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我来给你当副手
到达私塾上课前,童姝瑗告诉了孩子们朵月将要离开的事。
课堂内鸦雀无声,孩子们均有些许难过,不舍得朵月走。
一个小女孩问:“童先生,月姐姐还会回来吗?”
童姝瑗微笑道:“会的。”
“那林先生呢?”另一个小男孩问。
“也会的。”童姝瑗回答:“等她们忙完事情,都会再回来这里继续教你们学习知识。”
听到这话,孩子们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同时期盼着朵月和林带娣可以早点回来。
童姝瑗想把课堂上的气氛活跃起来,便提出将今天唯一的一堂课变为音乐欣赏课。
孩子们兴致高涨的坐直身体,竖起耳朵准备静静的聆听童姝瑗弹出一首首曲调婉转的古筝曲目。只听得那琴声时而柔和,时而清脆,如那山间泉水叮咚,又如风起云飞。
很快这堂课就接近了尾声。
童姝瑗和孩子们一起收拾好桌椅,打扫完卫生后,马不停蹄的返回督军府。
途经影壁墙那,童姝瑗想着闫老太太、盛湘还未知道朵月要走,便决定先去前院与她们知会一声,却从嬷嬷口中听得今儿是山上庙里祈福的日子,所以二位长辈一大早就走了,要明天才能回来,于是童姝瑗又回到了中院。
小洋楼前的葡萄架下,闫憬航坐在那里陪闫初楹晒着太阳。
听得脚步声靠近,闫憬航抬头看是童姝瑗回来,起身往前迎了几步,他们像是许久未见的恋人一样,送给对方最温暖的笑意。
童姝瑗蹭进闫憬航怀里问:“怎么不多睡会?”
闫憬航浅浅一笑,亲了下童姝瑗:“天气不错,正好楹楹也醒了,就出来带她透透气顺便等你。”
“先去那边歇歇脚。”说罢,闫憬航拿过童姝瑗手中的布袋子拉着她的手往葡萄架走。
坐在长椅上,童姝瑗怀里抱着小东西,头枕着闫憬航肩膀,说:“这几天又有几个家长过来打问可不可以送自家孩子入学的事,我瞧他们也都渴望,就都应了。代写信件的也排在了几天后。”
“朵月一走,私塾就剩下我自己,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闫憬航想了想,说:“高薪招个代课老师帮忙,至于工费由府里来出。”
童姝瑗拒绝道:“你贴补私塾够多的了,还是不用了,招人肯定是要招,不过我相信真正爱教育事业的人是不会在意薪酬的。”
她扬起头看着天空,轻叹道:“想想既要找一个有责任心、喜爱孩子的,又要和我相处来,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闫憬航心有主意道:“这事交给我。”
童姝瑗颔首,柔柔的微风卷着淡淡的葡萄花香围绕着她的周身,又让她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朵月一直精心打理这里,只为到了秋日能酿出一罐葡萄酒。
可惜,她今年喝不到了。
晌午刚过,朵月和leo就来到了中院。
按正常来讲中院是属于督军府的内宅,外面的男子是不允许进来,纵使leo算和朵月成婚也不可以,但今日是为了给他们办欢送宴,倒也没有人计较那么多了。
大家谁也不提离别话,只将它当做一场普通的家庭聚会,一起坐在客厅里畅谈,再一同准备晚膳所需的菜。
嬷嬷特意给朵月做了满满一大盘子红烧肉,朵月看着直流口水,扬言今晚自己都可以把肉消灭掉。
嬷嬷笑道:“你也别硬吃,回头积住食还要下针放血。”
朵月大大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吃进嘴里满足道:“为了满足我的味蕾,放血我也不怕。”
“哦不,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放血?那样会造成失血过多而死亡。”leo神色紧张马上把红烧肉放在了离朵月较远的地方:“我想你不应该再吃这些。”
朵月都快哭了,她最爱吃的就是这个,到了英国指定是吃不上的,现在还不许她吃,岂不是要她命。
良一蝶解释道:“里先生,我们说的放血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只需一根银针扎破手指,挤出来一点血即可。”
“那这样做和治病有什么关系?”leo不解问。
童姝瑗记起曾经看过一本书中有这方面的知识点,便大致讲了出来:“银针放血是我们中医的一种针灸方法,从而通过刺激穴位放血来治疗些身体上的疾病,比如小孩的积食、咳嗽等。”
leo听懂了八成,尤为震惊道:“你们的中医真的太厉害,我很敬佩他们。”
童姝瑗一笑:“中医博大精深,是我们老祖宗日积月累的成果,他们有着医者仁心,救死扶伤的精神,确实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尊重。”
闫憬航插嘴道:“这话题似乎不适合此时,我们还是继续吃酒品菜为好。”
众人十分配合闫憬航,当即把话聊到别的地方去了,leo了解了放血治病,也没继续拦着朵月吃红烧肉,朵月乐呵呵的干吃起肉不吃主食了。
茶饮尽,菜入胃,众人尽兴。
leo拿出照相机,想最后再和大家拍一次照片,当相机架在对面后,众人脸上终究是难掩饰住内心中的离别伤感,笑的时候也显得有些牵强。
该说的话总是要说,等大家伙都在客厅了,童姝瑗上楼取来一个钱袋子塞进了朵月掌心里:“我们之前商量要给你和leo路上带点什么,结果半天也没出来个结果,大家便各自出了些钱,你们拿着路上应个急。”
“这一趟下来估摸也得走个半年的时间,别因为钱不够而亏了自己。”
朵月紧紧握住那份大家的情意,顿时眼角泛起一层湿润,她不想当着众人面哭出来,不想也让她们同自己一样伤心,只抬起头将快要流出的眼泪又倒了回去,含笑点点头:“小姐,你放心,这路上我指定不会亏着自己,我要途中的美食都尝个遍。”
姚绮琴故意逗朵月:“你可别吃一路啊,那到了英国岂不是要变成胖姑娘?”
“胖些又无妨,反正里奥是不会嫌弃我。”朵月自信说完扭头又问leo:“对吧?”
leo点点头:“没错,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你如初。”
良一蝶忍不住羡慕道:“瞧瞧你们俩的感情,真叫人眼红。”
姚绮琴一边嗑瓜子,一边说:“你眼红个什么劲,等你答应了程老板也能拥有神仙般的爱情。”
良一蝶瞪眼道:“我说二姐,怎得你老是替他说话,难不成程老板给了你好处?”
姚绮琴叫屈道:“哎呦,我的好妹妹,你可是冤枉我了,我是怕等九月我也走了以后,你一个人孤单无人陪,所以想趁现在多搓和你和程老板下。”
良一蝶也害怕只剩下自己后这日子过得很孤独,但表面仍逞强道:“打住,我有嬷嬷和太太她们陪着,不知道有多快乐。”
嬷嬷毫不留情的给良一蝶泼了盆凉水:“我整日里要做的事情太多,可没工夫陪你。”
童姝瑗接话道:“我要去私塾,休息日时还要会娘家,也没时间陪你。”
话落,众人哄笑,只有良一蝶闷声抠着抱枕上的流苏,腹诽道:合起伙来骗我嫁出去,才不上你们的当。
话既然都说到这了,姚绮琴她们又开始劝良一蝶别那么铁石心肠,最起码也得给程老板表现的机会。
而良一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随口敷衍,完全当她们说话是空气。
最后,姚绮琴连喝两杯水缓解了下说干哑的嗓子,手指捅了良一蝶几下:“你干脆孤老终生算了。”
良一蝶不在意道:“这倒也不错。”
大家几乎要吐血了。
童姝瑗又与她们坐了一会儿,便准备上楼带闫初楹洗澡睡觉,朵月也该回家了,于是大家一起先送朵月出了督军府。
童姝瑗叮嘱道:“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这几日没事就过来坐坐,定好出发日子了也告诉我们一声。”
朵月和leo应声点头。
所有人看着他们的身影在路灯下越走越远,直到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才转身回去。
这段路程,没有人说话,连院中景色都变得不再漂亮,月亮落下的银霜也让人觉得有些清冷之意。
完完整整的家,从盛慕澄到朵月和林带娣出嫁,又到她们离开,再至不久的将来姚绮琴也会搬离出去。
热热闹闹的三层小洋楼,不知由何时开始不再像以前那般有人气。
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难以入眠。
从第二天起,leo便着手忙着规划行程,他通过宁园甫给的游轮行程表得知最近一趟就三周后,算算时间应该在川开之前赶到上海。
朵月尽可能的将两个人的行李简单化,只带些必要的东西和那本弥足珍贵的相册,并她把大多数的钱缝进了一件棉袄里,以防丢失,又将陪嫁的那套宅子与现在住处的钥匙同地契一同交给了童姝瑗。
时间紧,从那天聚会后算起朵月只留在了定城不足五日,就与leo踏上远赴英国的路途。
朵月、leo走之后艾琳娜算好了他们大概到达英国的时间,发了封电报告诉了自己的家人,请他们到时在码头接应下朵月,这样一来即使leo家如果不太接受朵月的话,也会看在她是艾琳娜朋友的份上,不会怠慢她。
不过所有人都愿相信leo一家一定会很喜欢朵月,也希望他们可以早点生个混血宝宝。
没了朵月在,童姝瑗一个人在私塾忙成了陀螺,除了童道偶尔过来代几节课,还有赵妈妈每日过来帮忙换洗闫初楹尿布以外,其余的事皆是她一个在做。
贴在窗户外面的招工信息也有一段时间了,却无人问津。良一蝶有心想去私塾帮忙,可自己那点浅薄的知识去了也是误人子弟,又只好作罢。
又是一个很平常的上午。
天气有些闷热。
童姝瑗上完两节课坐在私塾门口跟闫初楹纳凉,而这时宁园甫和艾琳娜来到了私塾。
在此之前他们俩足足消失了有一阵子,这冷不丁的突然冒出来,童姝瑗不禁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宁园甫没说话,指了指墙上那张破旧不堪的招教书先生信息。
童姝瑗皱皱眉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看不明白。
“我来给你当副手,做一名副教。”宁园甫刻意抬高声音,好让童姝瑗听的一清二楚。
“你?”童姝瑗既惊讶又感觉听到了个大笑话,她怎么看宁园甫都不像是一个能老老实实教书的人。
宁园甫看出童姝瑗不相信,也懒得证明,只背过手,缕着近日才留起的那一点点胡须,一副老学究的派头沉沉的“嗯”了一声。
童姝瑗双眉蹙的更紧了,心想:别逗了成嘛,你能交孩子们学什么?上房揭瓦还是撒尿和泥?
艾琳娜见状说道:“可能憬航还没有告诉过你,我和园甫在英国学的是教育,而且我们的学历都不错。”
“我想我们完全可以胜任这个工作。”
童姝瑗诧然,闫憬航还真没跟她说过宁园甫还有这本事,她还以为他在英国光学会如何耍嘴皮子了。
好吧,童姝瑗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着实对宁园甫存在一些偏见。
那这也不怪她,谁让宁园甫向来就是一个不靠谱人。
宁园甫挺胸一仰脖,一脸的骄傲,问:“怎么样?听清楚了吧?”
童姝瑗点点头。
宁园甫又说:“按照你纸上开出的俸金给我们就行,一份钱能得到两个如此高学历的人,你偷乐去吧。”
童姝瑗皮笑肉不笑的乐了两声没接话,她是真没觉出来占了多大便宜。
童姝瑗教孩子们念的都是像《百家姓》、《千家诗》这一类的书,而宁园甫在英国学的肯定也是那边书,这两点根本没有交集,即使学历再高也未必能教会孩子们。
童姝瑗轻轻哂笑一声,道:“要不,你先试讲一堂课再说?”
宁园甫眉头一挑,挽起袖子:“看来,我不露一手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