴后,溜到山上游玩,不慎掉入洞中,更谈不上什么和白莲教的小幺姑上了天鹅池。
至于那刻着‘幺少爷’三字的石榴是怎么回事还不明了,或是奸人陷害也未可知。”
于金辉听他说罢,心中直把那王飞熊骂了个狗血淋头,随即吩咐师爷明天如此这般,师爷点头称是,当下回房歇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于知县招齐三班衙役,也不知会王飞熊一声,仪仗、执事齐全,鼓乐喧天,直往西街裴府而来。
那些市井小民见此阵势,也不知道所为何事,闹哄哄尾随观看,把一个不宽的西正街塞得水泄不通!
早有人飞报裴府知道,裴老爷大开中门,率府里众人齐齐在外等候,见那轿子落定,跟班打开轿帘,忙上前一步跪下:
“志先恭迎大人。”
于金辉急忙伸手扶起裴老爷,哈哈一笑:
“志先快快请起,闻小公子无恙,本县特来道贺。”
“犬子顽劣,累大人挂怀,惭愧、惭愧!” 裴老爷心中正自惴惴:这于金辉平日过来都是青衣小轿,一个跟班。今日里如此阵仗,所为何来?听他如此一说,心中便已明白了十之八、九。
“呵呵,志先,裴府乃积善人家,头上自有神明相佑。今日,老夫心里高兴,特来讨杯酒喝,可否?”
“啊呀,大人快请、快请!”
于是乎,觥筹交错、燕舞莺歌。裴府挣足了面子,于大人也如愿得到了加征的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