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不堪血脉
宁南生一直都留在昆仑山上,等着加固封印的那日到来。
昆仑山安排给他的住处清净宁人,是个悟道修禅的好地方,平日里宁南生也是足不出户只在屋里打坐。
只是今日突有访客,还是故人。
“南生。”
都说相由心生,此时宁南生闭眼打坐样子已然有温和眉眼,宁柏生眼瞧着曾经恣意妄为的胞弟再不复从前模样了。
于宁柏生而言他是不能理解也难以接受这种变化的。
自小父亲便不大顾家,后来母亲躲进庵堂也就清净少见人,只有他们兄妹三个互相支撑。
他这个弟弟从来小太阳模样,不管是遇到什么都从来没有哭丧脸的时候,父亲也对弟弟比对他多了几分慈父心思。
其实不只是讨父亲喜欢,他也觉得弟弟性子好,心里欣慰。
他们都没有因为缺少父母的爱意而成长为扭曲的人,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你瘦了很多。”
宁柏生艰难陈述,寺院苦修,他娇生惯养的弟弟要吃得多少苦头才能长成现在如竹柏般模样。
比起宁柏生的满怀追思从前,宁南生的心情就复杂多了,他知道这是因为他修行还不到家所以在直面难堪的时候还是会觉得这么不安。
在他出家的那一刻起就是打定主意要完全抛弃宁南生这个身份的了,如果可以他甚至是想割肉还血来了断。
宁柏生的出现只是再提醒他身上不堪的血脉罢了。
只是佛陀说过,避必将不可避。
所以……
“施主也清减了不少。”
宁南生拜念了声佛号,依言回道。
宁柏生闻言不自觉的拂上了自己的脸,这些年的多少算计手段,确实他自己也不像从前了。
“如今了空大师已经圆寂,不如跟哥哥回家修佛。”
多少次他上五台山见宁南生不得,母亲死后他也就连这个唯一的弟弟也失去了。
如今事情都已经了了,宁柏生希望能宁南生能跟自己回家,毕竟他不能接受和面对的人都已经上了西天了。
没有理由他要为他们的恶心过错惩罚自己一辈子。
宁柏生目露希冀可宁南生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佛在众生之间,不在一方天地。”
这一刻宁南生自己也分不清嘴里说出来的是真话还是托词了,只是不会回去是真的,不能原谅是真的,要赎罪一辈子也是真的。
宁柏生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宁南生道:
“施主,我们各有天命,宁家主是你想要的天命,而一辈子出家则是僧的。”
他平静无波的眼神让宁柏生有一种无所遁形之感,好像这些年的所有事情他这个不曾归家的弟弟都一清二楚的知道。
那些不光彩的,见不得人的手段从来都不是他会羞愧的理由,只是此刻宁柏生还是为着宁南生这样的注视而感到了一点脸上升起的热意。
他何尝不希望干干净净的做个让人敬仰的好哥哥。
罢了罢了,时也命也。
“那你多保重……哥哥走了。”
宁柏生临走时候还是希望宁南生能顺意叫自己一声哥哥,可是余光所见他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
失落混着悔恨混在了一起让宁柏生体会到了久违的苦涩滋味。
如果当时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而是多注意弟弟一点,是不是他也不会在母亲死后性情大变乃至于出家,使得自己完全的失去了这个弟弟。
比起妹妹的不知事和不聪明,他这个弟弟才更让人头疼。
宁南生都把命作为托词说出了口,那就是真的没有了回转的余地了。
曾经宁南生还是小小少年的时候说过狗屁命运,命都是自己争来的而不是既定的。
只是物是人非,他终于还是长大了。
都好都好,只是回不去了。
……
据说只有人终于平和下来的时候才能真的体会到生命的曼妙。
阮裕觉得自己这辈子是体会不到这种感受了,而且鬼修好像也没有了下辈子。
前几日苏饶大限至他作为半道来的弟子也送了这个师父一程。
如今他功法已经小成老守在这里杀那些不入流的阴魂也不是事,还是得出去看看,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了。
此间不记年月,他都恍惚分不清时日区别了。
初出古战场范围时候,阮裕见到了久违的阳光,已经不是正午时候了可光洒下来还是有了一点刺眼,他不自觉的眯起了眼。
从前画本子里总是宣扬鬼魂不能见阳光,现在看来也不全是胡诌的。
不算炙热的光线带起了皮肤表层的点点灼烧感。
阮裕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那一点不适转而掐诀离开,他并没有那么多伤春悲秋的时间。
还赶着去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