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这离奇的缘分，妙啊
当武璋帝已经彻底大好后，林青鸾又被常林悄悄送回了坤宁宫，继续给武璋后“守孝”。
照着原路，她钻进了“狗洞”，见到那个等在洞口的人时，也是被吓了一跳。
“你……”
林青鸾倒抽了口冷气，看着那与自己长相几乎一般无二的面容，心狠狠的跳了两下。
“青鸾小姐莫怕，奴婢是常林大总管安排在此，为小姐遮掩的。
奴婢名唤赖石，是金喜姑姑的亲侄子。因着会些梳洗打扮的手艺，故被姑姑托常林公公安排在混堂司当值。”
说着，那赖石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囊递给林青鸾。
林青鸾狐疑的接过，打开，却是见到她当初交给锁娣，让她当作凭证交给玄武门守卫禁卫军小队头领罗天的墨玉团龙佩。
将这墨玉团龙佩戴回到了脖颈上，林青鸾这才审视着眼前的赖石。
“你这易容的手艺倒足以以假乱真了！除了常林公公，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赖石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道：
“常公公也是不知的，只是因着需要个人顶替青鸾小姐待在这坤宁宫中，奴婢便自告奋勇来了。
奴婢的姑姑殉了皇后娘娘，奴婢不能为姑姑守灵，能代替小姐留在坤宁宫里守孝，也算是全了奴婢对姑姑的一片孝心。”
偷眼瞧见林青鸾正在打量着自己，赖石想起常林公公的叮嘱：“若是能受到这位青鸾小姐的重用，日后她及笄便是亲王侧妃，也能安排你陪嫁到王府里，那说不得也是你小子的造化，杂家也算是对得起你姑姑了。”
赖石是金喜姑姑的亲侄子，也是金喜姑姑世上仅存的亲人。在宫里偶然遇见了，也没想着帮他安排到什么重要的位置，毕竟他们当久了奴才，深知一些旁人不知道的“潜规则”。
帝后年纪不小了，他们身为受重用的近侍，日后少不得要殉了主子。这越是亲的近的，越是要远着些，受些欺负不怕，但能活得长久才是真。
太子殿下虽然尊贵，但是他身边儿的位置，大多是旁的人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去的，反倒不适宜了。
因着常桂成了常林的干儿子，且常林私心也更亲近杨溯，所以他倒是想让赖石在林青鸾面前露个脸儿，想着日后林青鸾入肃王府，他从中安排一二，也能给这小子谋个好机缘。
不得不说，毕竟是帝后身边的“贴心人儿”，见识要比旁的人更深远些，眼光也更广阔些。
这墨玉团龙佩，就是让常林给“截胡”的，亲自交到赖石的手上，对他那叫好一番叮嘱。
其实从某些方面来看，这也相当于是常林对林青鸾和杨溯的变相示好、投诚。
林青鸾想通了这些，心中暗道：果真是人精儿啊！
这人情儿她领了，不过这人嘛，她还要再试探看看。
由于赖石在这段时间代替林青鸾留在坤宁宫里表现很好，林青鸾便让他继续留在这里“守孝”。
她让赖石 替自己稍作打扮换了副小太监的容貌，又找了身小太监的衣服，拿着赖石的腰牌，打算偷溜出宫，看看外面的情况，和马赫打探一下杨溯离去后的近况。
混出宫后，林青鸾到了倚澜阁，露出了墨玉团龙佩，便被请进了后院厢房里。
不多会儿，倚澜阁杜掌柜的便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哟，小主子，不是说您进宫了嘛，怎得现下又将您给放出来了？
咦？这打扮……啧啧啧，给你易容的是谁啊，这手法不错啊，若不是你这眼神儿，仙娘都得以为是哪个唇红齿白惹人疼的小公公呢，呵呵呵……”
杜掌柜又名杜仙娘，本是秦淮画舫上的姑娘，原是不会同林青鸾这个侯府小姐有所交集的。可偏生就是那般巧，有次林青鸾同杨溯乘画舫畅游秦淮时，偶遇这杜仙娘遭人算计，落水被他们着人给捞上来了。
这杜仙娘林青鸾可是知道，日后也是杨烨手下一员重要角色。她原是江南大户家的女儿，家传的脂粉工艺技术深受前朝宫里娘娘们喜爱，也是个皇商之家。后来被义军抄了家，女眷还被充作军奴。年仅六岁的她后来被卖给了秦淮花坊。
后来到了大乾朝，她也二十多岁了，不想在娼门久沦，便攒了银两自赎其身。借着当年她娘塞进她肚兜里的家中几个方子，从摊铺做起，后来经营了倚澜阁，成了应天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脂粉铺子。
经人介绍投了皇三孙杨烨，将倚澜阁开遍大乾各府城，是杨烨手里一条极为重要的来钱路子！
后来杨烨登基后，钦点了她的倚澜阁成了皇商，这杜仙娘可谓是凭借自身毅力完成逆袭的传奇女子。
这人都送到了林青鸾的眼跟前儿，她岂有不挖之理？
林青鸾和那杜仙娘密谈之后，便从杨溯那里要了一万两银子，直接给了杜仙娘。她不去管杜仙娘如何操作，明面上杜仙娘也不能与她有任何关联，由着她自己发展。但是，杜仙娘此生却是要认林青鸾这个一脸稚气的姐儿为主子，不得背叛。
作为诚意，杜仙娘也是将那祖传的方子给林青鸾过目了。一百多个方子，不过半个时辰，林青鸾便已经烂熟于心。若是杜仙娘不忠，那她赖以立身的方子林青鸾可是不会同她客气，直接公布出去，绝了她活路！
杜仙娘倒是也挺新奇，自家这个小主子一不要自己签下卖身契，二还给了自己一大笔银子赎身、做买卖。当真金白银送到她手上时，当林青鸾张口便是将她家传的方子连梗儿都不打的背诵出来时，杜仙娘才起了敬畏的心思。
但毕竟林青鸾实在太小，杜仙娘与她见面的时候也不多，打心底里对这个小主子宠大于敬。毕竟，若是单论年纪来说，当时的林青鸾完全都能当杜仙娘的“闺女”了。
林青鸾被杜仙娘这一番打趣，面上淡淡的，不见喜怒。
“仙娘，先着人给马赫送信儿，让他来一趟。顺便你再跟我讲讲最近那几个府里的情况，哦，对了，还有上次我让来找你的那对母女，她们近况如何？”
听到林青鸾一见面儿就是正事儿，杜仙娘一脸的嫌弃：
“小主子怎得每回见仙娘就是这般公事公办的态度，倒是无趣的紧。
放心吧，哪回仙娘办事儿不让你满意？来前早就吩咐过人去通知马赫了。
那娘俩也给安排在了庄子上，着人好生照顾着了，不过那个娘的身子骨恐怕不行了，也就这三两个月的事儿了，我打算下此让老牛去采办的时候顺便将她们娘俩捎带回去，只是不知那当娘的能否支撑的住……
对了，她们娘俩去庄子的路上好像还遇到了什么人，看上去挺熟的，还聊了许旧。前儿还传信来，说让递信儿给小主子，信还在我这儿。因着说是必须亲自交给小主子，最近时局又乱，所以没敢往宫里给小主子送，我也给带来了。”
杜仙娘见到林青鸾的时候，嘴比较絮叨，但是办事儿还是很妥帖的。听闻林青鸾来了，她可是先回房一趟，将东西带齐了才来见林青鸾的。
说着，就从袖里抽出了一封信笺递给了林青鸾，上面的封口完整，可见没有私自拆开过。
林青鸾接过信笺，一边示意杜仙娘继续汇报，而后自己亲自拆开了信笺看了起来。
“那忠国公府上，国公爷每天都陪着夫人，若是有访客他便还是装病，一切都交给大公子打理。他们府上那个二小姐可真是心思够大的，私下里和勇国公府的梁小姐书信往来还是比较频繁的。全然不知人家梁小姐背后，可是节国公府李四少爷给支招儿……”
林青鸾一目十行将那信笺上的内容看过后，旋即将信笺合上，又重新收回了信封里，脸上的神情有些诡异。
指尖无意识的轻轻扣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似在思考着什么。
杜仙娘见状，仍是口中不停：
“小主子府上，老夫人将大小姐叫去侍疾，不过眼瞅着，那大小姐变化倒是不小，约莫是得了老夫人什么真传吧。
最近白姑姑对大少夫人管教的那叫一个严苛，讲了许多宫中秘闻与她。
那三小姐仍是同她表姐关系极好，通信频率甚高，还偷偷出府到紫光阁雅间与某个年轻男子见过一面，似乎还是二公子搭的线儿，紫光阁那边儿传来的消息说是皇三孙。
哦，对了，节国公府那边儿也传来了信儿，说是那李家大小姐近两个月来，常常出府，不知去哪儿……”
林青鸾勾了勾唇角，咱们庄子隔壁那庄子的主人，不正是节国公府马夫人的陪嫁吗？亏得雁北找了那般久，却是不知人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送出去的，还就在倚澜阁名下养花的庄子隔壁养着呢！
白芷居然还有那种身份，倒是她小瞧了，还只当她是武璋后派来的“耳目”罢了。
有意思，真真是有意思极了！
原来，锁娣娘出城前遇到的那个故人正是崔姑姑，在得知崔姑姑正在卫勇侯府上做林四小姐的训导姑姑，也是很惊异了，这该死的缘分！
崔姑姑和锁娣娘曾是闺中密友，不过因为家贫，一个进宫当了宫女，一个入府当了丫鬟。一个在宫中小心苟存，一个当了小姐的陪嫁丫鬟，后来又当了姑爷的妾室。
在大乾灭了元牧朝后，她们都被送到了应天皇宫里，但是却因为一个在尚食局司膳司，一个在浣衣局做杂役一直没有遇见过。纵使锁娣成为了尚食局司药司的杂役，曾经也见过当时已是掌膳的崔姑姑多次，但是始终都没有认出过。
就像冥冥之中有天意般，在锁娣娘命不久矣之时，锁娣娘又遇到了崔姑姑。二人回忆往昔间，竟是引出了一个秘密——
那个使用手段陷害崔姑姑的钟司膳，原来竟是前朝礼部全尚书原配所生的长女。
锁娣娘回忆说，她曾与前朝顺帝太子有私，被抓送进了浣衣局后诞下一女。当再遇锁娣娘时，有天她忽然将孩子委托给锁娣娘代为抚养，而她则是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自那以后，她便再不见人影了。
那个孩子长到七八岁的时候，便也像她亲娘一样忽然找不见了，为了找她，锁娣娘犯了宫禁被重打了一顿，后来便因为伤势过重，被扔到了那处小院子里等死。要不是锁娣这孩子，自幼便孝顺人也机灵，攒下了吃食，她或许早就死了。
当锁娣娘讲出那个孩子的一些体貌特征的时候，崔姑姑心下当时就咯噔一下。因为她很熟悉，那个孩子曾在她眼跟前长了四五年时间——白芷！
锁娣娘做梦也没有想到，有天她还能再见到元珠，也就是白芷。那孩子耳垂上的胭脂小痣，是骗不了人的。那眉眼间像极了全家大小姐全莹婳，看似无辜却是个心机颇深的女子！
锁娣娘那个小姐，嫁给全尚书家庶子为妻，没少受这个嫡小姐的挤兑和打压。钟乃是全小姐母家姓氏，锁娣娘怎么也没想到，她竟是会将孩子丢给了自己，而后立功当上了尚食局司膳司的女官。并且在数年后，又陷害了崔姑姑，当上了司膳！
想到崔姑姑对林四小姐的各种夸赞，锁娣娘便经过了深思熟虑将这个秘密写了下来，托人转交给林青鸾。
也就有了林青鸾手上这封信笺。
想到白芷进到府里的时候的确也就八岁左右，耳垂上也确有胭脂小痣，林青鸾还未曾见过那位尚食局的钟司膳，只是曾经听崔姑姑提起过，说那人伪善的很，心机手段厉害的紧。
她曾答应崔姑姑若是有余力，会替崔姑姑报这一仇，只是入宫之后还未来得及。没想到她还有这般过往，那不知白芷手上那些侦鉴司的细作可否与她有关？她是不是给吴良娣“梨落”之人呢？
交代了杜仙娘几句，外面有人敲门，说是马赫到了。
杜仙娘便开门让马赫进来，而她则是去命人准备林青鸾所要的那些药材去了。
走的时候，还轻叹了一声：
不过十来岁的姐儿，怎就活得这般劳累？
她像林青鸾这般大的时候，心思都没林青鸾一半重。
不过，若是林青鸾不这样，她兴许现在还在花坊里挂牌攒赎身银子吧……
这世事啊，可不就是自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