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道戈还是倒戈？
一路疾驰到护国寺，杨溯命那五十暗卫在寺门外休整，他则带上常桂径直进到了寺中。
在方丈院里，拜见了了然大师，却是也看到了肖広尧。
见他光光的脑袋，杨溯有些吃惊，不知他为何剃度。这好好的道人不做，偏生剃发一身黑色僧衣作僧人打扮。
“老道，你这是……”
肖広尧假模似样的跟杨溯行了一僧礼，笑道：“広尧此次欲随肃王赴北疆，但道人的身份着实扎眼，遂让了然大师为広尧剃度，以僧人身份随行。这般也能假意为殿下修身养性讲解佛经，不易被人所疑。”
杨溯闻言，颇为感动。他何德何能，竟然能让老道如此牺牲？
感激的话未出口，却被肖広尧接下来的话给破防了：
“反正僧道都是出家之人，修佛也是修心，修道也是修心，広尧住在寺庙已久，也算是还了这寺庙的香火情，当他十年佛徒也无妨。”
了然大师已经亲自沏好了茶，请肖広尧和杨溯入座。
见杨溯眉宇间颇有郁气，便开解他道：
“肃王此番北行虽不能为后跪孝，但只要心中有孝，天地四方皆可守孝。殿下也不必太过介怀，贫僧已命僧众以殿下名目为皇后娘娘立长生牌，便是算为殿下进些心意。”
杨溯赶忙连声道谢，只是他此刻手中并无太多钱财，给不起那香油钱了，一时之间有些不太好意思。
肖広尧却是提醒他：“殿下手中应还有一物，虽没能救皇后娘娘性命，但可救天下黎民。不知殿下可愿割爱，将此物赠予大师？”
杨溯挑眉，旋即会意，将那金锁从怀中取出，双手递给了了然大师。
了然大师慈爱的笑着接下了金锁，道：“贫僧就代替那些苦难百姓谢过肃王殿下了。”
杨溯连连摆手，道：“大师客气了，本就是应当的。只是大师可有法子将此方公开？毕竟……”
毕竟武璋后前脚刚因鼠疫而亡，后脚他来了护国寺，而后寺中便拿出了治疗鼠疫的方子，这……这也太引人遐想，或许会被武璋帝忌惮，再惹上麻烦！
了然大师浑不在意，笑道：“殿下请放心，贫僧自有方法可以使它现世，而不让陛下及太子殿下联系到殿下身上的。”
见了然大师如此郑重保证，杨溯便也不再纠结。
谈及此次北行，虽然杨溯心里已经有了较为清晰的目标，但是细节方面，和实际操作方面，他仍是有些迷糊。
肖広尧这两年为他培养的人手他尽数都留于了京中，此次北行，纵是有肖広尧随行，他们也是没太多的“本钱”，可能一切要比之前更为艰难。
肖広尧似乎是猜出了杨溯心中所想，笑着摇了摇头：
“殿下与青鸾小姐当真是一心都只为对方筹谋算计啊！”
此言一出，杨溯有些不明所以，露出了一脸的疑惑。
肖広尧呷了口茶，看了了然大师一眼，二人相视一笑，看得杨溯更是不解。
了然大师打了声佛号，为杨溯解惑：
“広尧为殿下秘密训练人手，老衲也接到了林四小姐的拜托，收养了一批无家可归的孤孩儿在寺内随罗汉堂了真师弟一同习武。
林四小姐稍早已经传信来了，说是让他们以护国寺向北传经为由，随肃王殿下北上。另有‘经书’三箱，希望殿下好生‘阅览’。”
说着，伸手一指墙角那三口大箱子，引杨溯过去查看。
当打开一其中一口大箱子，杨溯看到里面是一本本裁定整齐的经书。
肖広尧冲他示意，让他翻阅经书。
他刚翻开没几页，却见里面竟然夹着一片薄薄的金叶！
“这……”
杨溯吃惊的看向肖広尧，却见他笑着点了点头。了然大师打了声佛号，道：
“这些都是林四小姐借存于寺中的，只道若有一日広尧感觉时机到了，便将它用到‘正处’。”
一本佛经里夹了巴掌大的金叶约一二十片，这一箱有近百本手抄佛经，一共三大箱，这便是……
肖広尧笑道：“如今正是时机，殿下此去北疆，还是需要自己的人手和钱财。殿下将明面上陛下所知的所有财产都充入了国库，青鸾小姐的这番心思正好可以解了殿下的燃眉之急。”
杨溯想想，摇头笑了。
他自然不可能将肃王府全部的家当都给了武璋帝充入国库，他也是有私藏的好不好？只不过那些他都留给了马赫，生怕鸾儿在京中有什么一时急用。
但是他却没想到，不仅他多了个心眼，林青鸾竟然也是藏了一手。居然是将这些金叶全都藏在了护国寺里，这也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下子，二人是相当于将自己暗中培养的势力整个来了个互换。
不过也好，本来他培养的那些暗卫都是各有特点，被他这些年里暗中插入了各府及皇宫之中，更适合鸾儿在京中打探消息，或者帮她做一些她不便出手的事情。
而林青鸾委托了然大师培养的这些孤儿，却是拳脚了得，更适应于他在北疆征战。
如此，也正好双方都合适了。
杨溯正在感叹他与鸾儿的“心有灵犀”，肖広尧却是问他此去北疆如何打算。
粗略的将自己的设想告诉了肖広尧，杨溯却见他笑着摇头：
“殿下的想法是好的，可是殿下却忘了，即使身在北疆，殿下也是不能明目张胆的行事。
陛下让亲王驻疆，是希望你们能充当那些驻疆将领的‘震慑’，同样也是受那些将领们所监视。
若如殿下所说，打算到了北疆便收揽忠国公的势力，陛下不会乐见的，太子也会对殿下多加提防的。
在殿下势大之前，恐怕便会遭受来自朝廷的打压，不会让王爷势大还达到足以威胁太子的地步！”
杨溯抿唇不语，仔细思量了肖広尧的话，觉得颇有道理。
是他想得太好了！
“那，老道，依你之见，本王到了北疆该如何是好？”
杨溯倒也不是那拘泥之人，他对肖広尧深躬一礼：“还请大师不吝赐教。”
平素杨溯都是直接叫肖広尧老道，何时见他如此这般恭敬过？
但肖広尧却没有闪避，而是受了肃王这一礼。
“当年节国公曾给陛下九字，以解陛下困境。现下広尧予殿下十二字——弃兵权、固根基、揽贤才、立功勤。”
“嘶……”
杨溯不明白肖広尧为何会有此一说，这弃兵权，便是不让他去接手北疆忠国公许睿的兵士，没兵他如何立功？
似是看出了杨溯的不解，肖広尧笑道：
“陛下的性子殿下还不了解吗？现下殿下离京，不是同怀王、晟王来年驻疆那般，而是被陛下赶出去的。
此种情况下，陛下疑心殿下之心不会减轻，反尔会加重！倘若殿下到了北疆便直接去积极接手忠国公的势力及兵权，那么怕是不但陛下，就连太子殿下也会越加疑心殿下了。
殿下此时到达北疆，这兵权殿下是万万要不得的，即使有人硬塞，都不要。
当初陛下在文武百官面前将北疆的五十万兵力和西疆的四十五万兵力交给了忠、义二国公，曾为表不疑亲口允诺‘国公在，兵权不收’。
可随着太子年长，陛下却是让二位殿下与他们结亲，为何？陛下是想收回兵权了，但是不能自打嘴巴，所以以这种方式让兵权回归。
所以，相较于亲王们，陛下会更信自己的儿子。若是这兵权掌在自己儿子手中，陛下想收回，不就一道旨意的事儿了吗？
殿下不为，一是向陛下和太子表现出无心争位，二是让他们着急收回兵权。
趁着这段时间，殿下在北疆站稳脚，招揽人才。这些人才，殿下也不能全留在自己身边，一定要荐给太子殿下一部分，自留一部分。这样能让陛下更加放心，也更有利于青鸾小姐在京中为殿下筹谋。”
“鸾儿？”
杨溯虽然已经有了篡心，但是他还并未考虑好是否行动。但是怎得照肖広尧这说法，竟是林青鸾也……
肖広尧笑道：“青鸾小姐既是天定凤女，自然要顺应天命。反倒是殿下，真不知你还在踟蹰什么。你的犹豫，每次都会使得青鸾小姐受于被动。
殿下这般，倒是不若太子果敢了。你当缘何那节国公孙辈一个个都与十大世家旁支联姻，陛下却是睁一眼闭一眼，视若不见？太子在其中便是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陛下一心嫡长传位，但是太子殿下却不似陛下这般，他心中的人选，可不见得会是太子妃所出的两位皇孙。而皇三孙降生时天现异象，太子却一口咬定那是吉兆，这中意图，殿下可曾想过？”
杨溯表示，他从未想过。
杨烨出生前的确有异象出现，但并不是在他出生时出现的，而是在他出生之前。老道这般说辞，显得有些生拉硬扯了，根本够不上吧？
“庶不擢嫡，乃是陛下亲自立下的规矩，大哥他不会吧……”
“会与不会，殿下等着看便是了。”
肖広尧不拿浮尘，手上那串佛珠倒是捻的颇为熟练，好像他原本不是从道，而是当了多年僧人一般，适应良好。
杨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哎，老道儿，你这弃道门入佛门，可有再新起个法号？”
肖広尧倒是不拘小节，似模似样的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笑答：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道戈。”
杨溯瞠目：“什……什么？倒戈？”
“道戈！道中兵戈！”
“咳咳咳……听着还像是倒戈。”
“那殿下便还称広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