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最后一役15
【第73日, 晴。】
清晨，橡树叶上挂着晶莹的露水，林间带着朦胧的雾气, 前方都雾蒙蒙的看不分明。
这是近几日以来塞维尔难得早起的时候。进入游戏已经七十多天, 大家都进入了疲惫期, 虽然僵尸都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进化变强, 可他们也随着经验的增加, 应付起来更驾轻就熟。
人又不是机器，能在日复一日的机械化工作中保持有条不紊，玩家们早已完善好了防御工事，心态上难免有几分懈怠。
这会儿塞维尔打算去繁茂洞穴摘点发光浆果，想换换口味。每日都是胡萝卜、面包和烤肉, 吃多了自然口味不佳。
“塞维尔。”背后隐隐传来呼唤的声音, 塞维尔眼皮微垂，等他回头的时候已经露出了笑容, “哥哥！”
奥利尔快步从林间跑了过来，声音虽然冷淡却也能品出关切：“你一个人出去多少还是有些危险, 万一碰到野狼野猪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塞维尔神情轻松，“输给它们, 那我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混了？”
“当心阴沟里翻船。”
“嘿嘿，反正哥哥你也来了, 我就更不用担心了。”
奥利尔从兜里摸出一块南瓜派递给塞维尔，塞维尔接过去, 面上还有些不情不愿：“天天都是吃这些东西，都吃腻了。”
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很诚实。
“也没见你每天少吃？”
“……那不是身体重要嘛，现在是我肆意妄为的时候吗？”塞维尔狡辩道。
奥利尔突然神情落魄了一瞬, 只是他一向高冷，若非塞维尔对他很熟悉，恐怕也看不出他那一刻的神态变化。
“你终究还是长大了。我记得你曾经非常倔强，说不吃芹菜，就算不吃那样食物可能会引起人设崩塌，引起副本人物的怀疑，你都是不吃的。可后来在副本里，你还是吃了下去。”
在觉醒者之城，奥利尔永远都是塞维尔的依靠，因此有些时候，在副本里，塞维尔可以任性妄为，因为他知道，就算他人设崩塌，奥利尔依旧可以带着他走向胜利。可后来，他孤身一人闯副本，没有同伴，也因为奥利尔的“失事”，他为了成为sss玩家，也开始向规则屈服。
其实那都不算什么，虽然不爱吃芹菜，可吃了又不会死；虽然在饮食上非常挑剔，味道不合乎口味便会吃的很少，可也学会为了维持体力，在难吃再有碍观瞻的食物，他也会面不改色地吞下去。
其他玩家都能做到，他有什么做不到的？
就像曾经的副本，有没有奥利尔，他的表现都是不同的，因为那时候，奥利尔是他永远的依靠。就像家庭和睦的独生子女家的孩子，孩子绝不会怀疑父母对他的爱，因为他得到的爱没有来自兄弟姐妹的分享，是完完全全独一份的。
有哥哥在时，他手无缚鸡之力；孤身一人时，他手撕boss眉毛都不带跳一下的。毕竟，有哥哥出力，他坐在一边看着不香吗？
可惜，再也不可能了。
即使在二十天前便猜测到了真相，塞维尔也没有选择和奥利尔摊牌，无论曾经是因为什么，但在副本里也是他们最后能相处的时光了，他终究还是舍不得，维持表面的和谐已经是很好。
“我记得热带雨林地形里面有可可豆，我们可以吃曲奇饼。”塞维尔吃了南瓜派，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想。
“明天去采集便是。”
“对了，哥哥，你说的我第一次吃芹菜是哪个副本啊，我都不记得了。”
进入觉醒者之城后，奥利尔为了让塞维尔能在层出不穷凶险的副本中活下去，从一开始就押着他做副本总结，这也是为什么他的游戏水准能提高得那么快。不过就算是做副本总结，他也只会记录副本线索、挖掘副本可能的结局线，怎么会记录自己吃了什么东西。
奥利尔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是一个二十世纪的矿洞副本，在那个副本里，你们会被那个世界的观众看直播。”
塞维尔经历的副本太多了，不由得震惊于奥利尔的反应速度，他略一思索，然后露出懊恼的神情：“我好像不记得是那个副本了，忘了就算了，反正记起来自己吃芹菜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此时，奥利尔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两分僵硬：“是了，都过去了。”他主动转移话题，“繁茂洞穴要到了吧，看见那处标记了。”
“快到了。”
他知道奥利尔为什么会神情僵硬。
他记得那个副本，不是因为什么吃芹菜，而是因为那是奥利尔出事后他闯的第一个副本。明面上，奥利尔出事后就一直到那个副本里泡药罐子，知道被他救出来，一出来就在小世界，怎么接触不到觉醒者之城，更遑论去看塞维尔之前的游戏直播。
所以，他根本就不是一直泡在药罐子里，他果然是诺亚公司是一伙的，否则诺亚公司不会帮忙遮掩他的游戏状态，一个明明不在副本里的人却显示在“游戏中”。
奥利尔自己都是下意识说了出来，说完才觉得糟糕，这才连忙转移话题。
他到底是这两年闯的副本少了，甚至因为觉醒者之城和主世界时间流速不同，他可能已经好几年没有接触过副本，早已生疏，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黑发青年踩着滑腻的苔石，手上还捏着半块南瓜派，南瓜派香甜的味道还残留在口中，空气中弥漫着地下洞穴潮湿的草木气息。
奥利尔伸手拉塞维尔下去，他在帮他掌握平衡。
他觉得一阵心酸，话语在嘴边几乎想脱口而出，可他还是忍住了。
明明奥利尔会记得他吃芹菜是哪一个副本，会担心他走下洞穴脚步不稳，可为什么还是能送他去死呢？
他是怎么做到如此自相矛盾的？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他们收集了大量的物资，并且修建了天上、地面和地底三处不同的仓库，里面都装满了战略性物资。这一切，都是为了副本胜利而做好的准备，到时候，他们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逃跑，也能有多个地点补充物资。
这已经是第89天的晚上了，随着越来越逼近第一百天，血月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平均每两晚就出现一次，他们很难得才能睡一个好觉。
塞维尔丝毫不怀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天天都是血月，让他们晚上再也无法躺下休息。
诺亚公司干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睡不着吗？”克拉克翻了个身，看塞维尔还睁着眼睛。
“有点。”他小声说道。
晚上，他们四人的房间里还是亮着火把，塞维尔能看见头顶木质地板的纹理，不远的地方，还有僵尸的嘶吼声传来。就算不是血月，到了晚上，庄园外始终是围着一群僵尸的，只是血月，僵尸的数量会翻不止一倍罢了。
“担心？紧张？”
塞维尔摇了摇头：“不是，只是单纯地失眠。”他无声地失笑，“我也不至于每天都睡得死猪一样吧。”
克拉克也笑了，是了，倒是他想多了。
或许也是因为克拉克自己患得患失，毕竟谁又不在意最后的胜负呢，这时候可千万别提什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输了就是没命好吗？！而且是全宇宙性的灾难。
由于主世界的那群人是地球人，称霸宇宙的地球人，以致于他们也看不起其他小世界的外星人，连这场决定全宇宙生死的游戏也只允许地球人参加和观看，外星人甚至连消息都不知道。这样的殊荣，他们也并不想要好吗。
若不是阿斯加德通往地球的道路被封锁，托尔向哈尔求助，他们也不会知道地球竟与宇宙分离。
那么多世界，偏偏选中的是他们的世界。
想到这里，克拉克也轻轻叹了口气。事已至此，自然是无法改变现实的了，他们必须往前看。
“也不知道我的猫儿怎么样了。”塞维尔没有问克拉克为何叹气，这时候还能因为什么叹气呢？还不如提些轻松的事情。
“估计吃饱喝足在睡觉吧，等我们回去，他可能都不认识你这个主人了。”
……
俩人说着些有的没的，干脆爬到屋顶看星星。
塞维尔曾经从来不会做看星星这样浪漫却似乎没有实际所得的事情，他算是个现实主义者。可这时候，和克拉克在一起看星星，似乎感觉也不赖。
游戏里的夜空美得像一场梦，深蓝的夜幕上点缀着繁星，云层上更是有离奇的光波，就像是极光。不过他们这里自然不是极地，这毕竟只是游戏。
在他们觉得这个世界设计得极其精妙、非常科学的时候，往往又会发现一些不科学的事情。就像木板可以“飘浮”在空中，可沙子却会因为重力作用落地一般。
“出去之后我有很多想吃的东西，你要帮我记好。”
“好。”
“……出去之后我们去买婚戒吧。”美国同性还不能通婚，可他想和克拉克结婚。拿不到证，至少也要有戒指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