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善与恶
接到报案，夏冰冰带人赶往了案发现场。
流程式地处理勘察过后，便返回了警局。
从向阳林邸回来，夏冰冰再也绷不住，关上办公室的门就哭了起来。
在现场的时候，夏冰冰便如同丢了魂一般，无精打采，眼神空洞。
连着三天晚上，夏冰冰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总是半夜惊醒，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连续的命案，舆论压力，甚至上级领导也亲自到访。
再者，一切都是那么的紧凑，当才开始处理上一起案件的时候，而紧接着第二天，下一起案件就发生了，根本不留给人喘息的机会。
如果说之前还能强撑着，那么向阳林邸的案子就是压垮夏冰冰的最后一根稻草。
况且夏冰冰刚刚坐上局长的位置没多久，就遇上这么一茬子事儿，换谁心里都不好受，回到家还要被父母催婚，自己孤身在外，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些，夏冰冰更是不受控制地哇哇大哭起来，压抑很久的情绪，化作鼻涕眼泪一股脑地流了出来。
何勇一早来到警局，找夏冰冰询问工作进展如何，还未到门前，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小声的抽噎声。
推开门，何勇看到了正趴在桌子上抽泣的夏冰冰。
“哭吧，哭出来好受一点。”何勇低声安慰道，拍着夏冰冰的后背。
似乎是找到了宣泄口，夏冰冰一头扑在了何勇的怀里，环抱着何勇坚挺的后背，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
夏冰冰一直都很坚强，年纪轻轻便大有作为。可作为一个女人，她也有着自己脆弱的一面，很多时候，她都需要自己只身面对承担许多东西。
甚至数个夜里，当她十分疲惫地回到家后，却是空荡荡的冷清，做饭也需要自己动手。作为女人，她也渴望着被照顾，有依靠，有人爱的感觉。
何勇宽阔的臂膀是如此的舒服，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细密的胡须，浑身透露着成熟的男人味。
不知不觉中，也许是连着多夜未眠，或是眼前这个男人给予了莫大的安全感，夏冰冰竟昏睡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夏冰冰渐渐醒来。
不好！凭借着依稀的记忆，夏冰冰顿感不妙。
悻悻睁开眼，缓缓抬起头，祈祷着何勇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却不想刚抬起头便看到了桌子对面，正认真仔细翻阅卷宗的何勇，而胸襟前更是湿透了一大片，上面还残留着夏冰冰不久前留下的鼻涕。
太尴尬了！夏冰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正左右为难，悻悻扭扭地不知所措。
何勇瞥了夏冰冰一眼，说道“醒了啊？”
“醒…醒了，对不起，何厅，失礼了，非常抱歉弄脏了您的衣服。”夏冰冰说着，一张脸早已经红透。
“不用那么客气，还是叫我师傅吧，毕竟你也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工作嘛，压力大很正常，合理消化就好了，在师傅面前没啥丢脸的，你不用尴尬。”何勇淡淡地说道。
“呃…呃，好的，谢谢师傅。”
“行，醒了就来看看卷宗吧，讨论一下案子，我看最近出的事还挺多的。”
“好的，师傅。”夏冰冰欣喜地连忙答道。
……
连续四天，四起案件，其中还囊括着一件震惊全国的群体暴乱事件。
那么这些案件是否是人为谋杀，还是意外死亡？是偶然案件，还是同一人连续作案？
如果是同一人所为，那么必定是蓄谋已久，经过精心安排的谋杀。
或者说，凶手近乎疯狂，像是挑衅一般，又像是报复，宣泄着心中压抑良久的愤恨，藐视人权，肆意地践踏着法治社会的尊严。
从另一方面，也显示着凶手具有极高的反侦查意识，可捕捉到的有利证据也是凤毛麟角。
至于真相究竟如何，没有头绪，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
再次翻看着这厚厚的案件记载卷宗，夏冰冰不禁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一切好像是一片虚无的迷雾，若隐若现，却又无从着力，无从下手。那种压抑迷惘感再次袭来，夏冰冰双腿一软，不禁跌倒在地。
“没事吧？”何勇连忙蹲下身，探查着夏冰冰的额头，却看到后者脸色一片苍白，“要不上医院看看？”何勇关切地问道。
“没事，就是看到卷宗有点头晕，休息一会就好了。”夏冰冰虚弱地说道。
“……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吧，吹吹风，清醒一下。”
“好啊。”
……
天色渐晚，街上满是晚饭后出来散步的人群，熙熙囔囔，人声鼎沸。
暴雨后隔日的天空，在冬日里，罕见地一片晴朗。太阳在远处的天边道别，正缓缓消失在地平线，消失前洒下一片轻盈的夕阳，留下无限美好的黄昏。
晚风携裹着冬季里来自大陆北部的寒，又掺杂着几丝白日里残存的暖，奔流在鑫江之上，吹拂在人们的脸庞。
“嗯～好凉爽啊，好舒服！”夏冰冰挽着何勇的手臂，惬意地说道。
似乎是看到了何勇脸上也有些的尴尬窘迫，夏冰冰佯怒般地说道“少跟我摆什么架子，我才不管是什么身居高位的大人物，今天你就是何勇，我夏冰冰的师傅，仅此而已！”说完，还故意地朝着何勇努了努嘴，把手挽得更紧了。
何勇看着眼前幼稚的夏冰冰，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个青春懵懂，天真烂漫的女孩，也是以同样的动作死皮赖脸地嚷嚷着要拜师。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何勇将头扭过一边，没有说话。
……
江水湍湍流，人沿江而漫漫走。
忽然一群孩童的嬉闹声传来，一群孩子蹲在江边，手里正逮着一只麻雀。只见一小男孩将手中的树枝径直插入麻雀的眼中。
麻雀痛苦地哀叫，却只能无力地扭动身体，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下一秒就被扔进了江中。
小男孩像是得到了某种满足，开心地笑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夏冰冰当即不能忍受地要冲过去教训教训这个小男孩，却被何勇死死地拉住。
夏冰冰疑惑地扭头看向何勇。后者却不急不慢地说道“你所见之恶并非恶，或者说，你所为之恶非他人之恶。”
夏冰冰一脸不解。
何勇又解释道“你认为的恶，在他人眼里或许并不是恶。就像这小男孩还小，并没有形成是非曲直，善恶观念，在没有辨知善恶之前，所作所为也不被认为是善恶。”
“师傅您是在为他开脱吗，如果这不算恶，那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我只是单纯论事不论人，他这么做仅是单纯地为了开心，愉悦自己。”
“愉悦就要以其他生物的生命作为代价？”
“……”
“不行，我今天必须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夏冰冰愈加气愤地说道。
“走吧，就算你能教育他一个人，你又能教育到所有人吗。这不是你的事，自会有人教育他。”
夏冰冰尽管满是愤懑，但还是被硬生生地拖走了。
似乎是何勇的话带给了她启发，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思维纬度。一路上，夏冰冰都低头不语，默默思索着。
“师傅，那么‘善’呢？”夏冰冰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向何勇。
“善？怎么说呢，其实人自幼，并没有真正的善恶之分，都不过是人先天具有的气质罢了，所以行为都是气质的表现。而社会教育与学习的目的，便是让人明是非，辨善恶。在这之后，行为才能被定义为是与非，善与恶。”
“那当善遇恶，应该怎么看，又该如何做呢？”
“作为自然界中存在的物质，在进化的演变中，善与恶的分化是绝对的，而矛盾也是必然的。就人类社会而言，教育与学习只能算作制定一个标准，使大部分的人趋于善，但也不是绝对的。而法律的设定，法治社会的存在，就是惩恶扬善。”
“但世界那么大，法律也不是全能的，此时的善恶又该如何呢？”
“……”
何勇转过头，沉默地看向远方，没有再说话。
远处的地平线上，太阳收起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边际。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