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排他性
陆迩从白原城离开就回了凌青峰。
风雪里他一招又一招的挥出剑法，白色的雪花飘落剑锋之上，融为点点水渍。
他在凌青峰练了许多年的剑，剑之所在，心之所向，可是今日他的心里总是不能安宁下来，手里挥舞着剑，脑子里却在想着其他的东西。
混乱得像一团理不清的毛线球。
陆迩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但他又不是那么明白是什么让他变得不对劲。
当初师父和他说，只有真正明白才能参破。
可是人很复杂，不像学剑一眼就能参透，他以为的和真实发生的出现了微妙的偏差，然后撕裂成了巨大的破口。
他不想这样胡想下去。
陆迩收了剑，决定去找师父。
天尊的洞府离凌青峰很远，几乎是横跨了整个昆仑山，他心里想着事着急问个明白，速度倒是从未有过的快。
可惜，还是没能见到。
在听到说天尊早几日前闭关了的时候，陆迩整个人都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告知他这个消息的青鸟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
这孩子向来独立得很，今天怎么感觉见不到师父就要难过的哭出来一样，想当初他还是幼童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过啊。
“小迩，你这是怎么了？”
“你师父不在，告诉青姐姐也是一样的。”
青鸟好歹是看着他长大的，小孩突然就这个样子要是出点问题，她也不好向主人交差。
陆迩闻言沉默了半响，最后只说了句：“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什么事？”他今日的反常太过，青鸟没办法只能刨根问底。
“……江见悟说，她讨厌我。”
“我觉得应该要换一个人，在一个讨厌我的人身上怎么可能学得到爱。”
“但是……”
他的话断断续续，还有些词不达意，可是青鸟听懂了，她家小孩这是遇到情感问题了啊。
“你这是惹你家小夫人生气了？”青鸟为他难得的窘迫感到好笑，看着冷冷冰冰从小早慧的孩子，到了时候还是会为情所困。
小孩子家家的日常生气拌嘴很正常，青鸟安慰的话都到嘴边了就听他否认。
“不是，她是真的讨厌我这个人。”
他模样生得好，此时微微垂着眼的样子无端让人生怜，青鸟见过他那夫人一面，姝色难掩，不说话的时候身上有着似有似无的疏离感。
“那你讨厌她吗？”
青鸟只这样问，重要的不是他那夫人的喜恶，重要的是他的想法，如果他不喜欢他那夫人，那她是的讨厌根本无所谓。
陆迩顿了很久，想了很多，最后摇了摇头，他不讨厌江见悟，哪怕她不喜欢他，哪怕她排斥攻击他。
“小迩，你为什么想娶她做夫人的呢？”
“因为我想学什么是爱。”
“不，这天下有很多人可以让你去模仿学习，你为什么偏偏选择她？”
青鸟轻声细语的引导他，希望他能明白那掩藏在他自以为理由下的初生情愫。
“因为我们命格相似，所以她特别。”
青鸟直想摇头，这小孩怎么这么不开窍。
“那好，就算是这样，你方才说，你觉得应该换一个人，”
“你想换谁？”
换谁？陆迩满脑子都被这个问题缠绕，他见过很多人，可是那些人对于他来说跟凌青峰上的雪，昆仑山上的树一样寻常。
江见悟，她是不一样的。
有时候他会因为她一句不好的话而生气，有时候明明知道她在装也不会觉得她厌烦……
陆迩好像有些明白了，但更深的困惘缠了上来。
他是为了明白爱才需要这样一个人，江见悟再特别，如果她不能实现他的初衷，那也毫无意义。
他把心思都写在了脸上，青鸟一看便知。
“你的目的早就达到了，不是吗？”
“小迩，不只是要她爱你才是爱，也不是两个人相爱才是爱。”
“你哪里还需要从她身上学，你自己无形之中早已经会了。”
青鸟苦口婆心说了一大段话，可陆迩还是云里雾里，他哪里学会了？
“简而言之，你其实已经喜欢上你家小夫人了。”
青鸟都要被他这种悟性给气死了，难怪主人让他去体验七情六欲，这完全是什么都不懂啊。
听青鸟一席话，陆迩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喜欢江见悟？真就匪夷所思。
他下意识的就张嘴反驳，道：“我不喜欢她。”
“不喜欢？喜欢和爱一样都有排他性，也就是你所认为的特别。”
“不要老拿命格作托词，你细细想，若是和你有相似命格的人不是她，你是否还能看得入眼？”
青鸟索性把话掰开了讲给他听，这孩子心气太高，涉世太浅。
那些他自以为的理由都被青鸟一一戳破，陆迩一时间有种无所遁形之感。
明明如果按青鸟所说，他已经能有区别于对剑的喜欢了，可为什么还是心烦意乱。
他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对人有什么情感产生，以为只能从别人身上模仿。
“我喜欢她，但是她讨厌我？”
陆迩将前后两个结论串联起来后，感觉世界都不太真切起来。
他的自尊让他不能接受自己喜欢一个讨厌自己的人。
“这还不简单，你努力让她对你改观不就行了。”
青鸟理解不了他纠结的那个点在哪儿，姑娘讨厌他无非就是他个不开窍的之前对人家姑娘做过什么事，凡事都有弥补的可能，哪里需要着急上火。
修道者这一生漫漫，比起那些小矛盾而言遇到合自己心意的人可太难了。
青鸟自觉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他自己悟了，只希望这孩子能情路顺遂吧。
陆迩迷迷糊糊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凌青峰，让他明白对江见悟的想法还不如不明白，接下来他要怎么面对她啊。
要是被江见悟知道他竟然喜欢她，她肯定会把牙都笑掉。
这么大一个破绽，一定不能被江见悟发现，被她方现就要被她以此裹挟，陆迩不会让任何人裹挟他。
哪怕他还要借着这份情感彻底参透人间情爱。
不破不立，要的是把所有的风险都掌握在手里，他要时刻保持清醒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