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变故
江见悟和白尹议完事已经是深夜了。
她一点一点踩着自己的影子向前走，步子跨得很大带着些许蹦蹦跳跳的感觉，月色如华照亮她回去的前路。
脑子里渐渐空荡起来，眼里也只容得下自己的影子。
这段时间以来，记忆就变得非常混乱不堪，时常让她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如果只是记忆错乱也就算了，还伴随着精神的恍惚，心脏处不显著的隐隐作痛。
方才议事时候也一直不在状态，白尹还问起是不是她最近太累了。
累，是挺累的，心累。
前世的那些片段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飘荡在眼前，夜里总是有古老的歌声侵扰，絮絮密密像是细细织就的大网。
网就要将她完全拢住了，要蚕食她所剩不多的生气。人没了生气会变成什么呢，总不能是会成神吧。
会变成神经病还差不多。
走累了，她缓步停了下来，月亮一路跟着她走，月光始终罩在了她身上。灰白迷离，让江见悟忍不住想抬头仔细看一看月亮。
月亮啊月亮，你亘古不变，你知道所有秘密，那你能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吗？
江见悟又陷入了死胡同里，找不到出路看不见未来。
——她好像是病了。
她太过专注的仰视头顶的月亮，脖子几乎僵直也不肯移开目光。
很没意思，一直挣扎的意义是什么呢。
要不放弃吧，放弃吧。
当她生起这个念头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恶寒，接着就是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
“小系统，她怎么一直不醒？”
溯光怀里抱着人，眉头死死皱着完全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
“……不明原因，检索不出来。”别说检索原因，现在连江江的灵魂感知都变得很微弱了。
溯光闻言差点咬碎一口后槽牙，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晕倒在路上，要不是他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叫系统找江见悟的位置，她会发生什么更严重的事情都还未可知。
系统都检测不出来的问题……
难道是她的命理线？
靠，华也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溯光抚着额，几乎说不出话来，现在能怎么办。华也肯定是不能指望的，只能另外找出路了。
命理线……推演天机，好命轨之术的除了昆仑山上的人就只有和谷子了。
“系统，查和谷子现在在哪里。”
怀里的她脸色越发难看了，甚至连皮肉都开始急速紧缩起来，那些掩于薄薄一层皮肉下的血管变得清晰可怖，细细密密像要全部爆开了一样。
溯光一垂眼就见着她如此模样，强压着的情绪几乎就要决口，他伸着手想抚下她那狰狞如蛛纹一般的血管脉络，却只摸到了一手的冰凉。
……就像死去的尸体一样。
这样无生气的冷从指尖传到四肢肺腑，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躯体有些被冻得麻木的意味了，痛苦之中他低低的俯下头颅埋进她的颈间。
柔软的发丝拢成一把垂下来触到了他的眼鼻处，让他感觉到不真切的眷念感。
“阿悟，阿悟，江见悟……”
他一声一声唤她的名字倒不是觉得能就此将她唤醒，只是太过惊惶失措让他的大脑陷入了机械的回环状态。
其实说起来江见悟算上现代的时候都还不过百岁，在这个世界才刚刚步入青年时期，她还这么年轻，她还没有鲜活的活过。
鼻间有种陌生的酸涩感涌动，可他不敢松了神色，如果他都胆怯懦弱，那她要怎么办呢。要是他能成长成高而巍峨的墙，是不是就可以将她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
“和谷子现在住在平阳域的玉人峰。”
系统终于传来了和谷子的消息。
“好。”
溯光低低的应了一声，不敢有丝毫耽搁立马起身抱着人就过去。
平阳，玉人峰。
和谷子倒没想到自己都住到这个深山野岭来了还有人能找上门。
黑袍男人抱着一个年轻女人在门外求他救人，男人站的位置很讨巧，站在了禁制内又没有直接进门。
分寸是挺有分寸，实力也不错，就是他已经很久都不管世事了。
“先生，求您一见，求您救她。”
男人的声音悲怆有力，清晰的传进了屋里。
和谷子叹息一声选择了充耳不闻，毕竟世上可怜人那么多个个上山求救那他这避世修行还避个什么。
和谷子不理睬溯光就一直在那里跪着，或许他可以冲进去把刀架上和谷子的脖子逼迫和谷子，但是到底是他有求于人，不该如此。
可能江见悟也想不到会有长跪于人屋外只为求人的时候吧。
门外屋前，他跪了一天一夜双腿已经酸麻得几乎没有了知觉。
再晚些时候细风裹着微雨就来了，雨水滴落脸上，浸透额前发的时候他才迟钝的意识到下雨了。
好在江见悟被他用大而宽的斗篷包住了并没有淋到。
溯光垂下眼将斗篷更拢紧了些，再施了灵力在上头护住她。他是能在这里跪上一年都不打紧，可是她真的能等这么久吗？
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提着刀冲破重重禁制进去的时候和谷子正在悠悠哉哉的品茶，而刀背抵上和谷子脖子时候茶洒了些许出来，在木制桌上漾开一道水迹。
刀很快却没有杀意。
“先生，求您发慈悲。”
明明他是拿刀的人，可他也是低低垂着头求人的卑微者。
“您若肯出手，什么条件都成，在下愿意舍命为您取来。”
和谷子还是不说话，溯光手上翻转，刀刃就迫上了他大动脉的位置。
“先生，求您发慈悲。”
他一字一顿，话音仿佛落人肺腑刻人神魂。
和谷子听在耳里，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救不能善了了，罢了，这人应当是走到绝路了，何必招惹亡命之徒。
“罢了，老朽替你看便是了。”
“谢先生大恩。”
溯光松了刀，双手将人捧到和谷子面前像捧着绝世的宝物一样。
——于溯光而言，尊严，生命，傲骨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江见悟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