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疑点
两人相拥许久后才松开，林玦的情绪却久久不能平复。
这会儿眼泪是没流了，只是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自己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这个人，自己想念了一年多的人正真真实实地陪着他。
但是暴风雨过后，许多疑点却如潮水般涌来。
记忆中，世界赛备战期间，林玦每日每夜都呆在基地，整整一个月没有出门半步。但他是重情重义的人，不至于为了准备世界赛导致医院方发了这么多次病危通知书都无动于衷。
哪怕只是请假出去看上几眼也是好的，但他没有这么做。
萧翊就是万般不想提起他奶奶的事情，但关于林玦的事情，他都想知道。最主要的是，今日过后，他想给过去一年多的误解、分离画上一个句号。
他想理所应当地陪着林玦，甚至想名正言顺地照顾他。
“当时，我是说世界赛备战期间，怎么不去看看你奶奶？”萧翊试探性的问，语气极尽温柔。
坐在板凳上的青年咳了两声，希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我当时不知道奶奶病的这么严重，医院许久不给我发消息，还以为恢复得不错······”
萧翊疑惑加深，难道林玦没有收到病危通知？这明显不合理。
“你当时是没有医院的联系方式吗？”
林玦摇摇头，“不可能，即使医院方联系不到我，但是老先生一定能联系到我的。每次奶奶有些什么事，他都会用微信通知我。”说着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找出了许多一年多前和老先生的对话，然后拿给萧翊。
张医生：[你奶奶最近有点想你，这个病还是不要让老人家过于思念，找个时间来看看她吧。]
张医生：[玦儿，你奶奶病情好转了许多，放心吧，我会一直看着这边。]
张医生：[老人家最近胃口不太好，说是吃不下饭。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来探望一下，顺便可以带一些温和的水果给老人家尝尝。]
······
对话中并没有什么不对劲，许是训练紧张，每次都是老先生主动找林玦，奇怪的是，为什么时间都是上届联赛还在打国内联赛的阶段？
“近来你们没有联系过吗？”
闻言，林玦又摇摇头，“离开战队后，我赶回医院的时候，或许是怕我伤心，我奶奶的事情他一概不提。这一年来，几乎每个星期我都会去医院复查一次，所以没有必要在手机上联系了。”
刚刚的聊天记录里只字不提奶奶病危的事，听老先生说，奶奶本就病情加重，但都未出现危及性命的症状，只是9月17那天，心脏病突然病发，没等林玦赶到医院就已经送进抢救室了，只是······大家都尽力了。
萧翊抬手在林玦的手机屏幕上敲了几个字给老先生发去，却显示了一条令人难以相信的通知。
[您与对方还不是好友，请通过验证后再进行通话。]
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萧翊将手机还给林玦时，林玦整个人是震惊的，自己万万也没有想到老先生从国内联赛结束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自己。
那一段时间又是训练最紧张的时候，自己本就撑着自己的身体，不想多去医院让奶奶看着自己逐渐瘦削的身形。本是出于不想让奶奶担心的心理，竟是阻断了自己与医院的唯一联系。
老先生绝不可能主动删好友，许是年龄大了使用手机不熟练，不知自己的信息一条都没有发出。
“备战期间有没有人动过你的手机？”萧翊道，语气中带着急切，“我记得你当时为了方便，手机是没有设置任何密码的。谁都能随意解锁。”
苦苦思考之后，碰过自己手机的人太多了，但都是熟识之人，实在没有必要做这些事，但是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有没有人动过手脚就不知道了。
“我不知道，也有可能是别人手误点的吧······”林玦至今还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是有人故意为之，仍未这一切的不合理找着最后一丝借口。
萧翊也不想让林玦太难过了，毕竟逝者已逝，过去的东西也该让他过去了，“确实不排除这个可能。都过去了，如今你也在电竞界为自己争口气，她老人家看着也会开心的。”
但萧队不知道的是，林玦还有一事没说。
既然已经和医院方断了联系，但是总决赛自己又怎么知道奶奶正在抢救的消息呢？
第二局比赛结束之后中场休息，林玦看的那一眼手机，是一条陌生信息，通知自己奶奶正在抢救室抢救。光是看到这条信息林玦的心跳就已经停滞了半拍，哪有什么时间去想信息是真是假，无论如何，林玦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
但如今，自己也不想说出来给队长添堵了。
这就够了，他在身边，自己还在ksl，还能与ksl并肩作战再次奋斗在联赛赛场。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叹了口气。
他恨，
恨自己这么晚才知道。
他伸出手，轻轻擦去林玦脸上的泪痕，冰冷的手触碰上温热的皮肤，他好想多停留一会，只有这样才能更真实地感受到，他的小狮子还在。
但是，不合适。两个男人之间，队长和队员之间，这样的动作维持太久，毕竟是有些不合适的。萧翊不知道林玦会不会反感，此刻表示自己的心意有些操之过急。
林玦只是感觉那只冰凉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轻滑了几下就离开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但是自己却格外珍惜这短短的时间。但短暂的触碰让林玦产生一种“萧翊是直的”的想法。
想来也是，同性恋在许多人看来，是恶心的，是违反人性的。
但是林玦不这么认为，自己喜欢一个人，是喜欢的人决定了自己喜欢对象的性别，而不是性别决定自己喜欢的对象。
两人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已经是深夜一点半了，萧翊担心林玦的身子吃不消，于是主动道，“早些睡吧，你刚出院，就不要熬这么晚了。”
林玦眼神中的失望瞬间被萧翊察觉，他怔了一下，原来自己总是在这么不经意间让自己的小狮子难过，于是补了一句，“更多的话，来日方长呢。”
闻言，林玦总算是答应下来了。他站在床边安静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从开门，出去，再轻轻关门。
当年萧翊见自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比赛场地，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呢？
林玦默默地在寝室的洗手间里往自己脸上扑了一把水，比赛本就折腾了一会儿，加上刚刚情绪忽高忽低，他已经很疲惫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不知道的是，整个ksl基地，有一间寝室的灯彻夜没关，那一晚上，萧翊躺在床上，愧疚、担心，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一合眼，是一年前世界赛备战期间，见林玦在厕所呕吐时，他强装笑容对自己说外卖不干净，吃了闹肚子。
是他在总决赛上自己逼他继续上场时脸上的无奈、焦急、失措。
是林玦疯了般冲出比赛场馆的背景。
这些是自己亲眼所见的。
更多的还有萧翊自己躺在床上想到的场景。
比如林玦独自一人乘坐飞机回国，飞机上的七八个小时，他是怎样的心情？第一眼看见奶奶时，他该是怎样地绝望？再后来，一个人做心脏手术，已经习惯了孤独的林玦平静地躺在病床上的情景。
曾经，刚加入ksl青训营的小狮子，是一个阳光活泼的小男孩，是自己亲自签下来的职业雷师。林玦曾经亲口对自己说，父亲去世之后，除了奶奶，对他最好的就是自己。
但自己对他还不够好，还配不上这一句话。
今后，只能慢慢弥补了。
无论以什么样的身份，队长也好·····，那种关系也好。
······
次日清晨，一夜未眠的萧翊早早地起了床，陈力成了第一个受害者。
“萧队啊，你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这才七点，你敲我的门做什么啊？”陈力穿着一件老年衫，顶着一头乱成鸡窝的头发，怒气值拉满。
萧翊嗤笑，把食指立在自己的嘴上，示意陈力不要吵醒其他人，“来帮你处理一下公关工作。”
意识到自己的动静有些大，陈力马上放低声音，合着就是吵醒其他人你萧队有愧疚感呗，吵醒我你是一点儿都没，“昨天不让我发官博缓和粉丝情绪，这会儿粉丝闹了一晚上闹不动了才来找我？”
看着他一脸委屈样儿，萧翊也不摆架子了，“那就现在发吧。”
“你又想闹什么？再放一个炸弹把他们再炸起来？”
“那不至于，有些事有必要跟你说一下。”萧翊将陈力推回他的寝室，慢慢地跟他简单解释了林玦的事，但涉及林玦隐私的事情他也是闭口不谈。
陈力越听越心疼，这一系列的事也是越来越离谱。如果自己站在林玦的角度上，发生这样的事，自己不可能做得比林玦更冷静，他所有的行为背后的理由竟······
“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到这个地步？”陈力不解地问。
“这也是我找你的第二个原因，虽然你只是经理，但是对于调查这些事情，你的经验总是比我老道的。”萧翊认真道。
“那官博呢，你想怎么发？”
“最好一次性把事情都讲清楚，把他的事全部洗白。还有，把他的id改回来。”
陈力憋笑，“他现在的id确实很膈应人，看着怎么这么卑微。”
“行了，这事儿我来处理。”
在那个清早，ksl官博发布了一条改变林玦下半生职业生涯的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