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chapter 101
深夜的病房里, 安静地没有一点声音。
宋泠坐在床边,眸光温柔地落在床上人的侧脸, 脑子里一遍一遍回荡着池舟白刚刚说的那些话。
整整四年,一直都是她在照顾阿昭。
她确实应该要感激她,如果当初阿昭没有遇上她,也许此时此刻,她只怕是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人了。
此后余生,她要一辈子对她好。
“阿昭,你听得见吗?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我会一辈子爱你,疼你,不会再叫你受半点委屈了,我会用尽余生所有的一切对你好。”
沈昭静静躺在病床上, 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垂盖在那里,在灯光的映射投下一片阴影,她没有一点反应, 如纸的脸色苍白无力,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她的眼前消失。
这副模样,看着叫人触目惊心不安。
宋泠伸手握起她的手心,贴在脸颊上暖着,就这样安静地守护着她。
整整一夜,凌晨三点的时候, 沈昭才渐渐醒过来。
凌晨的医院里到处静悄悄的, 她费力睁开眼睛,入眼即是晃眼的白光,她皱了皱眉, 胃里传来虚弱无力的疲惫,她努力扯了扯干裂的唇角,微动了下,才发现左手被人握在手心里。
她躺在那里,垂着长眸扫过去,瞥见趴在床边已经睡着了的人。
被角遮住半边视线,只依稀看见她的侧脸。
是宋泠。
光影照在她的侧脸上,如瓷的脸颊上没有半分瑕疵,晕染出淡淡的亮光,她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卷翘起来,那颗泪痣轻轻隐在眼尾之下。
这样安静的时刻,叫她一时之间不觉有些恍惚。
整整四年,她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平静,温馨,什么也不存在,只是安安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眼眶逐渐酸涩,蒙上一层泪雾,那光亮便顷刻间潋滟成波光。
沈昭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几乎在同一时间,宋泠忽然惊醒,她忙抬起头,看向床上的人,欣喜道:“阿昭,你醒了……”
沈昭觉得浑身疲惫,脑子浮浮沉沉像灌了水,思绪也涣散地飘飘浮浮。
可她还是依稀能记起发生了什么事,她记得宋泠带她回去,她背她上楼……
努力翘了翘唇角,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半点力气,一句也说不出来。
宋泠站起身,探身俯向她,急切地问:“有没有哪里疼,哪里难受?”
沈昭累得说不出话,连呼吸都觉得疲惫,她奋力扯了扯嘴角,努力说了句:“水……”
宋泠听见,连忙道:“好,好,我去倒水。”
提前打的热水,宋泠转身大步走向桌旁,拎起茶壶倒了杯水,又兑了旁边的凉白开,兑成一杯温开水走到床边。
宋泠坐在床边,半扶起沈昭,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端着水杯喂她喝水。
喝了酒,又输了大半夜的液,人就容易变得虚脱缺水。
宋泠倒了好几杯水,就这样喂着她全都喝光了。
宋泠放下水杯,又问她:“要不要去洗手间?”
沈昭睁着浑浊的眼睛,盯着宋泠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是太虚弱,还是刚睡醒的缘故,眼神里带着惺忪的恍惚,她轻眨巴了下眼睛,才轻轻嗯了一声。
宋泠连忙又扶起她下床,双手撑起她,让她坐在床边,自己半弯着身体站在她身前。
她回头说:“我背你。”
沈昭默了默,没有拒绝,俯身趴在她身上。
宋泠见她这会不说话,也没有再闹,像是温顺的猫咪,一颗心倒是平静了下来。
宋泠背起她,走到旁边的洗手间里,扶住她下来,又半抱住她的腰。
沈昭垂眸,又努力翘了翘唇角,有些难堪地说:“我自己来。”
深夜里房间安静,一点点的声音都显得被放大的无比清晰。
宋泠没有松手,只两手扣住她的腰肢,睨着她的侧脸,轻轻问:“和我,还要这样吗?”
她们曾坦诚相待过无数次,比这世上最亲近的人还要亲密。
可恍惚四年,如今却又冷淡地比陌生人还要不如。
沈昭沉默,没有说话。
宋泠睨她眉眼,不容许她拒绝,启唇开口道:“抱住我,我帮你。”
沈昭抬眸看向她,四目相对,只有指尖来远的距离,连开口低语的气息她都能感受得到。
酒早就醒了,此刻是清醒着的。
又或许这样太过亲近的距离,倒比酒精更让人沉醉,沈昭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双手环住她的脖颈,就这样将整个人都交由她。
以难堪的姿势,上完了洗手间。
沈昭苍白的脸颊上微微染上些许的绯红,宋泠侧目瞥见,唇角不自觉地微勾。
她还和从前一样,明明亲近过无数次,可每一回她都会害羞。
许是过往的一切太过美好,却衬得此刻她们的关系平淡疏离。
宋泠又背她回病床,沈昭扯过被子,侧转过身子,背朝着身后的人。
宋泠站在床边,俯身低向她,眸光轻轻落在她的侧脸上。
她停了停,才轻声呢喃:“阿昭……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你了。”
沈昭轻垂着眼眸,眼神淡淡失了光芒,落至空处。
“我知道,也许不管做什么,我都无法弥补你曾经受到的伤害,可这一回,我都不会放弃。”宋泠微抿唇,睨着她,她能感知到,眼前人是爱她的,整整四年,她的心意没有变,她还是在意的,只是她伤得她太深,叫她封闭了那颗心。
宋泠直直看向她,坚定地说:“阿昭,这一回,我要重新追求你,以平常的方式,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我都认定你了,这一辈子,我都只认定你一个人。”
房间里寂静,沈昭侧目轻垂眸眼,静静听着她说的那些话,眼睛渐渐迷蒙聚起泪雾,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要怎么做,也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
早就已经错过了,四年前,从她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结束了。
“宋泠,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声音低哑如碾沙,“你可以回头,我却无法再成为从前的沈昭了。”
落寞的话里,满是绝望与悲伤。
宋泠垂眸,眼睛里也渐渐迷蒙起来,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来,不放弃地说:“那就让我再将从前的阿昭重新找回来,好不好?”
沈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喉咙像被刀子割开一样疼,眼泪滑进发丝里,她死死咬住唇,浑身颤抖着啜泣着。
她多想回到从前,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时候。
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地爱她,那些被她丢弃的东西换回来的爱情,她也曾好好地收藏着的,可后来不见了,如今她却再也没有可以丢弃的东西,去再次挽回。
她要不起,也不能再要了。
沈昭闭上眼睛,将脸半埋在被子里,声音里带着哭腔绝望地说:“你走吧,宋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宋泠能够感受到她此刻的痛苦,她多想上前抱抱她,贴着她亲吻她,她明白那颗心伤得有多深,也许用她余生所有的爱与好去温暖也无法捂透。
可她不会放弃。
——
光亮照在五彩斑斓的琉璃窗上,落在窗前,映出压迫人的光影。
男人坐在窗下,那道光影正好落在他的肩头,灰尘在空气中飘飘浮浮。
房间里昏暗,床上的人渐渐醒过来。
向槿慢慢睁开双眼,眩晕的感觉铺天笼罩而来,微弱的光,灼热的温度,有种让她死而复生的错觉……
她是死了,还是活着……
“醒了?”男人轻轻开口。
向槿无力轻眨了眼睫,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她没有半点力气,连睁眼也似乎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只隐隐睁开片刻,就再也撑不住,重新闭眼昏沉了过去。
魏祁良微眯着眼睛看向床边,见她没有动静,不由皱了皱眉,不悦地问:“为什么还没醒?”
旁边立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双眸碧蓝,一头金发,轻轻解释说:“向小姐昏迷了太久,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沉寂了太久,她现在没有什么力气,不过我已经给她打了一剂药,估计晚上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魏祁良沉默了片刻,没有应她。
三年前,向槿在江城中了一枪,人被送到医院,虽然及时抢救留了一条命,却为此成了植物人,昏睡了整整三年。
可大抵还年轻,居然又奇迹般地醒了过来。
他费力将人弄出来,可不想,留一个无用的废人。
当年陈升堂的案子查到了陈大宇身上,他在解决陈升堂的时候,遇见了向槿。从十五岁时期,他就将人养在身边,整整十三年,她是他养在身边的一条毒蛇,他纵容她,溺爱她,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都答应。
他深知那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是毒蛊中浸染出的最好的一条毒蛇,天生冷淡,没有情,没有义,更没有爱。
他给她戴上脚镣,允许在他视线范围里恣意妄为,杀人放火,只是一条,不允许离开。
陈大宇站在他身后,瞥见他脸上冷淡的神色,丝毫没有看出任何关心和心疼的表情来。
总听人说魏哥喜欢那个小娘们,可这么多天了,他倒是觉得,魏哥对这个心狠歹毒的也没有那么上心,现在人废了,瘦的也不成人样。
陈大宇料定魏祁良不似从前那样对她,遂弯身小心翼翼提议说:“魏哥,要我说,这娘们留着始终是个祸害,江城那头的警察这几年查的是越来越紧了,您费力把她从医院里弄出来,不是叫人查到您身上吗?”
魏祁良不动声色轻勾薄唇,长长地哦了声,问他:“你有什么建议?”
陈大宇跟着魏祁良出生入死多年,为他劳心费命,自以为自己有两分重量,见魏祁良此刻问他建议,一时又露出本性来,嘿嘿笑道:“既然留着没用,就弄个半死扔回江城,叫那帮条子们再乱一乱阵脚,也好为货船那边争取点时间……”
魏祁良微眯了眯眼睛,侧目看向身旁的人,目光肃然凌厉,只一个眼神,就叫陈大宇吓个半死,话还没说完就噤了声。
其实只不过是个玩物。他不会碰她,也不会允许别人碰她。
假以时日,她会是他最好的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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