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日头正大，照得卓雅睁不开眼。
她眯着眼看着眼前明艳照人的许念，即使蓝布衣裳也遮不住她的娇艳，大家都是十七八的年纪，唯独她发育的玲珑有致，前凸后翘，还天生有副好皮肤，比那厂里刮大墙的白腻子还细腻。
卓雅舔了舔嘴唇接着说道：“前天我去百货大楼看见刘志杰了。本来想上去打个招呼的，没想到许娟从店里钻了出来，亲亲热热的挽着刘志杰。看那黏糊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在搞对象呢1
许念心里一乐，可不就是在搞对象吗……
刘志杰是原身许念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个人的关系早就默认了。从前刘志杰还三天两头的往大厂中学跑，又是送汽水儿又是念情诗的。没想到许念家刚出事儿，他转脸和许娟搞上了，那可是许念的亲堂姐，卓雅越想越觉得刘志杰不是个东西！
“我在后头偷摸跟着，他俩逛完百货大楼，又去了人民公园的旱冰场，晚上还去平安电影院……”
卓雅一边义愤填膺的说着，一边观察着许念脸上的情绪。她原本担心许念知道后会备受打击难过伤心，所以她犹豫了几天才说出来。但她现在看着，许念好像也不是很伤心，甚至是事不关己？
还不等她疑惑，就见许念一脸震惊叫道：“志杰，志杰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我们可是约好了等我考上大学就结婚啊1
卓雅唏嘘，许念和刘志杰的事儿大厂里哪家不知道？两家都快凑成一家过了。刘阿姨逢人就“她家媳妇儿许念对她咋咋咋样”，现在许家才出事多久，刘志杰真是不办人事！
想到这些，卓雅对许念的心疼又多了几分。
她见许念脸色发白，嘴唇颤抖，握着的手也显得冰凉，心里恨不得把刘志杰骂上千百遍。
许念又小声问道：“小雅，这事你跟张老师说了吗？”
卓雅愣了下，点头。
她当时气得不行，从旱冰场回家当晚就跟叔叔说了。
叔叔可是跳着脚骂了好半天呢！
许念抹了抹发红的眼眶，轻声道谢。
张元林是许念的班主任，也是卓雅的亲叔叔，只不过卓雅随母姓。大厂老师别看工资不高，但在煤矿厂上尤其受尊重，毕竟哪家都有孩子要读书。张元林的话也十分有分量，别说是大厂职工，就是厂长那也得给几分面子。
偏偏他还是个嫉恶如仇的大喇叭。
今个儿刘志杰背信弃义的事算是坐实了。
上辈子刘志杰和许娟偷偷摸摸在一起，直到许阳动手打人两个人的龌龊事才抖出来。但是那时候许家姐弟几个都没正经工作，许阳还被判了刑。偏偏许念还是个嘴笨的，让许娟把黑的说成白的。
说什么许念心高气傲想考大学看不上刘志杰只是个小职工，是许念自个儿一脚踹开刘志杰。现在大学没考上又想回头，刘志杰不答应，许阳就把他给打了。
刚开始还有人不信，但许阳进监狱，许薇嫁的不好，许念自己又过得浑浑噩噩。
久而久之的，大家都默认了许娟的说法。
可是如今不同，张元林的话一出，人人都知道是他刘志杰和许娟先对不起许念。那么许念也不会像上辈子一样孤立无援，人人唾弃。
许念心里门儿清，她把成绩单蓝布书包里，看着时间差不多，和卓雅絮叨几句道了别。
许念和小弟许阳约好了中午在汽车站集合，从淮水市到云台县直达的公交不少，但是老家在乡下，离县城还有十几里路。现在出发接许薇回来的时候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许家倒是有辆自行车，这段时间都是许阳在用，不过从大厂中学到汽车站也不算远，许念走了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她刚进汽车站就看见个半大小子在里头挥手。
白衬衫，西装裤，精神的小平头，半只脚踩在公交车上。
许阳旁边还站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伙子。
那个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小伙不知道跟许阳说了什么，只见许阳在他肚子上掏了一拳，又在他小腿肚上踢了脚。
小伙也不恼，只一会儿捂肚子一会儿捂腿嘻嘻笑着。
许念走近，皱眉。
她知道许阳初中毕业后就没再继续读书，也没个正经工作，跟几个大厂子弟在外头做些小买卖。
好几次回家都带着一身伤。
许阳一见姐姐皱眉立马撒娇。
“姐，我和大金闹着玩呢！没使劲1
那个叫大金的黝黑小伙儿也立马接话：“是的，姐！闹着玩的，一点都不疼1说着还揉了揉肚子。
心里却想着，许阳这小子真小气，他不就夸了句他姐长得真带劲儿，不比画报上的比基尼女郎差。这小子竟然给了他一拳，手上可没留情啊，他这会还疼着呢！
许阳听言嗤笑一声，“别乱叫，我们许家可没你这么黑的。”
大金嘿嘿一笑，这话倒也没假。他见过许阳那个乡下姐姐许薇，即使是在乡下长大风吹日晒的也比他白好几个度，更别说许念许阳姐弟俩了，那白的跟面粉似的，好像那太阳头一照能透光。
大金也没耽搁多久，把许阳送过来又骑着许阳的自行车走了。
“我让他办点事儿，倒腾点小生意，才把自行车借给他的，有个车总方便点。”许阳等大金走远了才从裤兜里掏出一瓶橘子味汽水。
天气热，冰凉的汽水在裤兜里没一会儿就焐热了。
许阳龇牙“操”了一声，抬头对许念说道：“姐，你在这儿等会，我去给你换瓶凉的。”
不待许念回答，他拎着汽水朝车站外头的商店走去。
公交车一小时发一趟，离最近一趟车发车还早。
许念找了个阴凉地乖乖等着，她双手抱脸看向车站大门。
上辈子许阳为了给许念出气把刘志杰打了一顿，刘志杰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出来了，许阳却因为故意伤人小小年纪被判了刑。没想到刚出监狱出来又听说许薇被婆家虐待致死，许阳拎着刀就找上了门把人砍了，最后二十出头落得个死刑。
许念暗暗叹气，这辈子不能让许阳再因为两姐妹重蹈覆辙。
她活了两辈子，无论是在港岛许家还是在大梁许府，兄弟姐妹之间从来都是勾心斗角争夺资源，互相陷害性命都不奇怪。
在80年的华国，她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温情。
思绪翩飞间，许阳走近，烈风股股吹起他的白衬衫，肥大的西装裤在他身上显得格格不入。
许念看他这幅故作成熟的打扮，没忍装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许阳挠了挠头，有些害羞的问道：“我这打扮不好看？”
许念接过冰凉的汽水儿，啄了一口。
浓郁的糖精味儿立马在嘴里漾开，带着冰渣的酸甜让她打了个激灵。
“好看，倍儿精神，像个小领导1
说完，许念还不忘伸出大拇指。
一向在外头耍狠的许阳不好意思的拽了拽西装裤，像极了幼儿园了被老师夸奖的三岁孩子。
他低着头不知道嘴里嘟囔着啥。
许念没听清，她把还剩一大半的汽水递了过去。
“喝不下了。”
许阳知道大姐是心疼自己，他接过汽水舔了舔嘴唇。
“我不爱喝这个，带去乡下给二姐喝吧。”
许念叹气，他不过十六，在港岛也是才上中四的孩子，却时时刻刻想着姐姐们。港岛的孩子可乐都喝腻了，但是许阳连瓶糖精水都不舍得喝。
于是她指了指冒着冷气的汽水瓶说道：“等咱们到乡下汽水都成开水了。不如接薇薇回来再买瓶。”
许阳被大姐的话逗笑了，再热的天也不能汽水变开水，他知道大姐是心疼他。但是他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男人，爸妈走了，他就是顶梁柱。
不过是瓶汽水，等他手里头这笔生意做成了，就算是天天带姐姐们去国营饭店那也不是事儿。
想到这些，许阳觉得日子又有了奔头，只要他加把劲，姐姐们能过不上好日子吗？
最终许阳还是拗不过大姐，老老实实把剩下的汽水喝掉了。
入喉冰凉的触感让许阳这些天焦躁的心情静了几分。
只是他还没舒坦几秒，就听大姐说道：“刘志杰和许娟好了。”
“啪啦”一声脆响，许阳手里的汽水瓶掉在地上。
许念抬头，果然见少年白皙的脸庞涨得通红，双手握紧暴起了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