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他来了
午夜时分,破旧的木窗外电闪雷鸣。
苏棠梨躺在生硬的土炕上辗转反侧,炕的另一边柳玲已经沉沉睡去。
她来这一趟做了十足的准备,但仍旧失眠了。
破败落后的环境,简陋至极的住处,以及突如而来的急风骤雨,竟都没有分散掉她的注意力。
在闭眼的瞬间,她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傅清辞的脸,深邃又凌厉的脸部轮廓在昏暗变换的光影里变幻不定。
破旧的窑洞此时漆黑一片,洞外的狂风从木窗的破洞处钻进来,吹得不知洞内何处的纸张哗哗作响。
风雨难测,人心亦然。
苏棠梨睡得极晚,早上醒来时柳玲已经不在炕上。打开房门,看见接待他们一行人的村长带着一个年轻小伙子,挑着一担水走过来。
“女医生,你们城里人都爱干净,叫了我家娃子给你们挑两桶水洗洗。”
说话口音极重,但至少说的是普通话,苏棠梨听懂了,连连道谢。
“爷,x &吵…&…打架!”
此时一个年龄不大的小男孩飞快地向着他们跑来,苏棠梨听不懂他具体说了什么,但看小男孩一边侧眸看她,一边说话的样子,苏棠梨猜到了事情大概。
义诊队伍与村民打起来了!
小男孩说完,村长让其带路,苏棠梨也就跟着一并过去。
下过雨,苏棠梨走到众人对峙的地方时,脚上已经满是泥。
她看见满是泥巴的白鞋刚皱起眉头,就听见带头的村民用极重的口音说道:“你们所谓的义诊不就是走这一趟来乡里镀金,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要再打扰我们,看你们脚上沾点泥巴就委屈难耐的样子,更像是对我们的侮辱。”
这让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刚到的苏棠梨身上,此时只有她还在蹭鞋上的泥。
苏棠梨抬头看向刚刚说话的人,刚要说话,村长已经先开了口。
“乡亲们,这是县里专门联系的医生来为大家看诊的。李老大家的,你不是常说腹疼吗,让苏医生给你看看。不收钱的。”
刚刚说话的青年是出过村去了大城市的人,并不相信所谓的义诊,听到村长的话,不以为然的道:“说不收钱也就看这一次,那检查出来大病,你们负责吗?一直免费?”
一时间医院一行人都犯了难,如果是什么疑难杂症,更或者是癌症,医院可能一直不收费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
见所谓的义诊队伍不说话,村民这边瞬间炸开了锅。
“我就说不可能免费,随便一个小病也能被诊出个绝症让你住院。“
“刘家的媳妇,前面不是说得了什么宫颈癌?花光了刘家所有的钱,最后人还不是没了。”
“这些人良心都被狗吃了,连我们这些穷得家里揭不开锅的人家还想骗。”
“赶走他们吧,滚出村子!”
也不知人群中起了头,一时间得到了大部分村民的认同,齐声吼道。
“滚出村子。“
“滚出村子。”
纷乱的声音时起彼伏,不知道谁起了头,村民开始推拉义诊队伍的人。
站在一旁的苏棠梨也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一个踉跄,苏棠梨跌坐在了泥地上。
周围的人仍旧在互相推搡着,脚踩在泥坑里,泥水飞溅,苏棠梨身上,脸上都沾了泥。
苏棠梨也不再镇定,慌乱中撑着地面想要站起,却没想到一只脚直接踩在了她手指上。
“嘶~”
苏棠梨疼得直抽气。
“都给我停下来!”
一个带着怒意的男声响起,纷乱的人群瞬间停下动作看向声源处。
苏棠梨听见熟悉的声音,也吃惊地抬起了头。
连空气都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傅清辞大步向着地上的苏棠梨走来,身旁的两个保镖迅速上前拦住村民。
男人下颚线紧绷,深邃的眼里怒火丛生,看向苏棠梨的目光像淬了冰。
苏棠梨低头躲过傅清辞的视线,却不知是因为逃避心虚还是此时太多狼狈难堪。
傅清辞走近苏棠梨,蹲下身欲将人抱起。
苏棠梨看见男人黑色裤脚上满是黄色的泥浆,能想象到来时的急切,心突然就软了下来,小声地说了两个字:“有泥。”
像没听见她说的话一般,傅清辞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地抱起她。
“村长,解释一下。”
傅清辞的气势太强,即使乡野村夫,也能看出男人身份的非富即贵。
村长三两句将事情解释了清楚。
“此次义诊查出所有病症的治疗费用全免费。后续事宜你们两安排。”傅清辞吩咐完两个保镖,就欲抱着苏棠梨离去。
先前带头的人鼓足了勇气说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能不能说话算话。”
傅清辞回头,神色依旧冰冷,“傅氏在你们这应该有点信用。”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傅氏,哪个傅氏?”
“是支柱我们孩子上大学,在隔壁村子袖学校的傅氏吗?”
“傅氏集团说的话还是能信的。听我读大学的娃说是大城市里的大企业。”
在回住处的路上,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有苏棠梨偶尔会为傅清辞指一下路。
进了窑洞,傅清辞环顾四周,窑洞内空无一物,唯有土炕上铺着床褥,墙壁表面的泥土干裂,一碰就能掉土。
视线最后落在了土炕连着的墙面上的一面破旧不堪的窗户上,傅氏辞眉间丘壑更盛。
将苏棠梨放下,两人相对站立。
苏棠梨抬头看着傅清辞,心中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四目相对,沉默依旧。
“姐姐,柳姐让我端了盆热水来。”
先前的年轻人推门而入,被低气压的两个人气势震慑,放下水盆转身就走。
傅清辞又侧眸看一眼漆黑的木质房门。说是木质,其实是几条原木条并排绑在一起构成的,一脚就能踢个粉碎。
身前的人仍旧一言不发,咬唇看着他。
死倔。
傅清辞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目光软了一些,声音却依旧清冽冰冷。
“擦擦,换身衣服。”
说完傅清辞就走了出去,站在门口为她守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