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鸿门宴(中)
江见悟脑子里乱糟糟的,可现在只能强压下那些纷乱的思绪,让自己冷静。
无论真的还是假的,他们现在说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引内鬼去偷真的图纸,然后他们瓮中捉鳖。
内鬼勾结魔道,如果给出的情报是假的,那从此以后内鬼就会进入魔道的必杀名单。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内鬼只能将功赎罪拿到真图纸。
这是他们的计。
她不能去拿真图纸救溯光,宁柏生这个疑似内鬼也不能去。
不能让陆迩他们得逞。
江见悟为着要怎么给宁柏生通风报信犯了难,陆迩就在她身边坐着,一有不对劲他肯定能发现。
大脑飞速运转。
倏而,她瞟见了花几上摆的花。
对了,宁南生提起过他和他哥哥妹妹有一个暗号。
如果哪个人闯祸被发现了就在进门的花几上摆一盆马蹄莲,马蹄莲又名慈姑花,示意赶紧跑去姑姑家。
宁南生的父亲对他们三个都很严格,他们母亲又去世的早,如果宁父要罚他们就只有姑姑劝得住。
当时江见悟还笑他诡计多端来着。
她有了主意,心里也就安定下来。
桌上谈笑间,江见悟故意一直盯着那花几看,待到宋熠起意问起,她便羞赧一笑,道:
“那花几雅致,见悟便想着回去也添置一件。”
“配上马蹄莲定然为夫君的洞府增色不少。”
江见悟说话时将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宁柏生,希望他能理解其中含义。
“白马蹄莲更衬陆郎君高洁之姿。”
不负她一番心思,宁柏生垂眼思忖刹那就接了话。
“宁郎君眼光独到,见悟记下了。”
随着她点头示意的动作,陆迩也向宁柏生投过去目光,又打量了那花几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他也就没接话。
凌青峰上的寡淡世人皆知,宋熠也没多想,只要不是他办的这聚餐有问题就成。
“夫人有心了,陆郎君好福气。”
陆迩闻言不置可否,江见悟他太了解了,她这话出必有因,只是那花几和马蹄莲有什么用,让她这么上心?
陆迩左思右想之际,突然生起一股燥意。
她的小心思太多了,闹得心烦。
最后酒阑人散之时,宋熠上前留陆迩好像是还想和他商量什么事情的样子,但被陆迩冷着脸拒了。
江见悟在一旁看着,突然发现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陆迩此人从前逢场作戏的面子还是会给的啊,怎么这段时间跟吃火药了一样,对谁都爱答不理。
回去的路上他也浑身上下散发的一股子戾气。
江见悟都不大想和他并走一排,压抑的慌。只是她刚刚落下一两步距离,陆迩就侧过身子阴测测的盯着她。
“走不动?”他嘴唇一张一合间脸色越来越冷。
“没有。”
不知道他发什么疯,莫名其妙。
江见悟没办法又只能跟上前。
夜至后半,屋子里还是灯火通明。
陆迩不睡也不许她睡,他在等愿者上钩,可是她知道不会有人上钩了就更为他的行为感到无语。
他的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
“咚”“咚”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一声一声好像慢慢的刻进了她脑海里,渐渐和着她的心跳声同频跳动起来。
“咚——”
他动作一停,而敲门声却响起。
“陆郎君,三郎君请您过去。”侍从的声音从门外透进来。
“知道了。”
陆迩应了一声,再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才起身。
就在江见悟以为他会一个人去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
“如此好戏,你怎么能缺席。”
她心下犹疑,宁柏生就算不信她的话也不会这么着急才对,那究竟是什么事会让宋熠要请陆迩过去。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她跟去一探究竟也无妨。
宋府前院,侍从们四下退开只将几个门守得严严实实。
远远一瞧堂厅里已经围聚了人,宋熠,宁柏生等人都在。
江见悟走近了一点才发现宋洛被押着跪在了地上,而宋门主坐在上首面色冷凝。
“逆子,你胆敢勾结魔道。”
宋门主的话已经昭示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场审判,不过她更知道这是一场陷害。
方才她还在想,为什么是宋熠让人来请,现在她就明白了。
因为他要打着抓内鬼的名号,将这事闹得人尽皆知,然后把宋洛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家丑不可外扬,宋门主就不会想将事情闹大,可现在就由不得宋门主了。
陆迩停在了外围,没有进门,江见悟也就跟在他身后站着。
一尊大的鼎在中间隔着他们与堂屋里头,明暗分割,里面的人仿佛成了台上来来回回唱戏的人。
他是喜欢这样看众人上演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好戏吗?
陆迩其人,明明学的是剑,师从正统的昆仑山,师父是仙门至尊,不存在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情况。
那为什么他身上总有着一股毁灭欲?
他没有长成光明磊落,手持正义的修道者,反而更像满身晦暗的阴谋家。
玩弄人心,不择手段。
“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为什么不进去看看?”江见悟问他。
“不是,只是借我搭的台子罢了。”
仙门正道做事要讲有理有据,所以害人的人把理由安排得明明白白,他本来想一石二鸟的,但是宋熠太着急了。
“你知道他不是?”
“知道,我还知道真正的那个人是谁。”
江见悟默然,陆迩其实已经猜到了人只是做个局,求一个人赃并获罢了。
可宁柏生没有动作,宋熠却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夜长梦多,他只想一击将宋洛打得再无翻身之地。
天呈现出鱼肚吐白来,昏暗的光隐隐将他的脸照亮。
“要是没有这些那些的盘根错节,他早是剑下亡魂了。”
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江见悟知道他的意思,顾及世家关系,仙门格局才需要证据,不然凭他怀疑就可以了,他就会杀了那个人。
她觉得方才自己想错了,应该是幸好他是师从正统,不然就是为祸一方的祸害。
“陆迩,你命有反骨。”江见悟道。
他只是在压抑着自己而已,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