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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掩厣香和乙方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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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说到嚣老太太指责东玉珠和灵瑞珍里通外敌,二人还不肯承认,让嚣老太太一顿怒斥,二人一时不知道如何辩解。

    嚣老太太继续说:“降神移星的事,就是从你们八人中泄露的。在不能确定究竟是谁之前,我也不好冤枉你们。想着来人不管是谁,在咱们大院潜藏,无非是要得到咱们的阵法秘密。与其我费事巴拉地去查,不如叫他自己跳出来。“

    “正好赶上咱们结夏,我就想到搬家这一出,给你们看了装密册的金毗罗竹箧笥,你们当中若是有人和隐身人一路,一定会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他。今天移完所有山蚕,我就会去晚凉轩住了,所以就限定了隐身人必须在昨天晚上动手,这一路上有重重关卡,最好的方法就是隐匿身形,趁搬运箧笥时一起混进晚凉轩。“

    ”进弥纶场之前,所有人都要在辟蠹房中熏香去邪,一定会沾上披离草的味道。如果披离草的味道是一样的,只能知道谁进了晚凉轩,却分辨不出来到底是谁通了外敌。所以我就准备了四只一模一样的金毗罗竹箧笥,让你们分四批抬进弥纶场。可能披离草的味道太浓了,你们都没有注意到,昨天你们进去时的披离草味道和今天的不一样。“说到这里,嚣老太太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微微得意地环视着众人。然后转过身来对东玉珠和了灵瑞珍说:

    ”你们八个人、分四批进去的辟蠹房,头一次的熏香是披离草加了零陵香和乳香;第二次又加了唵叭香和薰陆香;第三次,也就是东玉珠你们两个进去的时候,加了掩厣香和龙脑香;第四次则是加了江离香和甘松香。这些香初闻时候的味道被披离香所掩盖,很难分辨出来,要等散到第二天,披离香气挥发了,这些香的味道才能显出来。这样,只要我今天闻一闻你们身上的味道,谁不该有香味的,却有了香味,谁就是隐身人,那么跟隐身人味道一样的人,就是通敌之人!你们不信可以自己闻闻。“

    八个女子和微奇通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袖子,果然各有不同的香气。东玉珠等人身上则是掩厣香和龙脑香散发出来咸咸凉凉的味道,像是海水味却又夹着清香,嗅过之后,感觉整个人都置身铺满鲜花的海滩。说是今天早起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不同,原来是这香气的缘故,谁成想这沁人心脾的香气背后,竟然又藏着如此的心机。心里没有鬼的人,都暗自佩服嚣老太太心思缜密,神武英明;心里有鬼的人,心中暗骂这个死老狐狸;心中有愧的人,懊恼羞愧窘迫,五味杂陈。

    嚣老太太乜斜着眼,王之蔑视地看向微奇通说:“微奇通,你怎么说?”

    微奇通也极聪明,苦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贝叶经箧,往桌上一丢,自嘲道:“早知道这是假的,我也不用费那么多功夫去找了这个了。”

    是啊,若是这一切皆在嚣老太太的算计之中,那一箧笥的所谓的密册也不可能是真的了,都不用嚣老太太自己点破了,自己认栽还算有自知之明。他原是怀疑,嚣老太太的密册不可能那么大一箱子,“真传一张纸,假传万卷书”。嚣家阵法最为神奇的一点就是空间学,可以任意切割、组合,甚至制造异空间,这完全与玄门其他学问不相通的一门学问。你比方说玉苏和爷爷处的土部书残卷,虽然不全,但是如果你懂一些原理性的东西,你可以推导出来很多缺失的部分,愍敬山看了土部书的残卷,就能和老玉头搞出一个勾陈骑白虎的阵法来。可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嚣家这些空间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就连自己的师父嚣雪纶也不知道,目前嚣雪纶处有关空间的门户或法术,都是嚣老太太做好了,然后给她们用的,自己并不能制造。

    像是嚣雪纶去北海子处,短时间去,可以用太常皂雕旗门穿行,时间稍微久一点,若没有固定的阵法,就要使用同一空间运行的交通工具了,就没有那么便利。

    空间学的原理部分很有可能就像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公式一样,核心部分并不多,微奇通对阵法的原理部分最为渴求,其他的法术虽然精妙,若是要选能带走的,他还是最想要有关空间的那一部分。于是他混进晚凉轩之后,花了好大的功夫来寻找原理部分。

    这些密册间隔的时间很久,语言晦涩难懂,有些还是用不同的语言书写,自己看着都眼晕,最后找到一本觉得好像是跟空间有关的揣了起来,准备回去慢慢研究。岂知这一切都在嚣老太太的算计之中,那么箧笥里面的书肯定也不是真的密册了。

    微奇通能这么快的反应过来书的事,嚣老太太也是觉得此人聪明诡谲异于常人。若不是自己心思缜密,留这种人在家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微奇通嬉皮笑脸地对嚣老太太说:“既然大奶奶不愿意借书一观,我留在此处也没有多少意思,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了。”说罢就要往门口走。

    狩璇玑就在他身边,上去一把就抓住他的手腕子,说道:“师弟,你怎么能这样?你不能走!“微奇通也没有躲避,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手,回头冷冷地看着他,非常不屑地说:“差不多了该到时候了。”

    狩璇玑不知他这话何意,什么该到时候了?刚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之前受伤的胳膊开始发麻,继而感觉天旋地转,保持不了平衡。不自觉地就放开了抓住微奇通的手,去扶酒桌。可是手还没有扶稳,就眼前一黑,摔了下去。人碰在酒桌上,杯盘菜肴稀里哗啦撒了一地,嚣如音急忙从自己这边跑过来,查看狩璇玑的状况,“璇玑,璇玑,你醒醒啊”,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这一切都看在了嚣老太太的眼睛里。

    原来,微奇通度量,若是要打起来,自己唯一忌惮的就是狩璇玑,在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就在药里掺了慢性的毒药。如今药力发作,狩璇玑便中毒倒地,牙关紧闭,浑身颤抖,任由嚣如音如何呼唤,也没有反应。

    微奇通哼了一声,从容向门口走去。尚妈妈忙大喊:“抄家伙,别让他跑了!”立刻有尚妈妈早就安排好的女人拎着骨朵包围上来,其他用餐的女人们也推开桌椅,在之嫂子的指挥下守卫在过道,准备阻挡微奇通前行。

    看到这个阵势,微奇通越发轻狂,仰天大笑,手里不知何时拿了一把聚骨扇,轻摇纸扇,闲迈方步,没有为眼前的阵势有一丝迟疑和停顿。

    迎头跟他对上的两个女人见他走来,一个攻他头面,一个攻他腰腹,骨朵来势甚急,一般人就慌乱了。谁知微奇通连阻挡都没有阻挡,头轻轻一偏,躲过第一个女人的攻击,右手如电,点中来人的翳风穴,女人便直挺挺地往前摔了出去。她这一摔不要紧,刚好挡住了攻击微奇通腰腹的骨朵。另外一个女人只好急转锤势,向微奇通肩膀砸来,微奇通只一侧身便躲过了砸过来的骨朵,同时一扇柄戳中了她的天突穴,她便仰面来了一个僵尸摔。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三两秒内的事情,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却直接要害,又稳又准又狠,令人咋舌。

    可是其他的女人也不畏惧,稍一惊愕之后,立刻又冲上来堵上缺口。这一点真是比很多男人要强,她们一旦把嚣家当成自己家的时候,要保卫自己家园的决心比任何人都要坚决。

    可是她们毕竟是一介女流,平常要日常劳作,不把精力放在武功上,如今对付一个武功高强的微奇通,谈何容易?只见微奇通施展步法“随波逐流”,此功参详水德,至柔至刚,无拘无束,抟转无穷,加之他样貌英俊,罗衫飘逸,身法施展开来如同洛神蹈水,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煞是好看,可偏偏手中的聚骨扇点到之处,众女披靡,辣手摧花,毫不留情,令人胆战心惊。

    那些拿骨朵的女人已经是嚣家大院的好手了,在门口的女人们更不是他的对手了,平常只是忙于饲蚕,根本就不会什么武功,这也是嚣如音当时留狩璇玑和微奇通负责此处安全的原因,没想到危险竟然来自于微奇通。

    微奇通没怎么费力就冲出大门,来到场院宽阔地方,手中聚骨扇一晃,变成了长大的斩马刀,戒备着跟出来的嚣家众人。

    东玉珠扒开人群,冲了出来,哭喊着:”奇通,带上我,你不能把我留下。“原来通敌的人是她,想来是当日偷看狩璇玑和微奇通练武的时候,众女都在谈论狩璇玑,她却心机暗生,倾慕起微奇通来,暗中通了款曲,才有了今日的事情。

    东玉珠连滚带爬到了微奇通眼前,抱住微奇通的腿,满脸泪痕地说:“奇通,你说过要带我走的,如今这样了,老太太饶不了我的,你不能丢下我啊。“

    微奇通脸上毫无表情,一把揪过东玉珠来,把斩马刀斜搭在她脖子上,阴笑着对嚣家人说:”你们把旗门打开,让我出去,要不然,我现在就把她的头砍下来。“

    东玉珠简直不能相信微奇通刚才说的话,“奇……”她刚想说话,微奇通就把刀锋拉进了东玉珠的脖子,恶狠狠地说:”收声!“幸好拉的不是很深,但是血也马上渗出来了。她是知道微奇通根本就不在意自己,之前的海誓山盟只不过是要利用自己罢了。如今即便是留下后悔的眼泪也没有用了,东玉珠又想到嚣老太太对底下人的仁慈,求生心切,装作可怜的样子,哭咧咧地跟老太太求情:“老太太,救我。”

    尚妈妈是个嫉恶如仇,恩怨分明的人,一见东玉珠如此,不由大怒:“吃里扒外的死丫头,老太太何曾亏待过你!当年你被放印子钱的人逼迫卖身,我和老太太独战四五十人,把你救出来,你不思报答,竟然伙同外人盗书,还指着我们救你,你怎么有脸开口!”

    东玉珠继续求情说:“尚妈妈、老太太我错了,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你们打开旗门,放他走吧,要不然他一刀砍下来……”又开始嘤嘤嘤了

    嚣老太太面无表情,若有所思,老半天才跟尚妈妈说:“尚妈妈,打开旗门,放他走。”

    尚妈妈气恼地说:“老太太!”

    嚣老太太瞪了她一眼,说:“去!”

    尚妈妈纵然有千般气恼,也不会违背嚣老太太的意愿的,一撅一拧地绕过微奇通,往大榧子树走去,几下操作打开了旗门的出口。旗门一撤,场院四周的景象一下子变了,刚才还是远处山峦巍峨,近处平湖千里,五颜六色的羽扇豆花开满岸边,现在全部消失不见,只有四周高大苍翠的榄枫树,微奇通不由感叹,好玄妙的法术,可惜今日是得不到了。

    尚妈妈满脸不高兴地往回走,走到微奇通眼前的时候,微奇通瞪了她一眼,把尚妈妈看火了:“你瞅啥?“当然微奇通没有说“我瞅你咋地?”,他没说话继续瞅了尚妈妈,眼皮稍微动了一下。尚妈妈没声好气地说:”旗门已经开了,还不快滚!”

    微奇通把怀中的东玉珠一把推倒在地,转头往旗门走去。他刚走了两步就停下了,此时尚妈妈已经是背对着微奇通,往院门口走去。微奇通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线,抡起斩马刀就往尚妈妈后背砍来。

    “啊——”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提醒尚妈妈,一齐惊呼。

    眼看尚妈妈就要血溅当场了。一个青影“噌”地跃到了二人中间,抡起一柄黄澄澄的古怪兵器就拍在了微奇通的斩马刀上,“扑——”的一声,斩马刀被横着就拍出去了,幸亏微奇通久炼刀兵,才没有脱手而出。

    兵器相撞的声音也很奇怪,声音很大却很沉闷,就像吊车强夯机砸夯的声音一样,尚妈妈被突如其来声音吓的一缩脖,立刻反应过来,有危险!头也不回,一提气,矮胖的身子就弹射出三米多远,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青衣人举着一件古怪的兵器,唤作“乙方圭”的,正和微奇通战在一处。这青衣人是谁?尚妈妈定睛一看,却不是亓锦生是谁?他怎么出来了?尚妈妈正在思想,之嫂子已经过来询问她有没有受伤,并搀她回到嚣老太太处。东玉珠也连滚带爬地回去了,之嫂子叫人把她捆了,等以后再发落。

    那边厢,亓锦生正和微奇通战在一处。刚才嚣家众女和微奇通对敌,微奇通施展“随波逐流”的步伐,用聚骨扇把她们一个个点倒,就好像虎入羊群,纵横莫当。再加上他英俊潇洒,绿衣飘逸,嚣家众女在他眼前如弄小儿。

    可是现在,在亓锦生眼前,微奇通的“随波逐流”竟然施展不开了。微奇通移动迅速,忽东忽西,缥缈无常,可是亓锦生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牢牢堵在旗门之前,一步也不移动。微奇通的斩马刀从中宫攻到旁门,从上三路砍到下三路,泼水般的刀势,快如闪电,招招致命。亓锦生手捧“乙方圭”,看似沉重笨拙,却能圭圭砸在斩马刀上,把微奇通堵得严严实实。微奇通这样的高手竟然也拿他没有办法,且“乙方圭”力道惊人,每砸一下,微奇通都觉得两膀震得麻酥酥的,一连被亓锦生砸了十来下,微奇通就有些泄力了,运刀的速度也慢了。亓锦生的出现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之外,他怎么会功夫呢?而且功夫如此了得,看着还好像是专门克制自己的,今天自己能不能逃出去还是个事呢。一想到这里,微奇通不觉有些发燥,刀法也有些凌乱了。

    那一头之嫂子开始张罗女人们搭网,要用丝网缩小包围圈,捕捉微奇通,没奈何,微奇通还要另外想办法,尽快逃出此处去。微奇通想着用拖刀计,诈败拖刀,引诱亓锦生追逐自己,冷不丁回头给他一刀结束战斗。打定主意之后,微奇通向前一欺身,将斩马刀使了一个旋刀,要削亓锦生右臂,亓锦生微缩手臂,直接用“乙方圭”砸在刀镡上,“扑——”的一声,微奇通假装握刀的前手直接震脱,身子一栽歪,失声大喊:”不好!“,缩脖转身,用后手拖刀要跑,把后背空档就给了亓锦生。

    亓锦生事前牢记嚣老太太叮嘱,不求进攻,只求严守,施用乙方圭,把微奇通防得死死的。这个时候他似乎有了些浮躁求胜的心了,一看微奇通露出破绽,就想着一招制胜,立个全功,也就忘了嚣老太太的叮嘱了。脚步迈出了中宫,想要往前给微奇通来个脑后开花。

    微奇通见亓锦生上当,心中暗喜,听着他走出中宫,就要腰身一拧,用斩马刀砍下亓锦生的脑袋。可是这时,尚妈妈在身后,冷不丁抛出一把银梭,正打在微奇通后心上,微奇通正要偷袭亓锦生了,却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尚妈妈在后面先偷袭了他。

    这银梭本身没有多少重量,尚妈妈离得又远,打到微奇通身上只能伤他点皮毛。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打的是时候,微奇通自己常常用毒,疑心又重,打这一下子,他自己腰身先动摇了,斩马刀往下砍的力道和速度就受影响了。他这一迟缓,让亓锦生有了准备,亓锦生本来也要用“乙方圭”从上到下砸他,所以也没有挑托他的斩马刀,直接避过了他的刀杆,顺着他的刀势砸了下去。这个时候微奇通想要拦挡“乙方圭”就来不及了,只好撒刀偏头,避开“乙方圭”。两个人隔得太近了,实在是没有时间完全躲避开,“乙方圭”重重地砸在了微奇通肩膀上,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他锁骨断裂的声音。

    微奇通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猛烈地咳嗽着,吐出一大口鲜血。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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