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月下黑衣
乔冶的声音清冷悠然，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黑衣人忽然脚下生风，似浮光掠影般飞扑了过来，朝着乔冶面门便要落下一掌，乔冶轻轻一挟，便将掌风化解开来。
黑衣人紧跟着又是冲着乔冶的脖颈扫去，乔冶又是微微一侧，对方又是空击一掌。
黑衣人身法极快，又是接二连三的手脚并发，招招险厉，都被乔冶轻松避过。
乔冶并不主动攻击，只是一直在防守，黑衣人似乎觉得受到了挑衅，招式越发的凌厉起来。
黑衣人稍作调整，掌势又起，快得几乎看不清臂影。
而乔冶仍是攻守自如，犹如闲庭信步，犀利之中肆意潇洒，似乎并未尽全力。
黯淡月光下，两道身影好似游走乌云，往复之间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惊心动魄。
黑衣人再次微敛攻势，却在出其不意间，猛地击出一掌，而这一次乔冶亦是以掌相迎。
二人在黑暗中猝不及防的对了一掌，黑衣人只觉得气血翻涌，向后踉跄了两步。乔冶急急伸手，将黑衣人揽腰挽住，一把扯下了她的面巾。
“三三，果然是你！”淡淡的几个字，却似跋山涉水而来。
“世子，果然是你！”于三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三三，你为何要偷袭我！”乔冶凝视着于三三，满目疑惑。
“世子难道不知道为何么？”于三三抬头直视他，轻声低喃：“公孙府藏书阁的那个黑衣人”
乔冶面色一晃，刹那凉薄。
于三三心中亦是一片冰凉，他再一次骗了自己。
乔冶忽然闭上来贴近于三三，牢牢盯着对方的双目，眼中沉沉道：“你偷袭我就是为了试探我的武功招式是不是与那夜相同？”
于三三直直看向乔冶：“那世子究竟还有多少秘密瞒着三三？”
沉默，又是良久的沉默。
于三三突然笑了笑，开口道：“罢了，世子与我根本就是两个世间的人，没有任何必要向我交代，是三三失礼了！”
于三三一转身，几个起落，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月色正好，如水的月华照着天地万物，通往驿所的青石路上投下一个挺拔孤独的背影
赫伯王子此次来京都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为了方便，于三三和乔冶也各自在王子下榻的驿所中开了两间房。
次日又是一个艳阳高照，晴空如洗的好天气，于三三仿佛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与乔冶一同，陪着赫伯王子逛了京都最繁华的永宁大街。
傍晚时分，于三三又尽忠职守的陪着王子回到了驿所。
一整天，于三三都是在用赫伯语与王子交流，相谈甚欢，乔冶阴着脸，在一旁默不作声。
于三三偶尔也会假惺惺面含惋惜对乔冶说一声：“哎呀，抱歉啊世子，王子的汉话不好，世子可莫要见怪啊！再说，我与王子叙的都是旧情，世子就算听懂，也插不上话。”
乔冶总是似笑非笑的阴沉沉的勾了勾嘴角，权当未听见。
晚饭过后，于三三陪着赫伯王子又闲聊了一会儿，见时辰已晚，便与王子告别，打算回屋歇息去了。
在穿过驿所小院时，忽然发现一人宽袍玉带背对明月，习习晚风中袍裾飞扬，淡淡月华丝丝缕缕将银辉涂撒在他的周围。
于三三一失神，脚踩在一旁的假山石上，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却已被那人伸手扶住。
“三三”
乔冶倾身扶牢她，一双澄澈如玉的的俊目一如往常。
于三三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尚未放下，却又被乔再次捉住，于三三再次抽手，又被乔冶再次捉住
于三三略带怒意，“世子这是何意？”
“三三，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你的手从我这里抽离几次，我都会重新握回来”
风中传来一股桃花酿的味道，晚饭的时候，乔冶未出现，竟是去喝了酒。
于三三又是一用力，将乔冶的手甩开，抽身后退了几步：“世子喝醉了，尽快回房休息吧！”
“三三，你可知道，此次赫伯王子来并不只为朝贡而来！”乔冶如水的声音和着月色幽幽而来。
“我知道，皇上欲要与赫伯借兵攻打羌芜。”于三三不知道乔冶为何要与她说起这茬。
乔冶盯牢于三三的双目：“那三三可知道让赫伯出兵的条件是什么？”
“国家大事，岂容我一个民女置喙。”于三三坦然得心不在焉。
“赫伯欲与大梁和亲！”乔冶压低了声音幽幽而道。
“呃？”于三三一时气噎，摇头笑道：“世子总不会认为戏台子上的狗血大龙凤会发生在三三身上吧！”
乔冶不说话，面色却白了一白。
于三三不屑一嗤：“就算是和亲，也会挑选一个适龄的公主或者身份匹配的名门贵女，我于三三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被撵下了牌桌，如今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庶民，是无论如何也担不起如此殊荣的，我看世子是多虑了！”
乔冶双目震颤道：“你可知道，如果有必要，皇上可以把任何女子封为公主！”
于三三认真看了看乔冶，淡淡一笑，“如果连公主都能当上，和个亲又如何？”
“你说什么？”乔冶看着于三三，黑瞳中的情绪如同滴在宣纸上的墨滴一般渐渐晕染到整个面庞，手中不知攥着何物，修长的手指根根紧握，骨节泛白。
于三三提了提嘴角，却有些笑不出来，迎着乔冶骇人的目光，坦然道：“既然世子夫人做不成，做个异国王妃也不错，以后说不定还能当上异国的皇后。”
“你—”乔冶眼中的月芒刹那间分崩离析，点点湮灭，扎得于三三生疼，不忍与他对视。
只听见咔嚓一声响，乔冶那莹白的指缝中瞬间有几抹暗色渗出。乔冶的手掌缓缓松开，但见掌间鲜血淋漓，有什么东西从掌中掉落在地。
于三三低头一看，竟是几月前，自己送给乔冶的红绳，只不过此时的红绳上多了一枚碎裂的羊脂白玉佩。
那白玉上的灼灼血色扎得于三三一阵眩晕
满园宁静，唯有满树柳绦微微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