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神落的过去
人道未兴时，神才是世间唯一的主宰，祂们靠信仰为食，掌控所有，是天道的宠儿。
只是神族的灭绝和祂们的出现一样寻不着半点踪迹，好像祂们顺应天意而生也将顺应天意而亡。
水满则溢，盛极则衰，纵横变化是天行规律。
祂们自虚无中来也不得不回归虚无。
华也作为最后一批神侍曾眼见诸神的陨落，大厦将倾前竟然没有一点摇坠的发生，诸神陨落得没有一点征兆。
当日月交替有了自然的规律，日神和月神就失去了神力；当四季逐渐分明有了运作的规律，句芒，祝融，蓐收，玄冥四神都被大规模削弱神力……
诸神都这样失去了自己神力，变化来得太过莫名和直接就像是天道刻意的收回取代祂们一样。
而从失去神力到最后陨落，只用了几乎短短几天的时间。连当时他所侍奉的主神也没有逃过这场针对神族的浩劫。
还记得那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清晨，主神宣布遣散神侍团。在空旷的大殿里，主神的声音清晰的回荡。
高台之上主神还是一如往昔的威严，神力的光辉还是洒在每一个神侍身上。
那时候的华也站在靠近柱子的角落听得糊里糊涂，其实现在想来，那哪里是遣散啊，分明就是宣告祂们时代的终结。
最后的最后主神坠落前带上了所有还未陨落的神明前往了无业海，为神族的灭绝拉下体面的落幕。
事情已经过了好几万年了，华也自己也不知道夺舍重生了多少回了，而神也像真的完全从这个世间消失了一样。
可是明明有神侍听到过有司命神的预言。
——“当诸神的黄昏来临，当神迹绝没世间，神最后的荣光会再次照亮无业海。”
人贪恋活着，神也不例外。
华也一直都不相信诸神会这么轻易的全部死去，祂们肯定留下了什么，他因为人生漫长又舍不得这世间就开始漫无目的追寻预言里所谓的最后荣光。
最后还真的让他找到了点东西。
——“祂拥有诸神的祝福，是诸神的最后荣光。”
这段字还是古老的神族铭文被刻在无业海的一处礁石，上头甚至还留有一点未散的神力。到这里他才隐约知道诸神最后的荣光应该指的是一个逃过了天道法则没有陨落的神明。
天道要亡神族那么就不可能会让这样一个神明存在，祂如果想活下去复活诸神那么就只有隐匿在人群里。
祂必须脱下自己高贵的神明外衣谨慎的躲避天道法则。
什么诸神的最后荣光不过是天道大势下的丧家之犬罢了，至此他也就失了对预言的全部兴趣，转而开始为自己挑选一具又一具完美的身体。
他会成为他们的师父，把他们的身体完全打磨成他想要的样子，直到时机完全成熟就可以享受新身体的美妙了。
只是这一次他挑中的身体好像出了点问题，她的命格赋予她与众人不同的天资也带来了麻烦。
她因果缠身，命理线乱成一团。
这样的身体再好也不能要了，只不过要他白费这么些心血到底还是不能甘心。所以他特意将话说一半留一半的告诉她，本来想诓她以没她的命魂来着。
结果没想到她身边那个来历不明的小鬼倒是警觉，竟然直接将她带走了。
算了，世上好身体这样多何必和一具将死之人的身体过不去，江见悟那样的命理线根本活不过百岁。
那具身体他不去拿，她自己也留不住。
……
睡梦中有古老而绵长的叹咏响起，晦涩难懂的发音，诡谲不清声调将人好像拖入一个时间和空间断层的扭曲地方。
灰雾色是主色调，中央白色的巨大漩涡高速流转着，叹咏还不曾停止，悠悠扬扬，在偌大的空间里显得空灵又诡异。
越往前走吸力就越大了，好像要将人吞进进去。
——该停下，不要再上前了。
可是漩涡还是越来越近，忽然，那些咏唱的字词开始明朗。
“醒来吧，醒来吧……”
“万物将复苏，我们也将不再沉寂，雾气生起，神迹重临……”
像是古怪的献祭仪式上的咒语，又像盛大宴会的开幕词。
彻底被漩涡吸进去了。
一些纷杂而漫长的记忆细密涌来，好像已经活过了很多年，时间成了最无用处的符号，只有枯燥乏味附骨生蛆。
满月下银光闪烁的海面是真正的时光深处，而于诸神而言遗忘才是最终归宿。
穿越万年的咏唱，沉寂在地下的曾经都会如三生镜一样再次迎回自己的主人。
——“奉尔为主，其盛与同。”
“啊——”
猛然惊醒，才发现周遭还是夜的空茫，不过被褥的温热带来了真实的触感，大口喘着气想把梦里的诡异全部甩出脑去。
“做恶梦了？”响起他还带着朦胧睡意的哑声询问。
“……嗯。”
应了一声，其实怎么能算是梦，更像是遥远的过去。
“不怕嗷，有我在，继续睡吧。”
他半眯着眼显然还不太清醒只是嘴上还不忘记哄着人。
真实的虚幻的都在这一刻被模糊了界限，是谁，又来自哪里，背负着怎样不可告人的使命。
这些那些，远比之前还要复杂出许多，根本无从下手了。或许也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生活下去，直到一切撕裂开避无可避的时候。
贪恋和沉溺于昂贵的平淡温馨中吧。
悄悄依偎进了他的怀里，而他也很自然收紧怀抱，两个人就这么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