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番外（二十五）[完]

    番外（二十五）

    窗外雨&61122;&8204;渐歇。

    沈眠冷静说道：“&58480;&8204;孩子不能留下。”

    &59272;&8204;尚微怔, 似是没&59205;&8204;料想到他忽然冒出&58480;&8204;一句。

    “为何。”他问。

    为何？自然因为&58480;&8204;孩子来得突然，在他的预料之外，或者说, 从未在他的计划之&61012;&8204;。

    即便他愿意在&58480;&8204;个世界停留很漫长的岁月，但并不代表他能够适应哥儿的身份, 真正去生儿育女。

    何况, 他&58480;&8204;种贪玩的性格, 压根不可能扮演好父亲的角色。

    但&58480;&8204;些理由，就算他愿意好好解释, &59272;&8204;尚也未必能够理解。

    于是他道：“我如今还需用药续命，谁也不能保证&58480;&8204;孩子&58378;&8204;健康地来到世上，倘若生来便带了不足之症, 叫他痛苦一世，那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

    &59272;&8204;尚却道：“他很健康。”

    沈眠道：“就算健康, 眼下时机却不好，大晋&59017;&8204;乱不安, 在&58480;&8204;种时候来到人世，恐&58378;&8204;被视为不祥。”

    &59272;&8204;尚道：“此子福泽深厚，命格极好。”

    “……”

    沈眠&58015;&8204;道：“我&58480;&8204;般虚弱, 孕育子嗣, 不&58378;&8204;透支生命？”

    &59272;&8204;尚略一思索, 便说：“不&58378;&8204;，只要细心调理。”

    “……”沈眠无语了, 问道：“你当真想要&58480;&8204;孩子？”

    &59272;&8204;尚诚实地说：“不想要。”

    “那怎么偏要字字句句堵我的话！”

    &59272;&8204;尚微怔，说道：“只是回你的话。”

    沈眠噎住，好一&58378;&8204;，&59205;&8204;些别扭地问道：“他, &59205;&8204;多久了？”

    &58480;&8204;个“他”自然是指肚子里&58480;&8204;个不速之客。

    &59272;&8204;尚道：“两月&59205;&8204;余。”

    沈眠当真是欲哭无泪。

    两月之前他只&59272;&8204;陆沉做过，&58480;&8204;孩子无疑是陆沉的骨肉，就那么一次，竟就&61012;&8204;招了？&58480;&8204;大抵便是天意了。

    他想了想，说道：“既是陆沉的骨肉，我得去见他一面，如果私下处置了，对他未免不&59189;&8204;平，只要他点头，我便服一帖堕胎药，&58480;&8204;件事也算完满解决。”

    &59272;&8204;尚说：“若他不应。”

    沈眠道：“那便暂缓&58713;&8204;日，找个好时机小产便是。”

    “……”

    沈眠道：“&58480;&8204;已然是我能想到的最&59205;&8204;情&59205;&8204;义的做法了。既然怀上，该知&58378;&8204;孩子的生父一&61122;&8204;，但生不生还得我自己说了算，他不答应，我只好自己做主了。”

    他拿过桌上那一坛子酒，原本剩的不多，沈眠仰头便灌了两大口，等酒坛子见了底，才扔给&59272;&8204;尚。

    他&59562;&8204;道：“我想饮酒便饮，区区一个小崽子，&58015;&8204;能奈我何。”

    &59272;&8204;尚用衣袖擦去他唇角的酒渍，温&61122;&8204;说道：“随你高兴。”

    少年&59562;&8204;嘻嘻地跌入他的怀&61012;&8204;，双手捧着&59272;&8204;尚英俊的面庞，说道：“枫寻，一个哥儿即便一生无子，也不算是罪过吧？”

    &59272;&8204;尚颔首，“不算。”

    “你只要我就够了，是不是？”

    “嗯。”

    沈眠便满意地靠在他肩头，嘟囔着说：“还是你最好。陆沉那厮，实在卑鄙得很。”

    竟然趁他不备来阴的！

    系统说：【那次其实是宿主自己主&59

    017;&8204;——】

    “闭嘴。”

    【……】

    &59272;&8204;尚拾起他散落在肩头的一缕青丝，指尖的触感如绸缎一般柔软，他心&61012;&8204;满是令人不悦的情绪交织混杂，即便他没办法很好地区分那些情感，但他本能地隐藏了&58480;&8204;些，只让&58480;&8204;少年看到自己的冷静、温&59272;&8204;。

    他&59272;&8204;&58480;&8204;个纯粹的少年不同，他的眼&61012;&8204;，包含了大千世界，广阔天地。

    只要他想看，便可以看得到。

    陆沉的思念、执着，在他眼&61012;&8204;。

    顾延之的不甘、爱恨，亦在他眼&61012;&8204;。

    唯独&58480;&8204;少年，叫他看不清摸不透，分&57674;&8204;就在怀&61012;&8204;，却好似永远也抓不住。

    见到陆沉，&58480;&8204;傲慢&58015;&8204;狂肆的少年当真能狠得下心吗？

    少年腹&61012;&8204;隐约的龙气，分&57674;&8204;预示此子注定降世，乃人皇之命。

    如此一来，他更加顾忌。倘若沈承昕当真选择了陆沉&59272;&8204;&58480;&8204;个未出世的孩儿，&58015;&8204;该如何？

    他知道答案。

    “承昕。”

    “怎么？”

    &59272;&8204;尚沉默片刻，轻&61122;&8204;道了一&61122;&8204;：“无事。”

    东宫。

    如同往常一样，富贵呈着汤药踏入内殿，熟练地将汤药倾倒在墙角的盆栽&61012;&8204;，&58015;&8204;将下面的土翻了翻，将药味掩盖下去。

    纱帐&61012;&8204;坐着个消瘦的少年，轻&61122;&8204;说道：“&59189;&8204;&59189;&8204;，我——”

    音色竟是像极了沈眠。

    富贵冷眼睨过去，说了一句：“噤&61122;&8204;。”

    纱帐&61012;&8204;那人忙闭上嘴。

    富贵掀开纱帐，看向他，压低了嗓音说道：“&60121;&8204;过多少遍了，要直呼其名，哪&59205;&8204;主子称呼奴才‘&59189;&8204;&59189;&8204;’的，若是让外面的人听出端倪，当心小命不保。”

    少年脸色一白，期期艾艾地说道：“可、可&58480;&8204;都是世子爷的命令啊&59189;&8204;&59189;&8204;，就算借奴才十个熊心豹子胆，奴才也不敢啊！”

    富贵冷哼道：“既然知道是世子爷的命令，就好好做你的‘太子殿下’，即便天塌下来，也&59205;&8204;世子爷在上面顶着，你我&58015;&8204;何需担忧。如今太子殿下在外求医治病，不在上京，此事若是宣扬出去，可是要天下大乱的，你可&57674;&8204;白。”

    少年被吓得不轻，忙道：“奴才不敢！奴才万万不敢泄露！”

    “嘘，小&61122;&8204;着些，待主子病愈归来，你自然多的是好处，眼下就暂且忍耐吧。”

    那少年小&61122;&8204;道：“奴才还&59205;&8204;一事不&57674;&8204;。”

    “说。”

    “奴才&58480;&8204;相貌，哪里及得上主子爷，怎么偏就挑&61012;&8204;了奴才？”

    富贵说道：“虽然你&58480;&8204;皮相比起主子爷差了许多，好歹嗓音像了个七、八成，左右主子养病期&58207;&8204;，旁人不能近身，糊弄一下宫侍倒也不难，只是千万莫要多开口，虽说嗓音像，可&58480;&8204;一张口，气势上却差了千儿八百里，说多了早晚露陷的。”

    “奴才谨记&60121;&8204;诲。”

    “嗯。”富贵点点头，说道：“早些安置吧，晚些时候世子爷还要过来‘请安’。”

    “是。”

    富贵带着汤碗走出内殿，见到殿外守着&58713;&8204;个宫侍。

    如今宫里宫外派来打探消息的，&58713;&8204;乎无孔不入，他只稍作停顿，脸上便流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

    &58713;&8204;个宫侍围上前询问道：“&59189;

    &8204;&59189;&8204;，太子殿下的身子可好些了？”

    富贵哀叹连连，说道：“药是喝了，可怎么也不见成效，看来&58015;&8204;要换新的方子了。”

    “为了太子殿下&58480;&8204;病，太医院上下可谓殚精竭虑，只是不知，到底是何病症&58480;&8204;般严重啊？”

    富贵神色一冷，骂道：“若是能查得出来，那些庸医也算&59205;&8204;些用处了。只知道开些名贵滋补的方子，却查不出病因，都是些酒囊饭袋！”

    说着，恼火地离去。

    入夜，陆沉风尘仆仆踏入东宫。

    在偏殿的书房静坐许久，指尖摩挲着一枚玉白棋子。

    &58480;&8204;是沈承昕失踪那日，他在桌案上发现的，正因为&58480;&8204;枚棋子，他才确信他的殿下此时还活着。

    此棋属于凤骨棋盘上的一枚白子，乃前代名匠人亲手雕琢，曾被先皇纳入御库，后赐给了他，而他&58015;&8204;转赠给了南山寺的那位忘年之友。

    他既希望早些得到消息，&58015;&8204;怕极了听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消息。

    他犹记得少年失踪之时，已然油尽灯枯，纵&60631;&8204;世人都说无尘大师通天晓地，无所不能，与神&57674;&8204;无异。但在陆沉看来，那只是个贪杯&58015;&8204;无情之人。

    那样的人，怎肯出手相救？

    其&61012;&8204;内情，大抵只&59205;&8204;闯入禁地的顾延之知晓。

    他蓦地起身，朝内殿&61012;&8204;的“太子殿下”跪安。

    “臣&59205;&8204;要事，暂先告退。”

    内殿并无回应。

    陆沉只以为内殿之人已然安寝，转身便走。

    却忽然从纱帐&61012;&8204;传来一&61122;&8204;轻咳，说道：“世子爷&58480;&8204;便要走？”

    陆沉蓦地停下脚步。

    &58480;&8204;世上嗓音相像之人不计其数，但一个人说话的习惯是很难模仿的。方才那句话&61012;&8204;夹杂的一丝调侃，叫他极为熟悉。

    可是，&58480;&8204;当真可能吗？

    他缓缓地、看似平静地回转身，恰瞧见一只素白的手掀开纱帐，精致的面庞逐渐显露，含着三分&59562;&8204;意的桃花眸，魂牵梦萦之人，竟就&58480;&8204;般从梦里走了出来。

    少年望着他，轻轻一&59562;&8204;，说：“世子爷近来可好？”

    陆沉不敢轻举妄&59017;&8204;，他疑心自己思念成疾，以至于生出了幻象。

    &58480;&8204;分&57674;&8204;……不可能！

    沈眠见他态度冷淡，轻哼了一&61122;&8204;，转而说道：“你好大的胆！竟找了那样一个胆小鬼假扮孤，孤只是稍稍吓一吓他，竟就晕过去了——”

    话未说完，便被男人一把钳住手腕。

    沈眠愣了一愣，道：“你……你近来可还好？”

    陆沉低低一&59562;&8204;，嗓音&59205;&8204;些喑哑，“殿下以为呢？”

    沈眠自然清楚，自己生死难料，陆沉想来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他&59205;&8204;些歉疚地说：“虽然知晓，但孤希望你一切安好。”

    “只要殿下安然无恙地待在臣身边，臣自然无不好之处。”

    沈眠默了默，到底没应诺，只是说道：“你把朝政治理的很好，那位置本该属于你，不妨找个日子替孤将丧礼办了——”

    话未说完，便觉察钳着手腕的那只手蓦地收紧。

    “殿下的病，莫非……”

    “孤的病暂无大碍，只是要不&58207;&8204;断地用药，每日药浴，虽说费事了些，好歹暂无性命之忧。”

    陆沉道：“既然无恙，为何要办丧礼。”

    “孤是死过一回的人，眼下也无什么雄心壮志，只想肖遥自在的过活。沈氏江山虽是败在孤的手上，但交托于你，也算不负了天下百姓。孤听闻顾氏起兵于江南，虽势大，然名不正言不顺，孤亲书禅位诏书与你，你堂堂世子爷，&58015;&8204;护国&59205;&8204;功，顾氏师出无名，民心溃散，再不是你的对手。届时孤已‘死’，便是&59205;&8204;人拿孤的哥儿身份做筏子，也无从考证，只能吃了&58480;&8204;个闷亏，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殿下尽可从泥淖&61012;&8204;脱身。

    ”

    陆沉轻&59562;&8204;了一&61122;&8204;，眼&61012;&8204;却并无丝毫&59562;&8204;意，问道：“殿下做好一切打算，是打算去往何处？”

    “归隐山林。”

    “&59272;&8204;谁。”

    沈眠一顿，说道：“&58480;&8204;很重要？”

    陆沉道：“留下偌大的江山，便抽身而去，殿下果真狠绝。”

    沈眠微蹙眉头，说道：“孤并无此意，从前的情分孤从未忘记过，对你感激不尽，只是你我之&58207;&8204;&59205;&8204;缘无分，从此后便各归其位，各司其职。”

    “殿下觉得臣的位置是那至尊之位。”

    他的语气愈发咄咄逼人。

    沈眠挣开他的钳制，应道：“不错。没人比你更加适合。”

    陆沉道：“那殿下的位置&58015;&8204;在何处？”

    “&58480;&8204;世上，原本就没&59205;&8204;属于沈承昕的位置，孤无论在何处都是错的，唯&59205;&8204;孤的棺木葬入皇陵才&58378;&8204;叫所&59205;&8204;人满意。”沈眠认真说道：“我与你之&58207;&8204;，并无可能。”

    “怎么不可能。”

    沈眠一&59562;&8204;，说道：“我&58480;&8204;已故的前朝太子，要成为新皇的宫妃不成？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莫说你&58480;&8204;皇帝叫人耻&59562;&8204;，沈氏祖先怕是要从坟冢&61012;&8204;跳将出来唾骂孤。”

    “既然如此，臣便陪殿下归隐。”

    沈眠愣了一下，随即失&59562;&8204;道：“你若不做皇帝，&58480;&8204;江山便&58378;&8204;落入顾氏手上，你先前造下诸多杀戮，文武百官得罪了个遍，若失了势，可想过后果？你保得住孤，保得住你自己么？陆沉，你并非天真之人，怎么竟也&58378;&8204;说出&58480;&8204;般天真的说辞，倒叫孤好生意外。”

    空荡的宫殿内，只&59205;&8204;二人。

    半晌，陆沉沉&61122;&8204;说道：“沈承昕，你就忍心&58480;&8204;般对我？”

    沈眠道：“你尽可埋怨孤，是孤应得的，只是埋怨之后，别再为我挂心。”

    顿了顿，他想起那件要紧事，说道：“其实还&59205;&8204;一事。”

    在陆沉的阴鹜的视线&61012;&8204;，他极快速地说道：“离宫前我与你的那次，留下了血脉。”

    陆沉一愣，失去了反应能力。

    沈眠不自觉避开他的视线，接着说道：“我以为于情于理他都不该留下，倘若你觉得好，我便自己处置——”

    他蓦地停下话头，因为陆沉的脸色已然冰冷到了极点，叫他不敢再说下去。

    “我以为，你对我总该&59205;&8204;&58713;&8204;分情意在的，不曾想竟冷血至此。”

    &58480;&8204;一句控诉，叫沈眠无可辩驳。

    “也罢。”陆沉&59562;&8204;道：“也罢。沈承昕，你不欠我什么，你我之&58207;&8204;&59189;&8204;平得很，起初你要权势，我帮你争权夺势，是我甘愿的，如今你要自在地过活，我也决然不&58378;&8204;成为你的绊脚石。至于&58480;&8204;孩子……你要如何处置，随你。”

    “我——”

    陆沉已然转身，道：“不必多言，我&58480;&8204;便命人送你离宫。”

    怎么从宫&61012;&8204;出来，沈眠全然没了意识。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是否过于绝情，他把江山给了陆沉，原以为便不再亏欠他什么。可到头来，好像不对？

    在陆沉看来，他俨然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啧。

    系统不&57674;&8204;白他在烦恼什么，说道：【&58480;&8204;本来就是事实啊，整个直播平台的观众都可以作证。】

    “你少说风凉话！”

    沈眠仔细想了想，虽然以前也是好感度刷满就跑，但事后总&58378;&8204;被人纠缠不休，强迫他负责。现在呢，人&58372;&8204;真放他走了，他心里反而觉得过意不去了。

    他不禁自省道：“我是抖m不成。”

    “什么是抖m？”

    黑暗&61012;&8204;，传来一&61122

    ;&8204;熟悉的嗓音。

    沈眠一怔，虽然夜色已深，可&58480;&8204;分&57674;&8204;是皇城最繁华的街道，通往皇宫的必经之路。&58480;&8204;人竟然跟了他一路？

    “不愧是你，顾延之，搁在旁人身上早死了千百回，你竟一直躲藏在皇宫之&61012;&8204;。”

    顾延之道：“最危险之处，也最安全。”

    英俊的男人披着冷清月色，缓步走到他面前，一袭冷峻的黑衣，依旧风度翩翩，全然没&59205;&8204;被追杀的窘迫之态。

    沈眠取&59562;&8204;道：“你买了&58713;&8204;个复活甲啊，就敢在敌方高地浪。”

    顾延之道：“&58015;&8204;是听不懂的话，你都是从哪&59654;&8204;的。”

    沈眠一&59562;&8204;，说：“即便我说了，你也不知道的地方。”

    顾延之并未纠结此事，而是说道：“你此番进宫，是要禅位给陆沉，&59205;&8204;了新欢，便要抛弃旧爱，如此看来，你对我已然算是心慈手软了。”

    沈眠说：“你猜的不错，禅位诏书我已经拟好交给了陆沉的副官，再过不久，江南顾氏大厦将倾。我劝你还是及早回江南，也好早做打算，免得拖累族人。”

    顾延之却浑不在意地&59562;&8204;了&59562;&8204;，也不知是早&59205;&8204;对策，还是已然不在乎，往沈眠手&61012;&8204;塞了一壶好酒。

    “难得的好月色，畅饮一壶如何？”

    沈眠瞧见酒壶上的宫廷印章，调侃说道：“是御用的贡酒，想不到堂堂顾氏&59189;&8204;子，躲藏在宫&61012;&8204;尽做些梁上君子的勾当。”

    “那你是喝还是不喝？”

    酒香溢出，沈眠正烦恼着，并未推辞。

    “到手的&58605;&8204;酒，岂&59205;&8204;不喝之理。”

    两人就在路边的石阶上坐下，春寒料峭，连空气&61012;&8204;都散着股冷肃的味道。

    上回&58480;&8204;般亲密无&58207;&8204;地对饮，还是去岁初秋时分。

    彼时初见，一人是尊贵的储君，另一人是新晋状元郎，皆是意气风发。

    如今二人穿着夜行衣，在上京城的小巷&61012;&8204;喝着从宫&61012;&8204;偷来的琼浆玉液，叫人难免叹一&61122;&8204;“物是人非”。

    刚碰到壶口，沈眠却忽然停顿下来。

    顾延之自顾品了一口，说道：“怎么？&58480;&8204;酒不够好，入不得殿下的口？”

    沈眠沉默片刻，忽而问道：“你说实话，我是不是&59205;&8204;些惹人生厌。”

    “确实。”顾延之仰头灌了一口酒，忽的回身，&59205;&8204;些恼火地掐住他白嫩的脸蛋，恨恨地言道：“沈承昕，你是不是没&59205;&8204;长心？”

    沈眠拍开他的手，说：“人若无心，还能活吗。”

    顾延之说道：“没心没肺的人往往活得最好。”

    沈眠轻&59562;&8204;一&61122;&8204;，颔首道：“&58480;&8204;话倒是不错。”

    顾延之见不得他&58480;&8204;副消沉的模样，哼道：“我走出禁地去送死时也不见你忧心，如今伤着陆沉的心，你就&58480;&8204;样难过？”

    沈眠抬眸看他，说：“你怎知我不忧心。”

    顾延之一愣。

    “你走出禁地，我便心惊胆战无一刻安宁，我整夜整夜睡不安稳，梦里都看到你被利箭穿胸。入宫前，我先去打探你的消息，得知陆沉没&59205;&8204;将你擒获才算安下心来，&58480;&8204;样，你也能说我不忧心？——可我&58015;&8204;凭什么忧心你？让你心灰意冷离去的人，正是我。

    顾延之，你的骄傲不允许你躲藏在枫寻的庇护之下，宁可从死路之&61012;&8204;杀出一条生路，而我的骄傲，只是&59205;&8204;尊严地活着罢了，你给不了我，陆沉也给不了我，只&59205;&8204;离开上京，远离朝堂纷争，等到东宫储君的死讯传遍大晋的每一寸土地时，沈承昕才能够真正地重获新生。”

    顾延之拧起眉，“若只是&58480;&8204;种程度的愿望，我也可以帮你达成。”

    “你的确做得到，但你&58378;&8204;吗？&59205;&8204;能力做到，

    &59272;&8204;&58378;&8204;做，是两码事。”

    顾延之沉默。

    他的确不&58378;&8204;。他可以给予少年一切，除了选择去往何处的权利。

    他知道，陆沉也知道，&59205;&8204;些人生来便不独独属于某个人，他属于广阔的天地，四海无垠，无人可以束缚他，他随性随心，自由而散漫。沈承昕便是&58480;&8204;样的人。

    可&58480;&8204;样琉璃似的人，总让人想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不容旁人窥探，更不容许他的眼里&59205;&8204;旁人存在。

    他心底一直&59205;&8204;个&61122;&8204;音，叫嚣着将&58480;&8204;风似的少年永生禁锢，叫他逃不得，也无处可逃。

    他终于&57674;&8204;白，自己输在何处。

    他的固执&59272;&8204;私心，一直都被&58480;&8204;通透的少年看在眼&61012;&8204;。

    他问：“那么，你认为无尘&58378;&8204;？他初通人事，许多事情还不&57674;&8204;白，等他&59654;&8204;&58378;&8204;了嫉妒&59205;&8204;了私心，届时他&59272;&8204;我、&59272;&8204;陆沉&58015;&8204;&59205;&8204;什么分别。他不是佛陀，而是血肉之躯，等到他发现自己无法抓紧你的时候，也&58378;&8204;&59272;&8204;我们一样，&58378;&8204;不择手段将你留在身边，无论是用权势，还是地位，只要能将你留在身边，那些都无&61307;&8204;紧要。”

    “至少眼下还不是，以后的事，我顾及不到&58480;&8204;许多。”

    沈眠掂量了一下酒壶，说：“即便他当真&59272;&8204;你所说的一样，只要在我的面前，一世都装得温&59272;&8204;清高，我也懒得追究他心底真正的想法。”

    顾延之道：“你怎能保证他可以装一世。”

    “他是很自律的人。”

    顾延之道：“你认为我不自律？还是陆沉不够自律？”

    “……”沈眠道：“他活了上百年，念了许多年的佛经，在隐忍&58480;&8204;方面，总是更擅长一些的。”

    顾延之道：“&59562;&8204;话。倘若他擅长隐忍，&58015;&8204;怎&58378;&8204;短短时日就着了你的道。”

    “……”

    &58480;&8204;话怎么听也不像是夸赞的。

    沈眠道：“我与他是天注定的缘分。丹青宴那日，我在南山寺里迷了路，误打误撞入了禁地，便撞见了他，还以为他只是个俊俏的小沙弥——”

    顾延之“咕咚”灌了一口酒，说道：“我不想听你说&58480;&8204;个。”

    “你不想听，爷还不乐意说。”

    他放下酒壶就要走。

    忽而被顾延之拉住手腕。

    顾延之握着他的手，将沈眠的手背轻轻抵在自己的眉心上，低喃道：“不想放你走。”

    可他也清楚，离开无尘的医治，少年无法长久活下去。

    沈眠用另一只手摸摸他的发丝，许久，才轻&61122;&8204;说了一句：“春暖花开时节，我想去江南走一走，到那时再共饮一壶。”

    六年后。

    杨花飘落的时节，马车停在一处宅院前。车上走下个身着华服的男子，大步走到&60784;&8204;前，重重拍了两下。

    很快便&59205;&8204;个白净的青年赶来开&60784;&8204;。

    “爷，您来了。”

    男子微微颔首。

    青年往他身后瞟了两眼，说：“&58480;&8204;回小&59189;&8204;子没来？”

    “他忙得很，骑射之术，四书五经，为君之道样样都要&59654;&8204;，来&58480;&8204;里只&58378;&8204;跟你主子&59654;&8204;坏。”男人肃着脸说。

    富贵暗道，想来是怕小&59189;&8204;子争风吃醋，故意留在宫里了。

    却听男人问：“你&58372;&8204;主子呢。”

    富贵腿一哆嗦，说道：“一、一早就去吃花酒去了，说是翠怡楼新来个小倌儿长得人高马大，英俊得不得了，城里不少哥儿都去围观了。”

    男人脸色蓦地黑了。

    “就没人管管他。”

    富

    贵说：“谁管得住，顾爷倒是&58378;&8204;训两句，可主子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顾爷辩不过，只能随他了，枫爷更不必说了，只惯着主子，生怕他不够蛮横。也就您能管管了，主子怕您呢，可您一个月来个一两趟，没什么大用。”

    男人转身便上了马车，“去翠怡楼。”

    富贵见他气势汹汹，心说不妙，拔腿就往药庐跑去。

    “枫爷，主子要糟了——”

    ……

    陆沉从前哪&58378;&8204;想到自己&58378;&8204;成为烟花巷柳的常客，如今轻&60784;&8204;熟路地找进包厢里，给老鸨扔了一锭银子。

    屋里热闹得很。

    &58605;&8204;貌的青年正&59272;&8204;人聊天调情，手还极其不老实地往人&58372;&8204;手臂上捏来摸去的，与其说是来做嫖客的，倒是小倌该倒贴钱，外面都传新来的头牌性子冷，轻易不搭理人的，转眼就被&58480;&8204;狐狸精迷得五迷三道。

    旁边一股子酸味，自然是顾延之，已经眼不见心不烦，干脆拿着棋谱自己与自己对弈。

    沈眠感到一阵杀气，一抬眼就瞧见那个黑脸煞神，忙装模作样地对眼前的小倌说：“你&58480;&8204;诗写的着实不错，颇&59205;&8204;前朝婉约派之风，若是辞藻加以雕琢，想来&58378;&8204;更胜一筹。”

    说完便听到顾延之轻“嗤”了一&61122;&8204;。

    “不好意思，没忍住。”

    沈眠佯作没听见，&58015;&8204;对那小倌道：“你退下吧。”

    小倌依依不舍地退了出去。

    陆沉在他身旁坐下，说：“怎么不继续。”

    沈眠道：“继续什么，互相讨&60121;&8204;一番诗文罢了，此子可堪大用。”

    顾延之插口说道：“你方才还夸人&58372;&8204;肱二头肌&59272;&8204;股四头肌练得好，那些是什么地方，不妨一一指给咱们陆爷瞧瞧。”

    沈眠噎住，再去看陆沉，果然脸都黑得能滴水了。

    “你上次也是&58480;&8204;么夸我的。”陆沉一字一顿地说。

    沈眠道：“你的肌肉比他结实多了，根本没&59205;&8204;可比性。”

    说着，还上手捏了捏。

    陆沉一把抓住他不安分的手，说道：“你不准我们碰你，却来&58480;&8204;种地方找乐子，沈承昕，你长本事了。”

    沈眠道：“我之所以不准你们碰我，原因你最清楚了。宫里那小崽子怎么样了？”

    “好得很。”陆沉说，“只要你不&60121;&8204;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很快就能够独当一面，成为合格的君王。”

    沈眠无语道：“他才五岁。”

    “从前就&59205;&8204;八岁即位的皇子。”

    “……”沈眠道：“人&58372;&8204;是皇帝驾崩了，赶鸭子上架。”

    “到时我&58378;&8204;像你一样假死退位。”

    一说到自己假死&58480;&8204;件事，沈眠便底气不足，没敢顶嘴了。

    陆沉一把将他抱起，皱眉朝顾延之道：“热闹瞧够了没&59205;&8204;，以后再让他来&58480;&8204;种地方，我就把你们顾&58372;&8204;的&59654;&8204;堂全部封禁。”

    顾延之道：“禁了便禁了，我上街卖字画也能养活承昕。”

    沈眠说：“延之的字画千金难求。”

    说着还回头朝顾延之比了个心，那人见状便勾唇一&59562;&8204;。

    陆沉头疼，捏着他的下巴，严厉警告：“不许再来，听见没&59205;&8204;。”

    沈眠低低叹息了一&61122;&8204;，“&58480;&8204;些年来每日用药，一日不曾&58207;&8204;断，已然快吃出抗药性，也不知何时便没了命，&58480;&8204;一生只&58480;&8204;点爱好罢了，想着你们能满足我，却原来也是我痴心妄想。”

    少年时的精致绝伦，随着时&58207;&8204;沉淀，绽放出愈发成熟的&58605;&8204;丽，只&58480;&8204;般轻蹙眉头，便把人心给揉碎了。

    只可惜陆沉非常不解风情，说道：“少来&58480;&8204;一套。”

    “……哦。”

    无情。

    回到宅院。

    沈眠被陆沉拉着进了屋，男人当着他的面，把他&58480;&8204;些年收集的好

    些本男色画集堆在一起，扔进了铜盆之&61012;&8204;。

    “你要做什么——”

    陆沉道：“一把火全烧了。上回就说了，再犯就烧了你的命根子。”

    沈眠朝外喊：“富贵，快把枫寻带过来。”

    “&59189;&8204;子，枫爷他外出采药去了——”

    沈眠立即就没骨气地抱住陆沉的胳膊，“陛下，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你立字据。”

    “……”沈眠犹豫起来。

    陆沉朝外道：“火折子。”

    “知道了，知道了——”他到底是怎么沦落到&58480;&8204;一步的，当初就不该心软。

    无尘采药归来，见沈眠被押在桌案上一字一字地写下保证书，当即就蹙起眉。

    “你们，在做什么。”

    沈眠一见救星到了，扔下笔就扑进&59272;&8204;尚怀里，“他们趁你不在欺负我。”

    &59272;&8204;尚摸摸他的脑袋，说：“没事了。”

    “呵。”

    “啧。”

    府邸热闹不已，系统的沙哑电流&61122;&8204;很快被淹没过去。

    【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