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叔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能走路了
许承志点了点头:“咱们这位陛下,可不是泛泛之辈,乃是一代雄主。”
能以庶出身份登基称帝,在继位的二十三年里,扼住百官劝谏,四次北伐,可见一斑。
许承志叹了一口气:“内卫司侦查天下,陛下恐怕早就知晓了,瞒住我,让我等到许福遣人通知,九曲司内又给我安排了大量事务,使我明日脱不开身。”
“这几乎是明示了,明示我不许插手明日那帮儒生上门。”
许白怔怔道:“这是我把当成鱼饵了?”
第一次!
许白第一次感受到,在这个皇权高高在上的社会,人权的薄弱。
生杀予夺,全在他人一念之间。
以前他也幻想过穿越古代,鲜衣怒马,纵享丝滑,觉得很爽,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许承志“嗯”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以为陛下放我回家干什么?就是给你分析利弊,做好陛下的饵,钓出背后的鱼。”
略一思索,许白略带疑惑的问道:“刚才二叔您也说了,文会上他们是抱着取我性命来的。既然昨日没有杀死我,那么明日,甚至明日以后,他们再下杀手,我该怎么办呢?”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对方铁了心要杀他,哪能防得住。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你呀,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许承志冷哼一声:“明日之后,他们怕是保护你都来不及,敢杀你,真当自己有九个脑袋啊?”
许白迷糊了,怎么一会儿要杀自己的人,转瞬就要成为自己的保镖?
看到自家侄儿迷茫的表情,许承志出声解释道:“若是你真死在了文会上,被伪装成文胆碎裂而亡。为了朝堂稳固,陛下肯定会第一时间出手,配合他们,弄出一副你是因为文会争执被其他儒生联合碎胆而亡的铁证事实。”
“问题的转折点,就在于他们没杀死你,你活下来了。看了你的文胆,以及陛下的暗示,我若还猜不到是他们干的,那算是白活了。”
许承志目如鹰隼:“他们敢破坏规矩做初一,咱许家自然敢做十五!谁家还没个家眷啊。现在,你觉得他们还敢杀你么?”
懂了!
听完许承志的分析,许白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最简单的底层逻辑。
你先破坏规矩杀我家人,但是没杀死,反而被我知道了你是谁。
那么,接下来我的家人不管怎么死的,我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必然是你,也必然以雷霆手段报复。
许承志又继续说道:“咱们大夏是有王法的。他们先破坏了规矩,陛下岂能由他们继续乱来。若是人人都这样干,这天下岂不是乱了套了?”
“所以,你不必担心明天会有强者杀你。”
“明天你只需应对那帮别有目的的儒生就行了,想怎么解决都行,哪怕杀了他们。”
说到这里,许承志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气。
“碎你文胆这个仇,二叔会帮你报的,此事不会太久,等二叔再合计合计。”许承志缓缓开口,为这事儿默默盘算着。
毁人文胆如断人前程。虽然自家侄儿没有什么前程可言。
再则,不敢向陛下谏言,却出阴招动他许家家眷,他若是不还以颜色,岂非显得自家软弱好欺么?
许白松了一口气,虽然文会背后的牵扯似乎很大,但若依照二叔所言,最危险的杀局似乎已经过去了。
自己运气不错,不至于像某些网文小说那般,开局不是生命倒计时,就是蹲在大牢内,更惨一点的就是即将上刑场被斩首。
至于二叔要给他报仇,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若是有机会的话,他也会还以对方颜色。
许承志沉默了片刻,道:“你虽因祸得福开窍,启智生慧,但二叔不太希望你将来进入朝堂。朝堂风云诡谲,党争不断,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粉身碎骨。倒不如当个富家翁,悠闲自在,吃了睡,睡了吃,再娶上几个美娇娘,给咱许家添上香火。”
“二叔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能走路了。”
许白默默听完,内心深处极为赞同,认真点点头:“我会努力的!”
仕途险恶,官场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既伤神又费心,倒不如当个悠闲的富家翁,携三五美婢,游山玩水,逍遥自在。
许承志幽幽道:“嘴上说努力有用么?得拿出切实的行动来。真是白瞎了这副皮囊。”
呃许白汗颜。
许承志抬头看天,天色青冥,摆摆手:“时候也不早了,我回九曲司了。”
大夏皇宫,处理政务的一间殿宇内,贞德帝在案后批阅文书,专注而认真。
门外,体态略胖的大内总管步寻,快步而来,行礼后绕到了案旁,弯腰在贞德帝耳边道:“陛下,刚接到传讯,许承志悄悄回了趟许家,现已回到九曲司了。”
贞德帝头也没抬,淡淡的“嗯”了一声:“可查明了,明日会有多少儒生上门攻讦许逸仙?”
步寻回道:“六七百。时间太短,内卫司又不好明查,奴婢估计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闻言,贞德帝抬头,看了眼殿外的光景,冷哼一声:“六七百?短短时间内,能有如此号召力的,又有如此魄力敢利用朕的皇子,蓄意谋害国之栋梁之后,恐怕也只有朕的‘好’左相了。”
“这是算准了朕不敢动他啊!”
“一群迂腐的儒官,真该把他们全丢到北疆去,去亲眼看看!”
“不敢去边疆杀敌,背后玩阴谋诡计倒是厉害得很。”
“许逸仙才多大?十八岁,一个成童罢了。枉他们饱读圣贤书,却对一个未及冠的少年出手。利用朕的皇子,这是想干嘛?想离间朕与定国公的君臣之谊吗?”
步寻欠了一身:“陛下息怒,龙体为重。”
贞德帝略显沉默,道:“借朕皇子举办文会之机,谋害国之栋梁之后,就为了阻止朕北伐?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贞德帝偏头看向步寻,“定国公父子在北疆帮朕御敌,三子又帮朕训练北伐新军。他的第三代独苗不容有失。”
“明日那帮儒生上门攻讦一事,你亲自去一趟许府,远远露个脸就行。若是他们还不识趣,休怪朕不讲君臣之谊了。”
贞德帝看向殿外,目光有些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