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八月十五号。
许阳起了个大早，许薇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只有贪睡的许念磨磨蹭蹭刚从房间走出来。
三伏天热得很，家里只有两台风扇，一个是吊扇在客厅，另一个坐地扇在许念屋里头。
许念和许薇晚上睡一屋，许阳则在客厅打起了地铺。
许念看了眼客厅的挂钟，六点不到。
她睡眼惺忪的看着在镜子前抓头发的许阳。
他又穿上了自己最顶面子的白衬衫西装裤。
许念看着他肥大的西装裤，心里默默吐槽。
现在的华国年轻人已经开始追求起了时尚，但由于物资匮乏消费水平低，老百姓的衣裳裤子大多是从夏天穿到冬天，冷了再里面塞几件，热了再脱掉。
所以现在的衣服裤子大多是臃肿无形的。
许念笑着摇头，改革开放后的华国经济腾飞速度极快，老百姓的审美也有着日新月异的变化。
到时候满大街不再是蓝绿灰蒙蒙的一片，而是五颜六色朝气蓬勃。
许念在心里盘算着服饰生意或许也能尝试一番，直到许阳出声打断她。
“姐，喊你吃饭呢1
闻言，许念收回思绪，动作迅速的洗漱完毕。
等她落座时则被满满一桌子早餐惊掉了下巴。
脆笋鲜肉包、咸肉蛋黄烧麦、薄脆卷饼、鲜牛奶、白煮蛋……
“吃饱饭才能打胜仗。”
许薇坐在许念身旁，拾起筷子就往许念碗里夹了个烧麦。
黄澄澄的烧麦带着猪油的香糯，糯米里头夹着的大块咸肉冒出个小尖尖仿佛在对人招手。薄皮里头夹着香软咸香的糯米，而糯米里头的咸肉腌制的恰到好处。咬一口微咸，和猪油酱油拌的糯米是在合适不过的搭配了。
刚起床的许念也被馋的胃口大开，两口吃掉了个咸肉糯米烧麦。
坐在对面的许阳轻轻敲着桌子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二姐！你咋这么偏心！今个儿我也要上战场谈生意的！怎么就只给大姐夹？”
许薇对弟弟的撒娇一向是扛不住的，她笑着伸手夹了个咸肉烧麦。
许阳又道：“哎哎哎！二姐，我要咸蛋黄的！对对对，就是最大的那个1
许念好笑，许阳这小子鬼精。
看似是许阳对着许阳撒娇卖痴，其实是许薇需要家人的认同。
许薇住进淮水市满打满算也才一个月，许阳这小子找着花样夸赞许薇。
二姐前二姐后的，今儿送二姐一个头绳，明儿送二姐一个发卡。
别看许阳自个就一身白衬衫西装裤能穿出门，但是他光连衣裙就送了许薇好几条。
许念托腮静静看着许阳耍宝。
许薇果不其然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就连许念自己都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一顿饭毕，许念这才换上今天出门穿的衣服。
的确良的浅绿衬衫，下头搭了条白色直筒裤，脚上则穿了双方根白皮鞋。
这些衣服是从王淑莲衣柜里翻出来的，原身的记忆中王淑莲并没有穿过。
王淑莲做衣服裁缝的手艺不错，许念摸着走线精致的衣裳，有些遗憾的想，如果不是时代的拘束或许王淑莲也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服装设计师。
许念看着镜子里皮肤细腻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记忆中王淑莲就是个少见的大美人，身材高挑、五官绝美、皮肤细腻。
连带着三个孩子都长得不错。
就连许薇也从之前的瘦弱蜡黄变成现在的白白嫩嫩。
收拾完毕也不过才七点。
许念出门前不死心的问了句：“薇薇真不跟着去？”
许薇打包的手停下，“袁奶奶前天崴到脚，她又没个子女的。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许念只好放弃，领着许阳两个人去码头。
码头离煤矿厂大院不远，骑车半小时就到。
许阳骑着二八自行车一路飞驰，许念坐在后头屁股差点被颠成两半。
许阳：“你说袁奶奶那性子古怪整个大院都是出了名的，咋二姐就能入了她的眼呢？”
对于袁奶奶脾气古怪这事，许念深以为然。
上次发烧后，她特地提了礼品上门道谢。
没想到袁奶奶坐在摇椅上，晃悠悠的听着录音机。
她眼皮都没撩开，对着许念不耐烦的说道。
“治病收钱天经地义，但我吃了你家的饭也算是一笔勾销。你这鬼丫头还来干嘛？1
想到这儿，许念忿忿开口：“我看她八成是个吃货1
许阳点头，对于大姐的猜测表示赞同。
谁让二姐三天两头的往袁奶奶哪儿送吃食呢！
二人不到八点就到淮水市码头等着。
大金到的竟然比他们还早。
而那个南方老板直到十点多才匆匆出现在码头。
眼前的男人约莫三十出头，剃着小平头，个头比许阳还要矮上半头。
他客气的打了招呼，并没有因为几人年纪小就看轻。
“走，我带你们去饭店，咱们边吃边聊。”
码头旁边有不少摊子，都是做来来往往船客和纤夫生意，因此摆设简单菜式也不多，大都走着量大管饱的路线。
男人挑了个稍大的饭店走了进去。
刚一坐下他就开口问道：“上月两千吨煤，不知道这次还能有这么多吗？”
这话是朝着大金问的。
大金是洗煤厂汪科长的儿子，他早就打听清楚。
但大金却看向许念。
眼前这个长相绝美的小姑娘缓缓开口，声音利落爽脆。
“每月约莫五十万吨。您自己找人到厂里拉。”
男人惊到，他知道淮水市产煤量大，但他没想到眼前小姑娘竟然能撬动五十万吨的煤矸石。
那是得淮水市几个大的洗煤厂加起来的量啊！
他之前不是没算过这笔账，只是苦于撬不动洗煤厂的大门。
许念观察着男人的表情，见他脸上先是惊讶后是窃喜。
她接着说：“但价格需要再谈一谈。”
男人皱眉，“你们打算要多少？”
许念：“一毛一一吨。”
听到价格男人呼出一口气来，这价格不算离谱。
他刚刚还怕这姑娘仗着量大狮子大开口呢。
一毛一一吨，每月五十万吨，除去硫化物不合格的也能有个四十万吨来做砖。
十万吨不合格的可以用来填路基。
最主要的是，如果淮水市每个月能稳定出量，那他就不比到处收煤矸石，省下来的船费油费也是好大一笔。
男人略作思考便同意下来。
许念见男人点头则掏出早就拟好的合同。
男人掏出从胸前掏出钢笔。
落笔前他笑道：“小丫头，你怕是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敢跟我签合同？”
眼前的少女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眼里藏着狡黠。
“您是沪市城建公司的老板不是吗？”
男人一噎，手上的笔顿祝
“你怎么猜到的？”
许念眨了眨眼睛，慢悠悠的说道：“淮水市又不是商业城市，码头上来往的船只大多是煤矿厂的。两千吨的煤矸石不是一般摆渡的客船能装得下的。大货船在淮水市码头靠岸不可能没有登记。我让汪科长帮我查了下，上个月十号在这靠岸的外地货船，能装下两千吨货物的只有沪市和宁波的两艘。”
男人问：“那你又怎么能确定是沪市？”
许念喝了口水接着说道：“我本来不确定。但今早我在码头观察了半天，靠岸的只有沪市和南京的船。两次运煤矸石沪市的船都靠岸在码头边。您说巧不巧，江老板？”
过往船只登记不光要登记船舶号，还要登记所在单位和负责人。
许念一查便知。
江海洋此刻也忍不住拍手赞叹。
“好机灵一姑娘1
江海洋正是沪市城建公司的老板，当初他看好经济改革率先辞掉工作下海经商，两年下来公司已小有规模，但即使是这样江海洋仍旧处处碰壁。
私人企业想要和国企谈生意？
做到江海洋这样在旁人眼里仍旧是个体户。
个体户是不光彩的，只有国家干部那才是金饭碗。
因为个体户的身份江海洋收煤矸石过程不可谓不艰辛。
没想到在距沪市五百公里外的淮水市却有大收获。
江海洋毫不犹豫的在合同上签上名字盖上公章。
心里还暗暗庆幸刚刚并未看轻这三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