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阴灵阵
许是太久未曾听到了,朱子墨微微一愣,似乎看到了少时,那个一直追在他身后喊子墨哥哥的丫头。
“婉婉,你可知,那个阿旺并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
“知道。”
“知道你还…”你还信他。
“我知他不简单,可我身边又有谁简单。”
这话是说给朱子墨听的。
“可至少,朕不曾骗了你。”
“将军府百余口被灭,骗与不骗又有何差别。”你的野心明目张胆。
无话可说,确实,将军府的事,是他对不起她。
“你那阿旺,其实叫萧允澈,是皇室旁支。”
朱子墨岔开话题,有些事她要知道。
既然恨,就都恨吧!
总好过生无可恋。
“萧允澈…”慕容婉婉轻轻低喃。
说不难过是假的,可又能如何,有些东西她背负不起,有些债总是要还的。
“他是反贼,妄图颠覆大魏的江山,朕不可能纵着他。”
“那将军府呢?”慕容婉婉声音淡淡,心早已痛到麻木。
萧允澈是反贼,那将军府呢,世代忠心的将军府又有何错。
就因为你的猜忌,亦或是害怕将来外戚之祸,可是,我又何曾要你娶我。
放我和阿旺去浪迹天涯不好嘛!
哦,不…
阿旺也不是阿旺,都是欺骗。
眼里有泪,缓缓落下,透射的光,像一把刀,剜在心上。
“婉婉,你莫要想太多,养好身子要紧。”朱子墨顿了顿,“也不要再想那姓萧的了。”
只是朱子墨没有告诉她,那日,萧允澈有去将军府,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放弃了这天下,带走了那具假的尸身。
他是爱她的吧!
有时候,朱子墨会想,爱是什么?他爱慕容婉婉吗?
还是爱她身后的势力。
可是,为何他又亲手毁了这些?
直到后来,他遇到一个人,他才懂得,爱是成全,是不计得失的付出。
而慕容婉婉于他,大多是不甘心。
“那皇上以后想如何安置我?慕容家没了,为何要留下我?”慕容婉婉轻问。
那雪越下越大,压在身上,越来越重,仿佛要将一切都压塌。
“慕容婉婉已死,朕会给你新的身份,朕说过,这一生,你会是朕唯一的皇后。”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像是习惯而自然,像是认定,却独独没有说爱。
“哈哈哈…”慕容婉婉已死,新的身份,好笑,太好笑了,笑出了泪。
皇后?
踩着慕容家百余条命得来的后位,要不起啊!
“是吗?”慕容婉婉收起了笑,声音冰冷,“那臣女还要多谢皇上了。”
这话说的阴森,仿若地狱来的罗刹。
慕容婉婉伸手取了头上的发簪,三千青丝垂落,转身,手里把玩着那只木簪。
一阵风吹过,青丝随风舞了起来。
抬眸看向朱子墨,眼里像浸了血。
朱子墨没来由的有些心慌,“婉婉…”
解开狐裘大氅的结,滑落在地,里面竟也是一身火红,有些地方微微发暗,竟像是血迹。
“婉婉,你受伤了。”看着慕容婉婉这样,朱子墨有些心慌,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控制不住。
“下面那些人怎么做事的,朕定要狠狠罚他们。”
“婉婉…”朱子墨向前跨了一小步,“莫要闹了,把那氅衣穿上,进屋里去。”
朱子墨弯腰欲去捡那狐裘大氅,哪知慕容婉婉突然伸出手,那木簪竟是一把簪中剑。
可她毕竟有伤,太过虚弱了,哪里及得上身手极好的朱子墨。
朱子墨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但是太过出其不意,那剑还是划伤了手背。
朱子墨抬手看了看手背的伤,抬头看向慕容婉婉,眼里有看不清的情绪涌动,片刻后,垂下手,“你高兴就好,你好好休息,朕先走了。”
转身欲走。
“走不掉的。”
那一剑本就不是为了杀他,刚刚沾上的那点血足够了,一起下地狱吧!
我非圣人,顾不得这天下。
欠我的,你得还……
手腕轻转,手上多了个木质娃娃,不是雕刻,像是藤或者枝条类编的,透着暗红色,像是浸了血。
眼眸猩红,用刚刚沾了血的剑刺穿了娃娃的心脏,随即朝向自己。
雪越下越大,伴着风,寒风刺骨,深入骨髓。
桃树枝桠上的雪被风吹的砸落下来。
缺失的桃枝,浸了血的娃娃,也就一瞬朱子墨便想到慕容婉婉要干什么。
阴灵阵,布阵者以血养木,以身祭之。
皆知桃木驱邪避凶,殊不知那浸了血的桃木乃是大凶,可招灵引路。
朱子墨满脸惊恐,“婉婉不要…”
是有多恨,才会连命都不要,连后路都不留。
又一阵风,吹起了青丝随风…
猛的一刺,那剑带着朱子墨的血,穿透那印着朱子墨生辰八字的桃木小人,直直的刺进了慕容婉婉的心。
风,吹乱了发,吹起了红色的衣带,血落下,滴入雪里,越发的刺目。
“婉婉,住手。”朱子墨飞身上前欲阻止这一切。
可阵法已经启动,他根本近不了慕容婉婉的身。
“婉婉…婉婉…”
“愿以吾身祭这四方,八方恶灵,听我号令。”
风狂卷而来。
慕容婉婉胸口的血一滴一滴的往下落,脸也越发的苍白,仿若与这雪地融为一处。
近不了身,逃…
朱子墨想逃离这禁锢圈,可不行,出不去…
雪在下,血在滴…
“想逃…”慕容婉婉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是虚弱,更有嘲讽。
“婉婉,婉婉,别冲动,停下来…停下来…”
怕了,他怕了,慕容婉婉却笑了,这笑,夹着血,像绚烂的牡丹,开在大雪里。
“破…”一声惊喝,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满是惊恐。
用尽全力想要冲出去却怎么也出不去像是一个慌乱的小丑。
“婉婉,婉婉,你听朕…不,你听我说,你想想阿旺,那日,那日,他来接你的,他…”
朱子墨怕了,真怕了,这刚刚登基没几天。
“他以为你死了,他…”
“你停下来,朕放你走,朕保你…”
…
原来,那日他来了,够了,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