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不感兴趣了
棉棉把他的脸从自己肩上抬起, 看到一张糊满了泪痕的脸,长睫湿哒哒,鼻头红扑扑, 可怜得就差嘴巴没有扁下来。
她给他轻轻拭泪:“你清减了……”
原本就可怜兮兮的男人,经她一说, 更是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弱小无助。
“你不在,一切索然无味……”
“你若再晚一点点回来, 我就变成骷髅、野鬼了……”
她垂下眼:“我其实……”
“但我现在很满足。”
他打断她的话, 把她的脸捧起来,望进她眼里:“你会回来, 证明你心里有我……”说到这里, 盈泪的眼眸弯成了一道喜滋滋的月牙。
她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似没发觉她的冷淡,往她唇上轻轻一吻,牵起她走向那座玉石砌成的凉亭。
棉棉缓缓停下来, 抬头望向亭檐下的牌匾。
“棉棉……”离焦从后轻轻环抱住她:“猜猜上面的诗,是谁作的……”
她没有多想:“你写的。”
他缓缓侧首, 低唇压到她鬓边,在她耳畔柔声细语。
“……是你。”
棉棉一怔。
看着她怔愣的侧脸,离焦勾唇一笑, 指尖划过她的唇瓣,将她的脸转过来。
“棉棉,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其实……”他不由紧张, 一瞬不瞬看着她的脸,注意着她的变化:“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见过了, 这里,便是你降临的地方……你从夜空中落下来,落到我身上……”
她静静听着,杏眸寂静幽深,毫无波澜。
他却声音愈发艰涩。
“落下来的还有一只纸袋子,装着一本书……棉棉?”
她平淡的几近冷漠的反应,终是令他撑不住,说不下去了。
“你都知道了,是吗?”他勾起略显僵硬的微笑:“都想起来了?”
棉棉撇开视线,摇摇头:“安童和我说过。”
男人微笑的唇角一抖,紧接脸上笑意大增,喉咙滚出两声哂笑:“不要相信他,他就是个伪君子,当年你便掉入了他的谎言……”
“仙君。”
她蓦然打断他,眼里读不出一丝波澜:“我对当年的事不感兴趣了,不想知道你们究竟谁在说谎。”
“因为我也欺骗了你很多事情。”
离焦瞠目怔住。
而后又一笑,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她的冷漠:“没关系,我不怪你……”紧紧搂住她,发凉的嘴唇贴上她的脸颊,低声下气地妥协:“你不想谈那些事,我们便不谈,好吗……”
她动了动嘴唇,正欲说话,他又道。
“棉棉我,”或许是发觉自己太急,他顿了顿,让声音缓下来:“有件东西,要交给你。”
一只紫色香囊举到了她面前,特殊的香气淡淡萦绕。
“这是……”棉棉微微恍惚。
男人的嘴唇温柔地贴到她颊上,低喃道:“你的原谅花……”
棉棉唇角颤了一颤:“原谅花?”
听着她迷糊的声音,他宠溺一笑,额角轻轻顶了顶她的头。
“小糊涂虫……你不记得了么,为了它,你差点掉入安童的算计里,当时我可生气了,气你又和从前那样,为微不足道的东西委屈自己迎合其他人……”
“我知你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棉棉眼眶顿时一红。
“回头我帮你摘了一袋,你却在匆忙之下,把它拉下了……”说到这里,他低垂的眼眸晃了晃:“我知你定需要它……一直带在身上,不敢忘。”
他拿起她的手,把香囊放入她的手心,轻轻包住她的手:“不可再丢三落四,知道么……”
棉棉抿了抿唇:“……我记住了。”
听着她甜入心扉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又重获了勇气,内心回归了平静,不会再被轻易打倒。
“棉棉,我知你回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柳晏,可对?”
棉棉雪裘中的手一抖。
“他灵识太弱,无灵体可承,固神法术也无济于事,就是投了胎,也多灾多病。”
他吐着平静的声音,道:“棉棉,我说的对吗?”
“没错。”
她垂下眼帘:“他已经投胎到人间,但是,他只能活一世。”
“且活不过七岁……”
“只有你才能帮他。”
他羽睫轻颤,声音低柔地没有一点脾气:“好,要我如何帮?”
她抿了抿嘴唇,冷道。
“我要你的一根肋骨。”
“和一双眼。”
他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双眸失焦,呆滞不动了。
她扭开头:“他天生失明,”声音冷静之极:“我不想他看不见我。”
离焦嘴角扬了扬,想用笑容表达这一点也难不倒他:“原来如此。”殊不知,这个笑,比哭还要难看:“我还以为,你会向我讨要元丹。”
“只是,棉棉。”
他看着她,呆怔不知眨动的眼里已凝满无助的泪,一直平和的声音瞬间不稳:“……我也不想看不见你……”
她看起来没有一丝动容。
“你有神山,有几万年的修行,可以通过修炼重获新的眼睛,可柳晏他什么都没有。况且,这是你欠他的。”
“要不是他的内丹,你如何能站在这里。”
“好。”
他哑声道。
“我给他……”
“可是,你许我的约定……”他嘴唇抖颤,一滴泪无声落下:“何时兑现……”
“你说过,要带我去玩……”
棉棉艰涩地动了动嘴唇:“待柳晏稳定了,我就回来。”
离焦释然点了点头,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泪水随着颔首如雨纷落。
他背转身,抬起一手,放到了自己上腹。
而这时的棉棉,终于抬起了充血的眼睛,怔忪地往背对着她的男人看去。
“噗嗤……”
一阵剖心挖肉的黏答答的声响刺入耳中,棉棉浑身一抖。
接着是喷射水渍的声响,男人的鞋面脚边滴滴答答洒下了一滩触目惊心的稠血。
刺鼻的血腥味覆盖了四周所有空气,直钻她的肺腑。
而男人身体连抖都没有抖一下。
只是呼吸有点艰辛,从背脊上看,能看到肌肉在衣下紧紧绷着,随着呼吸一紧一涨。
棉棉最终还是没有抬眼看他,别着脸,绷紧下颚,嘴唇紧闭,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挖肉声终于休止了。
一根滴血的肋骨,和两只被血裹满的圆形球状物,临空飘到了她面前。
他没有回身,只是虚弱地说了声:“棉棉,这样…”
话没说完,身后徒然一阵衣袂掠去的声响,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声响便消失无踪,不复存在。
他脑袋嗡嗡作响,张了张沾满了血的嘴唇。
“……棉棉?”
四周空茫寂静,没有声音。
男人怔怔抬脸,那两颗漆黑空洞的窟窿,涌出了更多的血,冲刷着他没有灵魂的脸庞,在他身前的长衫下,留下一道巨大的血河。
她走了?
他呼吸一促,仓皇转身,却被台阶绊倒,狼狈地滚倒在地。
他不相信,绝不相信棉棉会无情到一句话不留就走,一定是……
趴在雪地上的手,蓦地碰到一只软软的东西。
他颤手摸上去,柔软,微鼓,有细长的软须。
还散发着一股香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握住那东西迅速检查。
越是检查,手上动作越是惊慌失措。
没有了眼睛的肮脏血脸,青筋暴突,神似疯癫。
“不会的……呜……”
他紧紧握着那只已辨不出颜色的香囊,跪趴在狼藉不堪的血泊中,无助嚎叫:“棉棉不会的……呜呜……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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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离焦会更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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