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死生之间
“仙门之人共诛之。”
话一出口便应声化作符令昭示天下。天尊手一扬又有混沌气盘旋而去。
宁莫远远看着并不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隐约感觉到应该是在发追杀令一样的东西。
追杀……江见悟。
想到这里宁莫就忍不住向此刻正侧着身站着的陆迩看去。
他嘴角带笑，已经不能用无动于衷来形容了，只能说是愉悦，肉眼可见的愉悦。
他很想让江见悟死吗？
宁莫心中莫名觉得一阵恍惚，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相爱相杀，互相钳制却又不会至于有鱼死网破的境地。
他们的命运来回折与，回环往复，仿佛永远不会有尽头。
鬼使神差的，宁莫张嘴就道：“你会救她吗？”
她声音有些大了，身旁还有其他弟子，他们侧目看过来、到手陆迩置若罔闻，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的问题那样蠢，陆迩连听进耳里的兴趣都没有。
谁救谁，救江见悟？
她有哪里值得救，她又哪里需要他救。
不说区区追杀令,就算是天尊亲自下场。她作为真神怎么会没有一战之力。
若是这样便死了那也就是该死，不值当费心思。
天尊并没有多停留稍作处理后就只留下了青鸟收拾残局，陆迩打量着他师父是大限快到了才无暇顾及许多这些。
千年的大劫正赶上连云境的开启，也难怪天尊对于眼下这些事情都轻拿轻放起来。
关于连云境圣人飞升的传闻不知道怎么传来的更不知晓真假，但是连云境确实有点来头。
连云境多年以前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弥生池。
那是神明最开始降临的地方。
如果诸神重临，那么祂们会不会也是从弥生池中复活。
……
前行路往妖族的时间里江见悟和溯光都保持着默然，溯光是有想开口的意思，江见悟却没有想听的准备。
气氛一时间僵持。
她现在有太多不为他所知道的事情了，神化的迹象也越来越明显无端就会让他觉得遥远。
仿佛是永远也触摸不到的月亮。
溯光受不得这样的生疏，他踟躇良久还是张了口：
“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的，宁柏生找来只说是给昆仑山找点麻烦。”
“没想到会将宁南生扯进来的。”
将责任推给宁柏生，他与宁南生一母同胞的兄弟，谁哪里会想到他害自己的弟弟。
不知者无罪，溯光虽然知道江见悟不见得会全信这些话，但是也好歹是个台阶了。
他说了许多都不见有回应。
他是能诡辩将黑白颠倒，可若是江见悟冷了心思便不能够了。
穿行速度过快，山山水水都在他们脚下化作一点点的虚影，风声肃肃，云晕翻涌。
长发翩跹，衣摆起起伏伏，她就在他伸手可触及的地方。
“阿悟……”
溯光不由心里没了底，嘴上说出的话也弱下了气息。
回应他的是越发大作的风，而他们的速度加快到了不留残影的地步。
她的急切也这才被他感知到一二。
因着这次的差错，妖族那边肯定是回不去了，那她如此心急赶往妖族是有什么缘由？
高速运转的档口并不是问话的好时机，可一待落地溯光还没开口就横生变故。
——她那具凡人的躯体在瞬息间血肉迸开,肉沫四溅，可怖难堪至极。
溃烂得那样决绝，根本没有没有留给他任何补救的机会，方才还活生生一个人现下只剩下了残缺不全的四肢和零散的片片血肉。
身死神灭，属于溯光和江见悟的羁绊也就此断裂。
她与他不过一丈开的距离,温热血水沾上他脸颊时候他才迟缓的转动了下眼珠子，大脑却滞涩得难以运转并不能将眼前看到的转换成有用信息。
以至于一时间愣在了那。
“嗬……”
溯光动了动唇想喊她一声，可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含糊的响动，理智告诉他她是神不会死，可是眼睁睁看着她爆体的冲击力实在过大，震得他无措又惊惶，混着疼痛一起磨得眼热头昏。
本体的死亡，他的疼痛无可避免，甚至他应该为本体陪葬的。
只是他们之间命魂的羁绊一断，一命双生的牵制也就不复存在了。也就是意味着他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独立个体了。
江见悟死，溯光生。
“江见悟——”
良久，他才恢复了一点神智，清晰的念出了她的名字，于无欢而言江见悟不过是祂万年生命里微不足道的一点痕迹，她是祂避难的产物，而她因为祂所以生来不幸。
江见悟不够强大，不够聪明，她原是没有资格和无欢陆迩这种集万千于一身的灵秀相较的，所以她才会在前世活得那么狼狈。
谁知道她那一次又一次的重来是不是只是为了让无欢觉醒呢？
溯光难得这么清醒，他将无欢彻彻底底从江见悟身上剥离来看的同时也释怀了从前心底的惴惴不安。
先前的疏远也有了完美的解释，从无欢觉醒的那一刻起江见悟就消失了，后来的所有不过是浑浊的一泡幻影罢了。
假的，都是假的。
终是明白，终是散场，终是长久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