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润礼往昔
柳芊芸和乔润礼去了山上，前天刚下了雨，山上的各种菌类也长出来了，柳芊芸开心地招呼乔润礼快把筐给她。
“我要把这些山蘑菇都采回去，等晒干了放到冬天可以煮汤喝！”
乔润礼却没把筐给柳芊芸，而是动作熟练地直接把一片山蘑菇都完整地采了下来。
柳芊芸看着乔润礼的动作忍不住赞叹，“你真厉害，这些山蘑菇被太阳一晒就软了，用手摘容易弄碎，所以卖不上价格只能留着自己家吃。”
然后自己摘了一朵和筐里的对比，“我这个就碎了。”然后把自己摘的那个扔进了筐中。
乔润礼抬头看她蹲在那里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宠溺地笑了，“这有什么厉害的，以前军中没粮食，下了雨梁校尉都会让我们去山上挖野菜回来充饥。野菜野蘑菇采多了就熟练了，你要是想学我以后经常带你来。”
柳芊芸找了个干净的石头坐着，单手撑着下巴，“你以前在军营里是什么样子的。”
乔润礼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没敢抬头，他现在已经很久不去回忆以前的生活了。
尤其是和她定亲之后，人要向前看，以前的过往就如云烟散了也挺好的。
柳芊芸见乔润礼没说话，伸出食指在他眉骨上的那道疤上轻轻摩擦，低声问他，“疼吗？”
“不疼。”乔润礼是真觉得不疼了，尤其是当她扶上那道疤时更不觉得了。“都过去了。”
柳芊芸看着他的眼睛，觉得里面藏着伤痛，现在她有一点点想知道他的过去。
“你能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吗？”
“我的过去都是打打杀杀没什么好知道的。”
“说说呗，我想更了解你一些。”
“以前啊……”
其实乔润礼自己都是懵的，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就上了战场。他只记得朝廷当年下了征召令，每个村子里要三十个十五到二十岁的男丁，他爹不幸抽中了。
大哥病了，二哥的二嫂闹上了门，他从山上抱了一堆柴刚进家门就被他爹塞了两块饼送去了村长家。
然后就像牲畜似的去了战场。
不想死就要往前冲，他是天虎营里年纪最小的，有的大哥、大叔、老爷子护着他挡在他身前。
十三岁那年他第一次拿起刀杀了一个敌军，血溅在脸上，从那以后他不再是大柳村的乔润礼，而是战场上想活下来的末路人。
“后来呢？”
“后来……”乔润礼苦笑着看了柳芊芸一眼，然后闭上眼睛努力忍着不要哭出来，“后来，齐大叔挡在我的身前，刀从我的额头上划过，但是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指着自己眉骨上的疤对柳芊芸道:“他死了，我活了下来。”
柳芊芸没说话，深深呼了一口气，只是听着便是这般凶险，那身在战场之上面对敌人的兵刃又该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柳芊芸随手拔了一把杂草，然后又随手扔掉。
她以前不懂，觉得袁立明心中有丘壑，和她这个乡野之人不同。他想的是金榜题名，而自己想的是柴米油盐。所以他们注定陌路。
现在她懂了，袁立明要的名利双收，乔润礼才是那个可以陪着她平淡一生的人。
“以后都不会痛了。”柳芊芸笑得灿烂，乔润礼觉得她的笑容比今天的阳光还要刺眼，照亮了他的前路，“等日后我们成亲了，我们就是大柳村最平凡的一对夫妻。”
“不会再有杀戮，也不会再有噩梦！”
乔润礼释怀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放声大笑。
柳芊芸拍拍身上的泥土，“喂，乔老三，不是要给我们抓兔子嘛，还抓不住啦！”
“抓！给你抓两只，一只烤了吃，一只留着给你冬天薅兔毛！”
“那要三只！二毛肯定也要的！”
“抓四只吧，给胖头一只。”
“喂，乔老三你等等我啊！”
乔润礼是哼着小调回去的，四只兔子当然是抓不到的，捅了兔子窝也抓不到那么多，但是他就是高兴。
回到家中的时候家里已经恢复平静了，二嫂也不如往日那般张扬，尴尬地对着他笑。
月牙倒是情绪低落，拿着一个烤的漆黑的东西送到他面前，然后弱弱地开口，“三叔，这是我特地给你烤的土豆，可好吃了，我本来烤了三个，当时胖头哥和二圆一人抢了一个。”
“但是这个是最大的！”
乔润礼看着月牙明亮的眼睛，心里软了一块，觉得自己以后和芸娘的女儿要是也如月牙这般乖巧懂事就好了。
乔润礼不会把大人的事迁怒到孩子身上，尤其是自己的乖侄女，即使刚才已经和芸娘在河边吃了烤鱼，现在还是很给面子地接过月牙手上的烤土豆吃了一口。
“嗯……软糯可口，月牙手艺不错！等以后你三婶过门了你可以教教她，她烤的东西可没你好吃！”
月牙受到了夸奖，骄傲地点头，“没问题，等以后三婶来了，我教她！”
“哈哈哈！”乔润礼揉了一下她的头发，“找哥哥玩去吧。”
乔老汉今天敲打过老大和老二两口子了，但也要和老三说说心里话，都是一家人，可不能为了这事闹了隔阂。
“老三啊，来陪爹喝一杯！”
乔老汉早就让李婆子给自己在院子里支了桌子，拿出他藏了半个月的桂花酿，就等着他回来了。
乔润礼也不推辞，往他爹对面一坐，手上还拿着月牙给的土豆。他把土豆往他爹面递了递，“吃不？月牙给的。”
乔老汉摆手，他才不吃呢！那是人月牙特地给她三叔留的，他这个糟老头有这么不识相么！
乔润礼也不客气直接咬了一大口，他刚才真没忽悠月牙，这土豆虽然卖相不咋地，但是口味确实不错！
乔老汉给乔润礼倒上一杯桂花酿，“老三啊，这么多年了，爹都没好好看过你……”
“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快成亲了，爹也老了，我和娘还不知道能活几年……”
“爹！”乔润礼立马打断他爹的话，“别说这些不吉利的！呸呸呸！”
乔老汉没啥忌讳，“老三，我和你娘年纪大了，不图什么，就希望你们兄弟三个平平安安的。今天的事是你二嫂不对，我替她给你赔个不是！”
乔润礼把最后一口土豆塞进嘴里咽下，然后把桂花酿喝了个精光。
“爹，娘已经教训过二嫂了，这事以后就别提了。”
“以前的事都别提了，以后我是大柳村村尾乔家老三。”
乔润礼拿过他爹面前的酒坛子凑到鼻尖闻了一下，“别喝了，没收了。”然后拎着酒坛子起身就要走，可是走了没两步又突然回头，“等秋收之后我娶媳妇那天你再好好喝。”
乔老汉没出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他进了房间，才笑着骂了一句。
“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