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家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总是想起从前，总是不能安睡。有时候坐在窗子边上就是一天，有时候夜里惊醒就在床上坐一夜
等天亮的时候才知道夜那么漫长，心里有种要被吞没的恐惧。
又有时候莫名其妙的眼泪就出来了，说起来往事不可追，她好像应该恨，可是好累啊，和爱一样累。
今禾反复挣扎试图自欺欺人，可是只要看见苏昱之的脸她就忍不住的惊惶。
她好累啊，要是没有离开家就好了，那样的话她还有姐姐还有朋友，她还是今禾。
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蓦然，门被推开了一角，投进一小片光影。
“夫人，药膳好了。”
侍女把头压得低低将盛有黑色药汁的青玉碗托举起走到今禾面前，
药，喝药，可是她没有病啊。
“我不喝。”她把脸撇过一边。
她的声音很小，侍女却像被大骂一通一样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求求您了，奴家里还有七口人，求求您喝吧，”
“夫人，求你发发善心放过奴和奴一家。”
小侍女哭得可怜极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听见小侍女的苦苦哀求，今禾有一瞬的怔愣有些不明所以后才想起。
哦，苏昱之说要是她不喝药那那天送药的侍女和家人就一起发卖出去做苦役。
她真的是糊涂了把这件事都忘了。
她从被褥里挣出来，坐起身就把药端过来一口气灌下去。来不及吞咽的药汁大部分的淌在了她身上在白色的里衣上留下一片斑驳。
小侍女收回碗就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好像今禾是吃人的妖怪。
药里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永远都带着一股腥味，胃里升腾起强烈的呕吐感，恶心，好恶心。
苏昱之想有一个孩子所以她每天都要喝药，每晚都要被他翻过来翻过去的折磨，可即便是什么药都喝了什么体位都试过了，就是怀不上。
呵呵呵呵……
真好，她才不要给苏昱之生孩子。
今禾太恨了，恨苏昱之恨苏家的所有人，但是她还是最恨自己，一意孤行，活该。
她重新缩回被子里，闭上眼，要是梦里能回家也好。
在这种境地下，回家是今禾唯一的执念，她想告诉姐姐自己错了，要和姐姐好好道歉。
次日一早，后院厨房里。
“哎，你们几个到谁给夫人送药了？”
年纪大点的姑姑在那扯着嗓子问，这边好几个侍女围在一起却没有人敢作声。
“死丫头，你们耳朵聋了？”
避无可避的情况下，最瘦小的那个侍女被推了出来，她红着眼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姑姑刚想一把将她扯过来就听声音道：
“姑姑，今日是我去的，方才如厕去了，姑姑见谅。”
女人很自然的端起了案上的药，脸上还歉意的笑着。
“怎么看着你面生得很？”
姑姑瞧着她模样不像府中侍女就问道。
“奴婢千叶刚来府上不久。”
她笑得花儿一样，伸手不打笑脸人，姑姑也没为难她只说快快把药送去。
千叶端着药就进了那座常年处在荫凉下的院子，也终于见到了苏家主藏得紧的宝贝金丝雀。
女人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苍白似纸，一头黑发也留得长极了，垂下来铺在水绿的被褥上。
她一进来，女人那双灰蒙蒙的眼也慢慢的扫视过来。
离开姐姐的小姑娘并没有得到多好的生活，她被折断羽翼，失去了生机。
“今禾姑娘，殿主让我向您问好。”
千叶微微一笑看着床上的今禾，注视着她不敢置信的歪了歪头，听见她暗哑声音喊出的，姐姐。
“姐姐……她让你来接我回家了吗？”
今禾赤着脚就向她跑过来，脸上的期待满得要溢出来，眼里也生出了神采，像一朵开到荼蘼的花儿又回光返照。
“是的，殿主问您愿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之前是我错了。”
今禾咽了咽口水，手死死抓住千叶的手生怕这是她做的一场梦。千叶安抚性的用右手覆上她肩膀拍了拍。
“只是现在殿主奉少主之命驻守北边，需要我们一起细细谋划才能带您回家。”
今禾并没有很快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只是一味点头。
千叶知道今禾现在浑浑噩噩，不过只要她照着话做就行了，苏家主绝对不会对他这位被自己养废了的夫人设防的。
千叶把计划娓娓道来然后承诺今禾事成之后就带她回家。
“我……真的做得到吗？”
谍者的布局计划向来严密，今禾从前跟在楚欢身边的时候虽说姐姐教妹妹尽心尽力，可是她也表现的资质平平。
千叶的这个计划她真的能做到吗？
“您当然做得到，您是殿主的妹妹啊。”千叶很温和的给予她肯定。
今禾低下头，嘴里不断喃喃着什么，最后她像下定决心一样说道：
“你一定要带我回家。”
“一定。”
千叶得到的命令其实是拿到东西后立刻把东西带回给殿主，关于这今禾姑娘殿主让她见机行事。大概意思就是东西第一人次之。
今禾自此一改往日的沉郁人也跟着鲜活起来，她在这个任务里逐渐找到了一点自我。
谍者第一条：忘记自己，只记住任务。
今禾接受不了的谍者今禾可以，她忘记所有对苏昱之这个人的爱恨嗔痴，只将他看作完成任务的关键。
她从善如流的与他调情恩爱，说那些只有最初他们在一起时才会说的情话，而苏昱之身处她久违的柔情里恨不得溺毙其中。
只是这种生活苏昱之还没有享受多久就被突如其来的谣言扼住了咽喉，淮北一带流言四起，说苏家的主母是魔修，苏家与魔道勾结已久。
若说这种事在从前发生他只需要将生事的人抓住绞死即可，可是现在不同，昆仑山的人还在府中。
昆仑山和五大世家的关系向来微妙，五大世家以昆仑山为首，只是随着世家逐渐没落，昆仑山好像不太需要这样无用的从属了。
苏昱之有心试探昆仑山对这事的态度，想与领头的陆迩一叙，下午就把人请到了书房。
这位出身陆家的昆仑山尊者，年纪尚浅，周身气度都沾染上雪峰终年不化的凉意，倒不是说他冷脸待人，只是他笑着你也觉得不达眼底。
苏昱之知道这样的人是最不好揣度心意的，他浑身上下都写着漫不经心，哪里知道他嘴里几句真几句假。
最后的结果是他们聊了很多直到暮色蔓延才堪堪止住，可苏昱之什么态度也没摸到，
因为只要是关系到这几天流言的事陆迩就是装聋作哑，打定了主意不开口。
苏昱之气他说话滴水不漏，但是又奈何不得，只能是先将背后生事的人抓出来然后再等流言慢慢平息。
“苏三。”苏昱之喊道。
“在。”侍卫应声而到。
“散布点其他消息出去，转移视线。”
“是。”
苏昱之安排下去，他心里清楚今禾是魔修但是苏家没有和魔道勾结，只是这两件被当成前因后果宣扬出来，要是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好在群众的记忆是短暂的，没有根据的流言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