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共赴茶园
由于燕翎被调去了内院, 还是近身伺候谨王。
是以在殷池修外出时,她就可以休息了。
这日,燕翎在西常殿伺候殷池修用完早膳后, 待他出门, 燕翎也收拾了一下回了趟醇一斋。
昨日,城郊一处茶园的园主让人书信一封到醇一斋, 说是茶园进了一批新的铁观音,近日正巧是最佳采摘期,便邀燕翎前去看看。
醇一斋用茶向来最好, 保证了茶水与牛奶调和后,能最大程度保留原有茶的清香。这家茶园品质上乘,醇一斋大多数茶叶都是从这里进货的,一来二去, 她与园主也渐渐熟络起来。
燕翎如往常那般从后门进了醇一斋, 上楼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将一切准备好后, 她下楼时, 却在后院看见了坐在石桌旁的殷池修。
原来是殷池修来到时,没有找到燕翎,便直接给了秋敏枝一锭银子, 说自己进去等。
秋敏枝见他与东家似乎关系匪浅, 便任由他进去了。
不知为何,燕翎忽然觉得, 他近日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对劲,不管是在王府, 还是在这儿。
难不成她掉马了?
没理由啊,她向来谨慎。
她还未开口,殷池修便先注意到她, 见她似乎要出门,忍不住问道:“燕姑娘这是要出门?”
燕翎笑道:“城郊的茶园有一批新茶,民女今日怕是不能陪王爷了,王爷要喝什么,尽管让敏枝她们去做。”
谁知殷池修缓缓理了理月白的袖袍,站起身道:“我陪你去。”
燕翎:“?”
见她怔在原地,殷池修回头:“怎么不走?”
燕翎:“王爷,你不用处理公务?”
殷池修:“我若忙的话,就不会来这儿了。”
……说的也是。
燕翎原本打算步行去的,但由于殷池修也去,她便顺势蹭了一趟马车坐。
能舒服谁愿意累死累活呢?
马车外是殷莫,见殷池修和燕翎一同出来,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
怪不得不让他跟着。
啧。
殷池修冷睨他一眼,殷莫瞬间老实了,立马收回八卦的眼神,撩开车帘,一脸谄媚道:“王爷请。”
殷池修率先上了马车,转身微微弯下腰,忽然朝燕翎伸出手。
他的手很白,透着淡淡的粉色,修长的指节轻轻舒展着,在日光下放佛一块暖玉,赏心悦目。
马车下,燕翎抬眸看着他愣了一下,随后,也不扭捏地将手搭在他的掌心,借力上了马车。
一旁的殷莫震惊得呼吸一窒,视线落于两人一大一小相交的手上,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咽了咽口水,悄摸摸别过视线,心里却盘算着,等哪日符大公子来府上时,定要同这个瓜友好好分享这个新出炉的惊天大瓜。
有了殷池修的马车,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茶园。
茶园的园主是一位约莫四十岁的先生,膝下无子无女,他与妻子一同建了这个茶园,在城郊过着安逸的生活。
殷莫将马车停在茶园外,收到殷池修的指示后,十分安分地守在马车上。
燕翎和殷池修刚踏进茶园,便见一个带着斗笠的中年男子微弓着腰,快步迎来。
他见到燕翎便笑道:“燕姑娘来啦。”
燕翎笑了笑:“陶叔。”
见燕翎身边还站着一个人,陶乐山一怔,“这位是?”
燕翎还未说话,殷池修已经回了一句:“朋友。”
陶乐山笑道:“原来是燕姑娘的朋友,快里边请。”
燕翎点点头,随陶乐山进了茶园。殷池修慢悠悠地缀在他们身后,目光时不时掠过燕翎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瞧着似乎心情不错。
陶乐山一边领着燕翎往铁观音茶圃走去,一边介绍道:“这批茶是前段时间进的新货,近日正好采了一些,做成茶叶。”
几人走到一个凉棚,陶乐山进去,没多久便拿着一罐茶叶出来,在燕翎面前打开,又倒出一些茶叶供燕翎查看。
“这是昨日做好的,燕姑娘若觉得合适,便带两罐回去尝尝。”
墨绿色的茶叶倒在白净的瓷碗上,乍一看,好似一张白纸,被人随意洒上几滴墨汁。
茶叶色泽极好,浑圆重实,茶条卷曲紧实,是上等的铁观音茶。
燕翎又捻起几片茶叶大致观察了一下,杏眸一弯,朝陶乐山道:“谢谢陶叔,那我就不客气啦。”
陶乐山笑道:“都是常客,还跟陶叔客气啥!”
陶乐山将茶叶重新封好,便领着燕翎和殷池修往茶圃走去,又一一介绍路过的茶叶品种。
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呼唤,约莫是陶乐山的近邻,她扯着嗓门喊道:“陶乐山,你媳妇儿有喜了!”
陶乐山整个人的怔住了,他猛地转身,下一瞬,铺天盖地的喜悦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淹没!
他已经将近四十岁了,一直没有孩子,本来夫妻二人也不甚在意,如今夫人有喜,他顿时高兴得手脚都不知怎么放。
燕翎见状,调侃道:“恭喜陶叔,您还不去看看?”
“……诶!”
陶乐山高兴坏了,结结巴巴地应了几声,便让燕翎随便看看,喜欢什么就拿茶篓去采,自己快步朝外面走去。
燕翎看着前面一片乌龙茶长势甚好,便去拿了一个茶篓去采茶,身旁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手中的茶篓接过,燕翎一怔,抬眸看他。
殷池修面不改色道:“我陪你,走吧。”
燕翎:……我总觉得你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想到此人惊世骇俗的洁症,燕翎回头看向他:“王爷,茶园可能有些脏,你要不还是去那边凉棚休息一下?”
殷池修却忽然侧目,垂眸看她:“你怎知我有洁症?”
燕翎:“……听说的。”
殷池修收回视线,喃喃道:“倒也是。”
两人一同走到乌龙茶的茶圃。
燕翎偷偷瞥了眼殷池修手里的茶篓,见他丝毫没有要给她的意思,只好深吸一口气,自顾自去采茶叶。
殷池修跟在她身后,忽然问:“怎么摘?”
他虽然喜欢喝茶,却从不关注这些茶叶是如何采摘处理的。
燕翎诧异:“你,你要帮我?”
她是不是耳朵有问题了?
殷池修无奈抬了抬手里的茶篓,轻笑道:“我看起来不像在帮你么?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
燕翎点点头:“确实。”
想来他是想快些回去吃好吃的,燕翎表示懂了,便教殷池修如何挑选、采摘乌龙茶。
两人共用一个茶篓,挨得极近,燕翎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香。
雪白冰凉的袖袍擦过她细腻的手背,泛起一丝丝怪异的感觉。
燕翎偷偷抬眸看向殷池修,却见他学得极其认真,日光照在他如玉的脸上,将平日那层寒霜尽数融化了一般,瞧着竟觉得多了几分亲近。
鸦青色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身后,风一吹带起几根发丝抚在她的脸上,泛起丝丝痒意。
殷池修手上动作未停,见燕翎抬头看他,他缓缓对上那双极漂亮的杏眸。
他薄唇轻启,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在看什么?”
燕翎瞬间回过神,装作如无其事地低头摘茶叶,低声解释道:“刚看到一只飞虫。”
殷池修唇角微勾,没有拆穿她拙劣的借口,淡淡地‘哦’了一声。
天空渐渐聚起一层乌云,将天地间的光亮都遮住了不少。
燕翎抬头看了一眼。
居然要下雨了?
她赶紧将手上的茶叶放进殷池修手中的茶篓,匆忙道:“王爷,快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殷池修闻言,迅速将茶篓盖好。
只是下一秒,伴随着闷闷的雷声,豆大的雨珠不断从天幕中砸落。
燕翎眉心微蹙。
还是晚了。
两人迅速朝不远处的凉亭跑去。
没跑几步,燕翎便发觉砸在头上的雨滴少了,她怔愣抬头,却见殷池修一只手护着茶篓,另一只手却高高支起,用衣袖为她挡住落下的雨滴。
她顾不得他今日诸多奇怪的举动,迅速同他跑进了凉亭。
见殷池修身上都湿了大半,燕翎紧张道:“王爷,你衣服湿了。”
殷池修低头看了一眼,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身上渐渐泛起的细微不适之感,让他忍不住挠了挠脖子。
燕翎瞥见他脖子瞬间抓红了一块,忙上前道:“王爷,你快把湿的外袍脱下来!”
殷池修:“……”
“本王,无事。”
燕翎也他不知在强撑着什么,二话不说上手扒了他的外袍。
殷池修:“……”
许是没见过想燕翎这么虎的,他不自觉地红了耳尖。
燕翎一边将他的外袍凉着,一边道:“王爷,湿的外袍穿着容易着凉,而且你都这么不舒服了,为什么还不脱下?”
说着,指了指他脖子被挠红的一处皮肤。
殷池修唇瓣微张,却未说话,耳根又红了几分。
雨下了一会儿便渐渐小了,殷池修却觉得过了很久。
没多久离去的陶乐山朝这边回来,瞧见凉亭中的两人,便快步朝这边走来。
殷池修将地上的茶篓拿起,燕翎也把湿的外袍叠好,两人一前一后跟着陶乐山回了先前的凉棚。
陶乐山从屋里拿出两罐铁观音送给燕翎,说让她尝尝,若觉得不错,改日他便让人送去醇一斋。
燕翎付了乌龙茶的钱,便和殷池修回了马车上。
准备走时,陶乐山又拿着两个半熟的木瓜送给她。
见燕翎推脱,他笑着说今日逢喜事,高兴。
燕翎只好收下,笑着谢过后,便同殷池修一道回了醇一斋。
一路上,马车内都寂静无声。
两人都不说话,殷莫一边赶车,一边竖起耳朵去听里面的动静,却也没听出什么。
马车很快就驶到醇一斋的后门。
马车一停,燕翎同殷池修道了谢后,又送了他一罐铁观音,就立马抱着剩下的那罐铁观音跳下车。
殷池修没有下来,许是因为方才淋了雨,要回王府沐浴。
马车内忽然传出一道清冽低醇的嗓音:“殷莫。”
外面的殷莫十分有眼力见,立马帮燕翎将那两个被油纸袋子装着的木瓜抱下来,跟在她后面,将木瓜放在后院的厨房里。
燕翎转身看着殷莫迅速驾着马车离开,眉心渐渐蹙起。
她总觉得今日不是她抽风了,就是殷池修抽风了。
一路上,她就算闭目养神,也能感觉到频频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炙热目光。
……他不会喜欢她吧?
没理由啊,他又没见过她这副样子的真实模样。
就算在王府的时候,她露出真容,也没见那寒潭似的眸子里泛起过一丝波澜。
若说看上,也未免牵强了些。
燕翎摇摇头,进屋将东西放好。
马车内,金色的香炉青烟袅袅,暗香弥漫,一袭白衣的殷池修懒懒地倚在软榻上。他微微抬起白皙修长的左手,借着车帘透进来的微弱日光,目光落在手背上,不知在看什么,良久,忽然低笑出声。
……
秋敏枝听到后院的动静,知道燕翎采茶回来了,便过去帮忙。
燕翎想到殷池修回去了,也不知会不会唤自己过去伺候,未免露馅,她还是趁早回去吧。
见秋敏枝进到后院,燕翎便将茶篓里的乌龙茶交给她。
以往的新鲜茶叶采摘回来,燕翎都是交给秋敏枝进行一系列的处理的,对她做事也比较放心。
秋敏枝见她匆匆忙忙的,问道:“东家这是要回去了?”
燕翎点点头:“我现在在内院,不比外院自由,虽说谨王不限制我的出入,但未免多生事端,我也该回去了。”
交代完所有事情,燕翎便赶回了王府。
殷池修正在书房处理公务,他端坐在桌案前,一身月牙白的外袍随意披在身上,衣襟处用金线绣着精致的祥云纹,周身还弥漫着如霜雪般清冽的暗香。
看样子是沐浴过了。
燕翎站在一旁磨墨。
但由于她来回奔波实在累得不行,一边捏着墨锭,一边忍不住打哈欠。
不过她在王府,尤其是谨王面前,向来不在乎外在形象,她巴不得他厌恶她把她丢出内院,她又可以逍遥快活了。
只是殷池修似乎耐心特别好,哪怕她言语粗鄙,动作粗鲁,一举一动完全没有内院丫鬟应有的规矩,他竟也未曾责罚她……
唔,若说罚的话,倒是有一次。
那日,她不小心将茶水弄到他雪白的锦袍上,被罚打扫了一早上的书房。
不过这些在旁人看来,简直是轻得不能再轻的惩罚了。
燕翎磨着磨着就开始走神,忽然房门传来轻微的‘咚咚’敲门声,燕翎瞬间清醒了,腰板也立马直了起来。
她只敢在殷池修面前浪,旁人的话,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下形象的。
殷池修将目光从燕翎身上收回来,懒懒对门外的人说道:“进。”
符渠听到里面传来回应,便推门而入,却发现书房内除了殷池修,还有一个丫鬟。
奇怪,这家伙从不让别人进他的书房的。
见符渠疑惑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燕翎立马扯出一个憨憨的笑,微微俯身朝殷池修道:“王爷,你们有事要聊?那俺就回去了!”
殷池修却悠悠道:“去沏壶茶来,嗯……就今日本王拿回来的那罐铁观音吧。”
熟悉的诡异目光又落在燕翎身上。
燕翎:……我又觉得你不对劲了。
她面上不显,依旧憨笑道:“好嘞王爷!不过王爷,俺是一个粗人,可能泡得不好喝哦。”
所以快换人吧!
殷池修却道:“无妨,本王不挑。”
燕翎:“……”
符渠:“……”
作者有话要说: 符渠:你不对劲(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