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泪尽血干
每一声嘶鸣之后便是震耳欲聋的炸裂之响，又伴随着耀目的火花，将白濛濛的天空映得变幻莫测。
而广场上除了一些受惊的马匹之外，并未有人因为这骇人的声响而危及生命。
在一波又一波“狼来了”般的惊吓之后，众人惊讶的发现，这令人闻之色变的惊天雷火似乎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并没见到有什么可怕的杀伤力，而且这惊天雷火咋咋呼呼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有些熟悉
察觉到这雷火的异样之后，众人纷纷将目光重新聚焦到高台之上。
于三三望着漫天的绚烂纷攘，却有一种意兴阑珊的淡然，“这样的场景，想必陛下并不陌生吧，每年春节都会观赏一次！您穷极一生所追寻的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场绚丽易逝的烟火而已”
梁帝难以置信地看着一簇又一簇的光亮在天空中此起彼伏的明明灭灭，心中所期并非眼前所见，而眼前所见却足以令他眼穿心死。
梁帝愕然的看着于三三，一步一步走近，“这这是怎么回事？”
于三三垂下头来，目中带着幽微的讥诮，“怎么回事？看来是上天不忍见陛下如此的残忍的对待自己子民，让惊天雷火哑了火而已。”
“怎会如此？先前明明已经试过多次！”梁帝神色终于开始震荡，平日里幽深犀利的眸子盛放的竟是鲜有的不安，“难道难道你默写的《骧雷神录》是假的？”
“不！那些碑文都是真的”于三三看着那飞焰横天，轻描淡写道：“只不过是少了一帖！”
梁帝幽沉的双目中仍闪着最后一点余烬，“七十二帖碑文皆有章法，岂会少一帖？”
于三三的白发在风雪中轻舞飞扬，仿佛误落凡间的精灵，却有一种翩翩欲飞的缥缈，“只因这最后一帖并不是巫骧云写的，是我自己写的！”
“你自己写的？”梁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于三三清幽的声音仿佛是这冰雪之中的瑟瑟西风，刻薄而冰冷，“巫骧云的惊天雷火威力甚巨，但却极不稳定，稍有震动，便会有惊天之险，这也是巫骧云最终将碑文沉入水中的原因之一。”
梁帝面如死灰，静静地看着于三三。
于三三怅然一笑，目中却突然多了一丝忧悒和神秘，“世人皆知巫骧云，却不知道他有一个关门弟子，正是他的弟子在惊天雷火的配方中额外加了一剂峂锞，才使得这悍烈的惊天雷火稳定了下来。”
梁帝的瞳仁讷讷转动，似乎没有跟上于三三的思绪，迟疑道：“巫骧云竟有弟子？”
“他的弟子名为‘桐庐骚客’，乃是一名云游四方的笔者，却不巧正是在下的师父！”
广场上的惊天雷火似乎已经燃尽，这喧闹的烟火过后，四周竟显得格外的安静。
乔冶已察觉到惊天雷火的秘密，便再欲冲上高台，身边的人也纷纷紧随其后。
于三三瞥了一眼台下，突然惊天一声狮子吼，“莫要靠近！”
众人不明所以，不得不停下向前的脚步。
于三三收回目光继续说道：“我刻意调整了峂锞的用量，如此便只能维持它们七日的效力，可倘若超过了期限，惊天雷火便会与寻常烟花无异。这便是为何平日作试之时威力非凡，而今日的爆炸却只是一个笑话。”
梁帝忽然觉得漫天的雪花都在旋转，高台下那曾经属于他的千里锦绣河山正在一寸寸的崩塌、风化，最终化为流年中的尘埃。
梁帝举起了佩剑，踉踉跄跄地朝着于三三挥去，“朕玩儿了一辈子的鹰，最后竟被鹰啄瞎了眼！”
于三三朝一旁轻轻一跃，躲开了梁帝这迎面的一剑，“陛下，您应该听过一句俗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梁帝内力深厚，夹杂着滔天怒意，又是刚猛一剑！
于三三错身向后一躲，不曾想后背却撞入了一方矫健的胸膛之中。
乔冶已不知在何时，用轻功不声不响地飞跃到了高台之上。
“谁让你上来的！”于三三转过头来，一双清瞳中竟满是恼意。
正在说话之间，梁帝又是一剑劈了过来，乔冶来不及应答，携着于三三腾空而起，跃到了一旁的一个小小的凸台之上。
梁帝手中拎着剑，喘着粗气，直直地看着对面的二人，目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于三三咳了几声，天寒地冻，她旧伤未愈，觉得脑袋又开始晕痛。尽管如此，她仍是故作轻松的从乔冶怀中挣出，飒然而立，“陛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天下并非算计而得！”
“朕的功过是非岂容你一只蝼蚁置喙！”
“帝座太高，高得让你再也看不见天底下的芸芸众生。我于三三，一介布衣，三尺微命，并不晓得什么人间大道，只认知恩图报和有仇必报的死理。”
“多少百姓因为你的野心勃勃而遭受了战争的摧残，又有多少股肱之臣因为你的猜忌多疑而家破人亡！你害死了公孙少爷的爹，又逼死了世子的娘，世子答应过太子殿下不会杀你，我于三三可没有这样的承诺，所以，少爷和世子的仇，由我来报！”
“哈哈哈哈”梁帝又是一阵狂放大笑，“就凭你纵使你跟那个什么桐庐骚客学了些三脚猫功夫，又岂会是朕的对手！”
“三三，你打不过他的”乔冶下意识的挡在了于三三的面前。
“我自是知道”于三三深情的望着乔冶的背影，又望了望高台下的父亲和故友，喃喃道：“他需要一个了结，惊天雷火亦是需要一个了结全城的惊天雷火都是假的，却唯有我手上这枚是真的”
还未等乔冶反应过来，背部突然受到了猛烈的撞击，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高台下飞去！
“乔冶，好好活下去！”
“三三！”
看着被自己推下去的乔冶平安落地，于三三露出一个绝美的微笑，下一刻，她的手猛然抛向了空中
“不要！”
乔冶绝望的呐喊还未出口，却已经被湮灭
轰隆！多少晨钟暮鼓的擂动捶打也难以企及的爆裂之音，多少彼岸之花的妖冶绽放也无法追赶的灼目火光，多少黄沙烟尘的漫天蔽日也描摹不了的浓烟滚滚
雪，依然在下
一切归于寂静，坍塌的高台下，只留下这碧落黄泉的一幕，泪尽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