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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送灵柩小郎当药疗情伤 办丧事祖母得病凑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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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书,我们说到陈时帮着嚣陨霜将嚣庭梧夫妇的棺椁运回榖州。路上车马沉重,连带绕路,足足走了三个多月。

    开始的时候,嚣陨霜还沉浸在丧亲之痛中不能自解,时常哭泣,茶饭少进。这样的状态不要说管束车队了,就连她自己日常起居都料理不清楚。要没有陈时前后料理打点,还不一定惹出什么乱子来呢。

    不过,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以治愈一切伤痛。人不能老是悲伤,即便是失去至亲,日子还要照样过。哀痛太过,以死伤生,不合道理,也不合礼教。但凡身心健康的人,过一段时间终将接受现实,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人心灰意懒时,瞧着什么都没有意思,都碍眼睛。可心思活动起来了,很快就能发现生活中的乐趣。身边有这么一个大小伙子转来转去,她怎么可能完全把他忽视?虽然他没有愍敬山那么好看,但究竟是个年轻男子,还不算丑,浑身上下又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可聊寄春思。

    有愍敬山的时候,任谁也入不了嚣陨霜的法眼的。可自那天嚣陨霜动了拿陈时和愍敬山比的念头之后,微妙的变化就发生了。原本连正眼儿都不瞧他,觉得他就是个小屁孩,有什么好瞧的。后来偶地陈时过来回事,嚣陨霜闻到他身上的味儿还挺好闻的。这一路上行路辛苦,那些车夫脚夫身上,隔老远就有一股子汗臭味,难得他还能保持这么干净的味道。她不禁拿眼睛瞥了一眼陈时的手。顿时好像有什么东西塞住了她的嗓子,她慌忙地移开目光,生怕陈时发现。

    陈时的手和他脸就好像不是一个人的似,陈时生的那么平淡无奇的脸,怎么会有这样一双帅气的手?跟愍敬山的手纤长白皙不一样,陈时的手没有那么精致,他在家也是要干活的,手指锻炼得强壮有力。可是并不像那些干粗活的下人一般,手指变得跟小棒槌那样蠢笨,而是依然修长可观,骨节分明,微微有青色血管的起伏。与愍敬山大理石雕刻般的手相比,陈时的手不但好看,还给人一种安全感,让人一看之下就有上去握住,抑或被它握住的念想儿。

    嚣陨霜就奇怪,怎么以前就没有发现这小子的手这样好看?还是因为对一个人产生了感情之后,就会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找优点?或者是手,或者是耳朵、或者是脚踝,一旦发现了他身上的可爱之处,荷尔蒙分泌机制就会被激发,人便要陷进去了。可哪一天荷尔蒙的作用退去之后,再次审视当时自己爱的死去活来的那个人,肯定会自戳双目,“我当时真是瞎了眼,这爱上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管怎么说,此时,还是有一粒草籽儿落在了嚣陨霜的心缝里,悄悄的扎下了根。之后的日子,她发现陈时的声音也好听。一板一眼的中州口音,和自己家乡软软糯糯的音调不同,却有一种坚定和沉稳在里面,听着叫人心里踏实。

    有的时候在马车里坐的久,心里烦闷了,只要听到陈时说话的声音,嚣陨霜就觉得心安了。

    是嚣陨霜这个人太轻浮了吗?之前对愍敬山爱得死去活来的,怎么地就突然间对这样一个小男孩就寄托情感了呢?

    这里面的原因有点复杂,大家要理解。之前嚣陨霜对愍敬山的感情是真的很深,她没有察觉愍敬山对她是有所保留的。一旦知道真相之后,她是难以接受的,再加上瞬息之间她又失去了双亲,她杀父杀母的仇人还就是自己所深爱的人。这种感觉太痛苦了,是嚣陨霜一个人难以承受的,她要想恢复生机,就要借助外力。治愈一段感情创伤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用另外一段感情来覆盖它。

    若在平时,嚣陨霜应该是不会喜欢上陈时这样平凡的男孩的,但是现在她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她太痛苦了,急需一副良药来缓解疼痛。陈时送到她眼前,她岂有不吃的道理?与其说两人是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倒不如说是嚣陨霜的潜意识引导着她,让她说服自己去喜欢陈时,来促进多巴胺的分泌,治疗自己的心灵创伤。

    嚣陨霜有意识地安排着自己的感情,亲近着陈时。每次跟他谈话的时候,嚣陨霜都暗暗地深呼吸,嗅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这一招式有用的,嚣陨霜真的从一个月之前的那种抑郁的状态中摆脱出来了。或许这种荷尔蒙气味就是所谓的阳气,吸一吸就可以强身健体。

    不过嚣陨霜心里清楚,自己对陈时其实并没有那么爱,因此,在路上她并没有逾越男女之间的界限,做出什么丢脸面的事来。

    在陈时那里。他也并不是无知无觉的直男癌,他第一次看到嚣陨霜就喜欢上了这个大姐姐。陈老太太叫他送嚣陨霜去嵖岈山的时候,他表面仅仅是遵从母命行事,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到了嵖岈山之后,他也不肯回去,还在嵖岈山镇上逡巡,期待再次能见到嚣陨霜。

    这次帮嚣陨霜送丧,陈老太太是古道热肠,但是让一个小青年三个月毫无报酬,风餐露宿地给你做事,还做得周到妥帖,汤水不漏,没有些余外的动力怕是不成的。而当嚣陨霜出于私心,也对陈时表现出好感来时,陈时的积极性被极大地激发了,照顾嚣陨霜更加卖力了。

    心情好了之后,日子也过得飞快,很快两个月就过去了,嚣陨霜父母的棺木被送到了穀州城外的嚣家。前些天嚣陨霜开旗门送过信了,说于某某日到达,嚣家的人早早就出来迎接。嚣陨霜提前下车,身穿孝服,扶棺步行,遥遥见到道边青葱之处一片缟素,万般委屈不觉从心头涌起,扶住车舆,放声大哭:“我的爹娘啊——”

    迎接的人听到哭声,知道是嚣陨霜来了,里面有小丫头也跟着哭:“太太啊——”于是一家仆妇也跟着嚎啕起来。贠妈妈和禤嬷嬷扶着嚣陨霜的外祖母嚣零露,往棺椁这边迎来,嚣老祖母垂暮之年失去女儿女婿,怎么不痛彻肝肠?虽然嚣陨霜早已报过丧事了,但此时一见棺椁,犹悲不自胜。只是她如今是嚣家的主心骨,不能太过失态,出声痛哭,即便如此,两行浊泪也是哗地流了下来。她强忍着心里的悲痛,用微微发抖的手搌了搌泪水,深吸了一口气,叹道:“我的儿啊——”颤巍巍地往前迎去。底下的仆妇莫不掩面,跟随在嚣老祖母的身后一同迎接嚣陨霜和嚣氏夫妇的棺椁。

    直到嚣陨霜哭喊爹娘的时候,陈时才意识到棺椁里装的不是嚣老舅夫妻,而是嚣陨霜的亲生爹娘。在一刻间,他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感觉,但是在陈老太太主持的原生家庭中,对他人的理解和包容是占上峰的。基于他对嚣陨霜的了解,嚣陨霜是个聪明的人,也颇有城府,处理事情有机变之能,也不乏对他人的真诚,总体上来说是个好人。但谁也不是圣人,一丁点错,一丁点私心都不兴人有,别人做错一点子事就要翻脸。嚣陨霜即让自己一路护送到家,棺内不是她舅舅的事,迟早要让自己知道,说明嚣陨霜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意思,只是其中有些原因暂时不方便让自己知道,才没有说的。想到此处,陈时心情就平静多了,何况这里也不是拆白的地方,唯一要紧的是帮着嚣陨霜把事情办完。

    “这是陈时兄弟,孙女这次能将棺椁安全运回,全凭他内外支应,一路上真是多亏了他。”嚣陨霜在见过外祖母之后,向嚣老祖母介绍到。

    嚣老祖母抬头仔细端详了一下陈时,许久,她点了点头,说到:“萍水相逢,非亲非故,难得公子有此情义,老身铭感在怀,定当涌泉相报。”说罢便要躬身行礼。

    陈时哪敢受嚣老祖母一拜,忙蹲身搀扶,口里慌不迭地说:“不敢当不敢当,小子怎敢受老祖母的礼。再说这是家慈所命,小子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嚣老祖母这才说:“令堂如此古道热肠、大仁大义,令人感佩。日后,老身定当亲赴中州,面谢令堂。天气炎热,久立道边,也不是待客之道。陈公子一路辛苦,请先至舍下休息则个。”她对贠妈妈说,“让陈公子换乘轿子吧,你去安排一下。”

    贠妈妈答应着,一挥手,就有马夫过来帮陈时牵马而去,又有三乘轿子抬了过来。陈时看开头有一顶四乘大轿,这当是老太太的,后面有顶两乘 小轿,应是给嚣陨霜和自己的。不过嚣老祖母没上轿,自己也不好先上,说道:“老祖母先请,晚辈岂敢僭越。”

    嚣老祖母执意要陈时先上自己的大轿,否则自己宁愿步行回去,从此处到嚣家也有好几里地,老太太步行回去怎么吃得消?陈时推辞不过,只好上了四人抬的轿子。待嚣老祖母和嚣陨霜上了轿子,丧角吹响,队伍才开拔,继续往嚣家而去。嚣家风俗与当地不同,不用唢呐等嘈杂乐器,而是遵循古礼,只用洞箫,呜咽吹来。官路逶迤,草色深深,仆妇们披麻戴孝,一路跟在棺椁后面小声抽泣。箫声婉转幽咽,声声泣泪,说不尽孤女愁肠,道不完丧亲哀伤。

    接下来又是七七四十九天的丧仪。

    嚣家没有外面的亲戚,无有迎来送往的麻烦,事情倒是省却了不少,但守灵烧纸、朝夕哭奠、念经超度、择吉点穴、发引出殡都少不了。嚣老祖母年纪老大,虽是经过世故的,也不能亲自主持,嚣陨霜未经此等大事,未免有手忙脚乱的时候,需要有人在身边协助。虽说陈时此时是客,却也不免反客为主,为她分劳一二。嚣陨霜依仗他也依仗习惯了,交代底下人“陈公子的话就是自己的话”,要大家多多配合他才好。如此一个多月下来,陈时竟有了几分嚣家男主人的味道。

    眼看四十九日丧期将满,发引在即。连带着丧女之痛、天气暑热、早晚劳累,嚣老祖母又病倒了。

    嚣家的灵丹妙药也吃过了,城里的名医也请过了,就是不见效果。嚣陨霜整日守在祖母眼前,不知如何是好,嘴角都急起来一层燎泡。

    嚣老太太无力地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帐顶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嚣陨霜也不知道该为祖母做些什么?只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把祖母头上敷的手巾取下来,想过过凉水,再给祖母敷上。

    “霜儿……”祖母发话了,嚣陨霜赶快拧干手巾,回到祖母床前,问道:“阿婆,你哪儿不舒服?”

    嚣老祖母喘了一口气,无力地挥挥手,半晌问道:“你妈……什么时候……出殡?”

    嚣陨霜看到祖母如此,不禁一阵难过,半含泪水说:“后天……”

    嚣老祖母说到:“哦……”说完闭上眼睛,使劲吸了几口气,鼓足了精神,睁开眼,望着嚣陨霜,说道:“霜儿啊,我是活不长了。”

    “阿婆!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嚣陨霜最怕听到这样的话,忙安慰祖母。

    嚣老太太摇了摇头,说:“你……你听我说。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你不用跟我说宽心话儿。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该吃的苦吃了,该享的福也享过了,就是现在死了,也不亏得慌……倒是有一件事,我实在放心不下……”嚣老祖母说几句话就要停下来喘几口气歇歇,一句话说的零零碎碎的,听得嚣陨霜心里心如刀绞。

    “阿婆,你有什么事不放心?”嚣陨霜忍泪问道。

    “嚇~嚇~嚇……“嚣老太太连喘三口气,可能是嗓子里有痰,气管里发出嘶嘶拉拉的噪音。

    “还不是你?”嚣老太太情绪有点激动,声调提高了些,语速也快了,“我要一去,嚣家就剩下你和你妹了。你妹妹那个犟脾气,我是指望不上了。还不知道在哪儿疯呢,爹妈死了,也不知道回来。你现在都十八九了,还没有孩子。咱们嚣家传了三四百年了,不能到你这里断下了吧?”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嚣老太太又呼哧呼哧地喘息起来。

    “阿婆,你光是说。这一时间到哪里去找?”嚣陨霜心里有些复杂,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点击愍敬山,还是其他原因,她想着回避这个问题。

    嚣老太太喘定气息,说到:“眼前不就有一个么?我看那个陈公子就不错,为人稳重踏实,他对你也有意思。不如趁我现在还有口气儿,替你爹娘把你的婚事做了主,也放心去了。”

    “他……”嚣陨霜虽然有念想儿把他当成治疗自己情伤的药,却没有想过要跟他过一辈子。就是不跟愍敬山过,也要找个差不多的,她亲见自己父亲逄西楼唯唯诺诺一辈子,生活在母亲的影子之下,对老实稳重的男人都有一点点未足之感。

    见嚣陨霜陷入沉思,不回应自己的话,嚣老祖母有些气恼,语速也有些快:“他怎么了?莫非你嫌弃他是小地方出来的?还是嫌弃他长得不好?还是想着先前那个小子?……你瞧瞧那廊檐底下的小家巧儿,年年都下小崽儿。……前些年春天呐,咱家翻瓦,掀出了好些个窝,那些蛋没孵出来呢,就叫那些瓦匠拿去煮了吃了。它们就因为这个不再下崽了?第二年还照样在这里做新窝,继续下。一个月的功夫,小家巧就长大了,它们就这么一代代地传下来的。哼……跟谁生不是生?咱们嚣家从来不在乎这些。拿陈公子比比这世间的人物,比你爷爷,比你爹都强,再说你现在还带了残疾,再找其他人,哪有那么容易?就这么定了吧!要是你爹娘出完殡,我还没有死,我就找陈公子提这个事。要是我再一死,陈公子回了中州,岂不是错过了这大好姻缘?”

    嚣陨霜听了之后,也觉得祖母说得有些道理,只是自己在情感上一时转不过弯来,没有说话。

    嚣老祖母气哼哼地说:“你下去吧,我乏了,要迷瞪一会子。”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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