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意
第二十六章
欧阳娜娜本来打算房子装修后两个月再搬进去，结果东西倒是搬了不少进屋，人还是住在父母家。胎儿在肚子里不断成长，正是需要能量补充的时候，父母亲做的饭菜可口，又富含各种营养成分。诸葛成相从小娇生惯养，哪里懂得伺候别人，加上工作忙，时不时要外出出差，更是指望不上。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欧阳娜娜的生产期在元旦后春节前。今年的春节来得很早，在一月下旬，忙碌了一年，这段时间正好是诸葛成相相对空闲的时候。但是生儿育女方面，这个二十三岁男人显然笨拙无比，非常外行，他是干着急插不上手。好在父母趁着放寒假赶过来帮忙了。娜娜这才正式搬进新家。
腊月二十三，小年那一天，欧阳娜娜开始肚子疼，送进医院，为了即将诞生的孩子，她坚持要顺产，撕心裂肺哭喊了八个小时，终于把孩子生下来了，女儿，七斤八两重。女儿的哭声与众不同，听起来就像夜莺一样婉转动听，病房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喜欢得抱着不肯撒手。
外公是最后一个轮到抱的，外公抱着外孙女对爷爷说话，让爷爷给孙女取名字。爷爷就像当年给儿子取名一样，很快就有了主意，既然哭声跟夜莺一样好听，就叫诸葛夜莺吧。奶奶马上行使否决权，哪有女孩名字上带黑夜的夜字，不好看。那就叫诸葛叶莺，外婆建议，夜改成叶，音不变，正好奶奶姓叶。奶奶认为不妥，这是儿子儿媳的孩子，是孙子，哪有奶奶的姓氏放进去的道理。众人莫衷一是，叽叽喳喳讨论半天，奶奶说，我看叫诸葛悦莺吧，喜悦的悦，喜庆。
在家里，母亲的话向来是一锤定音，现在当着亲家的面，母亲故作姿态征询了一下儿子，儿子自然没有反对意见。母亲这一改，既保留了父亲的初衷，又起到画龙点睛之效果，但是女儿的名字，居然含着方悦的悦，还有跟郑淑英同音的莺，竟然这般凑巧，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吗。他的思绪一下天马行空，一时竟忘了去丈人手里接过自己的女儿。
三天后，娜娜出院，诸葛成相叫了半天才打到出租车。回到家，娜娜对他说，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咱们抢在过年前买了新房，今年买辆新车吧。她知道他的年终奖，买一台二十万左右的舒适型轿车绰绰有余。她在月子里，加上对车毫无研究，买车的重任全部落到老公头上。他也不知买啥牌子的车好，就去问同学何可。何可跟着丁金来也拿到一笔三十多万不菲的奖金，加上平时的业绩提成，收入丝毫不输诸葛同学。他特别热心给他介绍了各种品牌的中高档车的优缺点，他听得脑袋有点大，挂了电话，直接去买了一台上海大众帕萨特，开起来能伸直腿就行。
离过年还有三个工作日，娜娜找了关系，总算赶在大年二十九把车上好牌了。诸葛成相带着父母亲去提车，然后带着他们环岛兜风一圈，母亲笑得合不拢嘴，先夸了一阵风景，又表扬了半天儿子的新车。
年夜饭就在新家，七口人一起度过了一个欢快、祥和又热闹的除夕。
春节七天假很快过去，上班第一天一早，欧阳娜娜打扮了一番，把女儿交给爷爷奶奶，拉着诸葛成相去看房。
“你疯了，月子还没过就出门，你不怕落下后遗症。”他开着新买的帕萨特埋怨道。
“有你专车接送，又吹不到风，有啥好怕的。”她满意地打量着新车说，“在家里闷得慌，悦悦整天哭闹，心里烦，看房子心情一下就会好起来。”
“你是不是又惦记我剩下的四十万奖金呀，我还没有焐热呢。”他乐呵呵地说。
“惦记又怎样，难道你要学葛朗台、泼留希金把钱死死抱在怀里发霉吗。”娜娜瞥了他一眼。
“我才不要做吝啬鬼、守财奴，”他摇头道，“只是我们去年买房，今年买车，已经步入小康社会，步子可以适当地缓一下。”
“小康你就满足了，小农意识，”她撇嘴道，“我巴不得一步迈进共产主义幸福的大道上。”
很快到了翡翠湾山庄，参观了样板房。欧阳娜娜一眼就相中一百三十平的三居室户型，七千多一平，比现在住的南屿花园总价贵了一倍，接近一百万。诸葛成相犹豫了，首付三十万，剩下十万块要支付两套房的按揭，太吃力了。
售楼小姐看穿了这对小夫妻的心思，开始在娜娜跟前煽风点火，说这种户型最好卖了，如果不早点定下来，过几天就买不到了。
娜娜就着急了，催促他赶紧决定。他不为所动，别听售楼小姐满嘴鬼话，她是为了业绩忽悠你，我们再别处看看，房子多的是，多比较比较。
娜娜生气了，马上黑着脸出了售楼处。他厚着脸皮笑着问，还去哪个楼盘看。她冷冷地说，不看了，回家给女儿喂奶去。回到家，一声不吭，一脸的不高兴。
母亲很快发现了情况，悄悄问儿子，儿子把看房的过程告诉母亲，母亲马上拉下脸，“买那么多房子干嘛，这套房子住得好好的。”
晚上早早睡了，她面朝里面背对着他。他想讨好她，伸手去扳她的身子，她狠狠地甩过来一只手。
第二天吃过早饭，娜娜恢复了常态，叫他去发动车子，今天一家人出去转转。开出去三里路，她指挥他朝翡翠湾开去。他一下明白她的意思，看来经过一晚上的深思，她已经有了计策。他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女人身上有股轴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售楼小姐看见他们去而复返，而且领了一家子人来，热情地带着他们又去看样板房。售楼小姐贼精灵，马上把主攻目标对准老人。父亲坐在样板房的落地玻璃窗前，不住地点头，房子太好太漂亮，依山傍海，吃饭的时候看着碧海蓝天，胃口大增，馒头可以多吃一个。
娜娜则把女儿塞到他手里，挽起母亲的胳膊说：“娘，这个海景房风景无敌，等你们二老退休，来这里住多好，就跟住疗养院一样。”
母亲一下心花怒放，“好呀，这里好，这里冬天暖和，等我们老了，来这里过冬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娘，那你说买一套三居室好不好。”娜娜见缝插针道。
“好呀，”母亲毫不犹豫点头，然后冲儿子道，“儿子，听你媳妇的，就买这套。”
“娘，这里好是好，就是太贵了。首付就要三十万，手续办下来口袋就剩下不了几个钱了。”他赶紧解释道。
“钱花了还能挣，你现在业务做得不错，还怕付不起按揭。”娜娜说。
“没事，儿子。”母亲大手一挥，“我和你爸还有点积蓄，不够我们补贴。你媳妇是对的，有钱了就应该置业，放在银行才多少利息，你看你们现在住的，当时五千买的，现在都七千了，一年就涨两千。”
“娘，这里是海景房，南屿花园不能比。”他申辩道。
“南屿花园也涨了一千多，就是比存银行划算。”母亲虽然只住了半个月，但行情摸得很清，“儿子，不要啰嗦了，刷卡。”
母亲圣旨下来，儿子只得乖乖跟着售楼小姐去办手续交款，娜娜跟在后面，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
元宵一过，学校开学，父母亲不得不返回老家。机场出发厅，母亲抱着悦悦亲了又亲，眼眶噙满泪水，依依不舍地走了。
爷爷奶奶一走，外公外婆马上住进来了，帮着女儿带外孙女。同时，女婿也可以安心工作挣钱。
又到了一年开始忙碌的时候，又要努力开始新的赚钱征程。一个寒假，诸葛成相的口袋就空空如也，一贫如洗。
一天快要下班，徐大伟突然打电话给他，要请吃饭。这倒是稀奇事，大板平时就不大方，加上他们金属公司效益不好，收入差，怎么会请客吃饭，难道有事相求？
果然，饭才吃了几口，大板就开始对他大倒苦水，金属公司领导无能，效益居集团末尾，今年的年终奖还不到五万，你和孙猴子都超过五十万，人比人真是气死人。想当初，我们宿舍六个人，现在个个混得都比我强，买房的买房，租房的租房，就我一个人还住宿舍，跟一帮新来的住一起，太丢份了。
他就开始劝他，你是运气背了点，金属公司是集团最早成立的部门，曾经也是无比的风光，这几年被其他部门迅速超过，其实你们每年的效益还是增长的，但架不住人多，平均下去收入就差了。
“你说的何尝不是，不是我们能力差，你们化工公司总的效益不如我们，但是你们人少，收入就直线上升，你们橡胶部更牛逼，才做十个亿业务，也就是我们的一个零头，但是你们才四个人，所以你才能拿那么高年终奖。”他很不服气地说。
他懒得跟他计较，安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你们好的时候。”
“三十年，我哪里等得及。”徐大伟叹了口气，“你能不能跟你们徐总、卢总说说，把我调到你们部门去，我跟着你们做橡胶。我们是校友，又同一个屋住过，你不能看着我落魄吧，帮我个忙。”
终于把请客的目的暴露出来了，居然打他们的主意，他那德行谁会喜欢，他脸上颇有难色，“我一个小小的业务员哪里有办法帮你，人轻言微。”
“你们卢总不是很倚重你吗，你跟他说，他保管会听你的。”徐大伟看着他，眼里充满期待。
“他是领导，只有他吩咐我，哪有我说服他的道理。”他摇头，找理由堵他的嘴，“再说，你想过没有，大家都是一个集团的，你突然私下想调动，谁敢接受你，大家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让卢总怎么跟你们金属公司的领导解释？所以说，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你想当然了，这条路这么走是走不通的。”
这理由挺充沛的，果然，徐大伟一听顿时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