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风
走出一中校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泛起灰色,早春的天气虽已还暖,仍然让单单觉得冷酷,今天穿的属实有点单薄了,低头看一眼腰下灰色格子呢绒短裤和腿上的黑色打底裤,腿微微颤抖,单单跺了跺脚,靴子上的毛球跟随她的动作晃了晃。她围紧脖子上的围巾,有些后悔自己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穿着了。
“走吧。”身后有一只温暖的手放到她的后脑勺上,单单侧眸惊讶问道:“去哪?”,刚刚她听到他们篮球队兴高采烈地商量,他们不是说要去聚餐吗?
“我没去,不想顶着一身臭汗去吃饭。”他看出她的疑惑,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阵风吹过,单单微微颤抖的小腿抖得更厉害了。有些害怕他顶着一身汗被冷风吹感冒,单单皱着小眉头,担忧道:“那你快回家洗澡吧,一身汗吹冷风很容易感冒的。”而且他还刚刚运动完,更容易被风吹病了。
“我大哥马上就到了,他来接我。”单单拿起手机晃了晃,手机壳上坠着的小招财猫也跟着在空中跳来跳去。
黑色的牧马人停在身前,单单摆了摆手说再见,坐进了车里。驾驶座的沈彧和霍玺互相打了个招呼,吉普快速的开走了
霍玺站在原地,头一次有些捉摸不定,看着吉普车开走,歪了歪脑袋,摸了下脖子,手心触感干燥温暖,确定自己身上汗水早就风干了,有汗吗?
林方圆与与校队的众人走过来,来到霍玺身边揽着霍玺的肩贱兮兮的问:“霍玺,你怎么还在这,不是说回家洗澡去吗?”眼神戏谑,他看见沈单单坐车走了,没想到霍小爷也有被人抛下的这一天。
本来还在纠结沈单单是不是因为自己一身臭汗提前走的霍玺,闻到林方圆与自己队员热烘烘的汗臭味确定了。
“霍玺,走呗,今天打架赢了比赛吃点好的去。”队友再一次发出聚餐的邀请,霍玺仍旧用相同的说辞礼貌的拒绝了,只是这次不是借口了。
“回家洗澡。”霍玺摆摆手转身走掉。
一路上沈彧都在旁敲侧击单单是不是喜欢霍玺,单单捂着耳朵摇头:“不说不说。”
沈彧开着车没有开口,觉得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单单却忍不住问道:“大哥你觉得他怎么样?”
沈彧故作糊涂,握着方向盘,故意疑惑道:“他,谁啊?”
“哎呀,你知道。”被自己大哥知道喜欢的人是谁,她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我怎么知道,你又没跟我说。”沈彧嘴角掀起笑意,逗沈单单玩。
单单鼓着嘴巴,眼珠子飘过去斜视开车的沈彧,微微生气。
“你别说你眼光还挺不错的,他吧,长得帅、球打得也不错,人看着比同龄的男生稳当,而且看着清瘦,其实身材还挺好的。看着挺爷们儿的。”沈彧点头,想着霍玺身上应该不少肌肉。
单单觉得怪异,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他身材挺好的?”她今天下午一次见霍玺的肌肉,流着汗的少年穿着濡湿的篮球队服,身上的肌肉纹理时隐时现,沈单单第一次觉得肌肉没有那么油腻,以前看见健身房传单和内衣广告上故意秀肌肉的明星她觉得油腻到不行。
“上次和他打球就看出来了,光看他发力姿势和力道、速度,就觉得他应该不少锻炼。”沈彧把车停到单单家的小洋房门口。“可以喜欢,但是你们现在是学生可不能耽误学业。”看着正在解安全带的单单沈彧沉声叮嘱。
“安啦,我肯定不会耽误学习的,我的成绩你还不放心吗?爷爷盯我我的成绩盯得这么紧,我哪敢啊。”单单跳下车,拍着胸脯保证,她就知道大哥肯定不会迂腐的劝她不要早恋。
沈彧点头,摆手让单单快进去。
看着单单走进屋子,沈彧从副驾驶前的手套箱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轻轻吐出一口白色烟雾,白天校园里的篮球比赛,倒是也让他想起一些往事,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影在脑海浮现,半支烟燃尽,沈彧掐灭跳跃的火星,启动车子。
谁的青春没有早恋的念头呢,有人幸运的得到又失去,有人怯懦的一直藏在心里。
单单回来就直奔房间,墙边两座置物架上满满当当的手办和动漫,还有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画本,沈单单抬手抽出一本。打开简洁的封面里面赫然都是霍玺的画像,单单把相机的储存卡拔出来夹到画本里面,打算过两天把照片洗出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单单突然难受,发热呕吐,吓得沈戴宇赶紧带她去医院,同样的病房,同一张床,单单躺了许多年,隔三差五就进来住几天,单单看着头顶的点滴叹气,迷迷糊糊的想难不成她是有什么绝症,所以身体这么弱,她爸害怕她接受不了所以一直瞒着她。
第二天沈卫来医院看了一眼,但是单单正在睡觉,在她床头放下了一盒她最爱的南城灯风里的核桃酥。单单生病的时候尤其喜欢睡觉,可能是这样可以逃避很多痛苦和煎熬,她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但难受到极点也根本就睡不着。
沈戴宇接了一堆电话,被老爷子、老太太,大伯、二伯谴责照顾不利。
单单觉得自己在医院住了很多天,等她的身体没有一点状况了,沈戴宇才把她接回家。
单单回到家这天正是中午,早春三月的阳光灿烂,小洋房的植物焕发盎然,单单扭扭脖子,活动活动手脚在秋千椅上坐下,呼吸没有医院消毒水的清新空气,觉得舒服的不得了。
沈戴宇在秋千椅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坐着很舒服。单单半躺在秋千上,手里拿着手机,突然想起来她竟然没有霍玺的联系方式,挠了挠头,为什么她没有想到留手机号码呢。
半塔中心的xj电器大楼,习瑜的办公室干净、明亮、宽敞大气,水曲柳的书架,金丝楠木的茶台置于一侧,上方摆着金银镶嵌复刻龙文堂鹤首形金银秋草铁壶。霍玺嗤笑,他这个父亲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道貌岸然,尤爱故作姿态。
身后的实木双开门被秘书打开,儒雅温和的中年男人走进来看见的他身影倏尔一顿,对秘书摆手,示意他退出去,秘书极有眼力见的点头带上门离开。
“小玺,怎么来这了?没去上课?现在这个时候得抓紧学习才是。”恰到好处的慈爱,和煦如春风般的关怀。
霍玺盯着他和蔼温和的关切神情,直觉得他假仁假义、矫饰伪行。手里转着茶台上的紫砂壶茶杯“我不过来,等你把我妈留给我的股份作废吗?”
男人温和的笑陡然一顿,缓步走到茶台后方,淡然坐下。紫砂壶的茶水正温,倒了一杯茶水,捻起茶杯品茶,和润的声音笑着说道:“小玺你知道的,虽然你是你妈的合法继承人,但是公司有特殊规定,你不能直接继承你妈妈的股权。”
“那是我妈留给我的,怎么处理应该我来决定。”霍玺的声音微微嘶哑,瑞凤眼里射出冷酷的寒光。
习瑜拿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心里冷哼,霍玺这双眼真是和他妈如出一辙。好似他们生来就骄傲高贵,别人都得顺着他们的心意活着。表面的温和微微破裂,茶杯重重落在茶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习瑜声音不禁开始严厉起来:“我把股权卖了也是为你好,不然你什么也得不到。”
霍玺看着他眼里的得意,拳头握紧关节吱吱作响,另一只手却稳稳拿着茶杯不动声色,心下止不住的讥讽,规定?要不是他私改合同,哪来的规定!
霍玺状似震惊的看着习瑜,低下头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能得到什么?”一副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不得不低头的模样。
习瑜见他妥协,不禁有一丝心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站起身拍了拍霍玺的肩,轻叹一口气,好似为他操碎了心:“我是你的父亲,当然会为你考虑,这份股权转让合同你签了,你妈这823%的股份你会得到二十亿。”
白纸黑字在霍玺眼前摊开,霍玺看见的是习瑜鸱视狼顾的面容,他张开爪牙毒手尊拳打压自己的亲生儿子,侵吞昔日妻子的财产。霍玺嘲讽一笑:“你可真是我敬爱的‘父亲’啊。”用力签下自己的名字,遒劲的字迹力透纸背,似在言说主人的怒火。转身直接离去,正欲拉开门,身后的习瑜突然嗤笑。
“霍奕英的儿子也没多有骨气嘛?呵。”刺耳的笑声放开,他很开心,霍奕英硬气、有铮铮傲骨,可惜她的儿子身体里还流着他一半的血,她的儿子长成了她最讨厌的怯懦软弱的样子。他在心里暗笑: 霍奕英啊霍奕英,你真该活着,看看霍玺这副样子。
霍玺回头,嘴角轻蔑一笑,表情乖戾,但声音却异常温和:“爸,茶好喝吗?您儿子我知道你从小学习就不好给你加了点好东西呢。”他的视线落到书桌上的砚台,随后转身离去。
习瑜回头,桌面上摆放的砚台里放着墨条盛着少许黑色墨水,平常只是用来装模作样的文房四宝,习瑜自然未曾动过。拿起茶台上用过的茶杯,想起自己刚进口的两杯浓茶,习瑜气的怒摔茶杯,冷笑:“困兽之斗,小孩把戏!”有一个位居高位的外公又怎么样,还不是让他随意摆弄。
霍玺一路冷着脸走出xj电器大楼,心里嗤笑习瑜愚蠢,就算把办公室再雅致文气,从小就不学无术的他也不会改变他愚昧无知、胸无点墨的事实。
有电话打进来,看到熟悉的电话号码,站在xj电器的街口冷冷的注视这座大楼,霍玺按下手机接通。
“签完了?”对面的声音低沉,微微紧张。
“嗯!”大楼顶层挂着xj电器的广告牌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什么时候开始布网?”他有点急了,声音里面的兴奋毫不掩藏。
霍玺眯起眼晴,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俯视他的习瑜冷笑:“别急,慢慢来。一刀一刀割下去,才过瘾。”
“你母亲的股权习瑜卖给我6%,我打算在京都再注册一个公司和他合作。”他知道急不得,但xj这狼窝一日不除,简直寝食难安。
“谨慎点!他不聪明但坏心眼多。加上我那个爷爷比他聪明狡诈多了。”霍玺挂断电话,想起他那个对他热情的老头,就觉得可笑,心狠手辣的习卫强年老了非要假意慈爱,父子俩如出一辙的虚伪。
霍玺走远,前方有辆帅气冷硬的黑色吉普停在路边,见他走过来,车窗缓缓降下来,车里是沈彧和沈卫,霍玺一顿,与两人对视一眼,淡然打开车门挨着沈卫坐到后座。
沈彧握着方向盘启动车子,从中央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霍玺,沉声说道:“去哪吃?”
沈卫枕着手看向车外沉默。
霍玺直视沈彧的眼,淡声道:“奕英阁。我请。”
沈彧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调笑道:“哟,那儿可不便宜。”上次和单单两个人就花了不少钱。
沈卫转头,眼神尖锐看向霍玺;“刚转让的股权卖了不少钱吧。”
霍玺回看他,眼里毫无波澜,平淡道:“怎么,沈家不做日化,该做电器行了?”
沈卫点头,直白道:“不算改行,只是想分一杯羹而已。”
霍玺看向他眼神犀利,冷声道:“习家的东西不会留下一点。告知沈伯父这次他的算盘打错了。”xj最终结局不是他能决定的,且习家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沈卫点头,就算他如实相告霍玺已经明确的拒绝他,但商人之间无利不往,大伯肯定不会放过这次吸血的机会。
车厢内的气氛再次归为平静,三个男人心里想着不同的事,无人尴尬,无人局促。
手机铃声响起,霍玺拿出手机,看到一串陌生号码。
“喂,那个…是霍玺吗?”沈单单略显紧张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