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互置于死地
听说林青鸾跪在了宫正司门外，伍司正连忙转头看向了吕宫正。
“宫正大人！”
吕宫正蹙眉：“这宫正司虽是掌纠察宫闱、戒令谪罪之事，但越级上报便是她不懂规矩了，居然还跪在宫正司门前，这是想胁迫本官吗？
嘉碧，你走一趟，命人将她押回司药司，着谭司药严惩！”
伍司正伍嘉碧只得领命，心中却暗道不好，这滩烂泥怎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伍司正出了宫正司，就见林青鸾昂首挺胸的跪在宫正司门前，远处围了不少宫女太监正看着这里窃窃私语。
厉目扫向那些宫女太监，将他们震慑开后，伍司正这才来到林青鸾的面前。
“林青鸾，你既已入宫为女使，那么也该懂得宫里的规矩——越级上报是逾矩的。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先行禀报你的上级，由你们司内先自行处理。若是……”
林青鸾瞥了一眼伍司正，辨认了一下她衣裳发饰，淡淡道：“此事事关重大，唯有宫正能处置，劳请司正通禀吕宫正。”
“你……”伍司正面露难色：“吕宫正又岂是你说想见便能见的？宫正命本官将你押回司药司交予谭司药处置。你快起来，随本官回司药司，莫要将事态闹大，免得不好收拾！”
虽然伍司正这么说了，但是林青鸾仍是未有起身的动作。
她故意借绛珠贪婪成性，喜欢侵占她人物品一事设下此局。打的就是要拿这宫正司吕宫正——吕梅芳“杀鸡儆猴”的主意，哪里是旁人说两句，她便会打退堂鼓的？
“此事事关重大，还请伍司正禀明吕宫正。若是她执意不管，那么青鸾只好去寻皇后娘娘做主了！”
话音还没刚落，就见金喜姑姑正疾步赶了过来。
“林……林四小姐……”
金喜姑姑因为赶得比较急，所以还有些喘，但是见她对自己的态度，林青鸾心里便有了底儿——想必手札的事情帝后已经知道了。
可既然知道了，还是要让自己入宫来受受磋磨，看来帝后对她提防的紧嘛！想必早上她入宫时，藏在谭司药房内的人，便是她了吧。
林青鸾冲金喜姑姑颔首，声音不卑不亢：“姑姑，青鸾既已入宫为女使，那么姑姑就直接称呼青鸾姓名便是，莫要再称小姐。”
这话是说给金喜听的，也是说给伍司正听的。
别当她头一天入宫就不懂宫中的规矩，且不提她之前的训导崔姑姑本就是女官中正八品掌膳，但就上一世她可是当过皇子妃，乃至一年皇后的人。这宫中的规矩律条，她最是清楚了解的！
她料定了吕宫正不会见她，所以才故意以此来惹她犯下那“渎职”之罪！
武璋帝后让她入宫，虽然不在林青鸾的预料之中，但是她也不介意这趟“宫闱之旅”，顺道儿铲除一些日后的“绊脚石”！
这宫正司宫正吕梅芳便是她那份“铲除名单”上的第一人！
这吕梅芳的底细，旁人不知，但是林青鸾却是一清二楚的！
她曾是武璋后身边的大丫鬟，陪着武璋后一起吃过苦受过难。后来，武璋后整顿宫闱时，设立“六局一司”，便是将这宫正司宫正的位置给了她！
她却是在吴良娣生育了皇三孙杨烨之后，背叛了武璋后，转投了吴莲儿，只为能给自己那个亲侄女谋个好“前程”！
上辈子，吴良娣做了不少“好事儿”，都是有这吕梅芳的帮衬及遮掩。包括太子妃双胎早产，导致的一尸三命！其中都少不得她们二人的手笔！
太子妃肖淑珍虽然林青鸾也不喜欢她，但是她腹中那两个，林青鸾倒是很“需要”！
所以，林青鸾在用玉簪芙蓉粉从那些女使处，打听到了绛珠的一些事情之后，心里就有了算计。打算趁此机会，将这吕梅芳吕宫正一举铲除，顺便当作那“杀鸡儆猴”之“鸡”！
当然，倘若绛珠没有拿走她枕下的荷包，这个办法就不成了。所以，林青鸾故意褪下了腕间一串临行前祖母为她套上的檀香碧玺串，也装进了那荷包之中。
“林四小姐，你房中失窃的事情，老奴已经吩咐下去了，定是会严惩那窃盗之人还你公道的，还请……”
金喜姑姑还想打圆场，但是林青鸾却是根本不给她机会。
“金喜姑姑，若只是因为盗窃了青鸾的私物，青鸾自然也知应上报上官调查。但是此次事情可没那么简单，那人窃取的可是御赐之物！”
林青鸾一脸的认真，而后瞥向伍司正：“所以，青鸾求见吕宫正，并未逾矩，对吗，司正？”
寻常之物被窃，上官可管得。但是牵扯到这御赐之物，的确是只有宫正亲自过问才是。
伍司正看到林青鸾眼中闪过的戏谑，便知此事难以善了。这林四小姐分明是知道的，可是却并未一开始就禀报，而是要求见宫正，请吕宫正“做主”。
吕宫正拒而不见，并不受理，则涉嫌了“渎职”！尤其是林青鸾不仅在宫正司门外等了一个多时辰，还下跪求见！
金喜姑姑眉头紧皱，赶忙使人去请吕宫正出来。
又询问林青鸾：“不知林四小姐丢失的是何御赐之物？”
“临行前，青鸾到康安斋拜别祖母。祖母将当年诰封正一品安国夫人时，皇后娘娘亲赐的檀香碧玺珠串，据说那可是了然大师亲自主持开光的物件儿。”
林青鸾说完后，金喜姑姑何伍司正都是满头大汗——那便当真是御赐之物了，而且相当珍贵！偷盗此物者是死罪，吕宫正的“渎职”也坐实了！
可是……
金喜姑姑小声从旁提醒林青鸾：“林四小姐，你或许有所不知，那吕宫正乃是……”
林青鸾一挥手打断了她，目光忽然变得深邃且冷冽：“无论她是谁，这大乾的主人是陛下和娘娘，触犯皇家威仪者，死！”
金喜姑姑下意识的倒抽了口气，她听林青鸾的意思，竟是要将此事挂到“触犯皇家”上，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神情。
伍司正也是不由得后退了两步，险些撞到身后女使得的身上。
林青鸾则不声不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打了一下膝盖上的尘土，一脸的淡漠：“金喜姑姑，劳烦您带路。青鸾现下不见吕宫正了，青鸾要求见皇后娘娘，请娘娘做主！”
“林，林四小姐，您……你再考虑一下？”
金喜姑姑也有些犯了难，毕竟按照资历来说，这吕宫正之前也是侍奉过皇后娘娘的，等同她们的前辈。且武璋后还是挺顾念感情的，此事一出，若是秉公办理的话，那吕宫正就不只是撤职查办的事情了，而是……
“皇家威仪不可犯，违者死！这是陛下武璋八年立铁牓于谨身殿的二十四条款之一，莫非姑姑不知？”
林青鸾表明了不妥协的态度！
武璋八年，武璋帝于谨身殿立铁牓，上书二十四条款，包括了“后宫不可干政”、“宦官不可乱权”、“官不与民争利”、“庶不擢嫡”等内容。
其中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严明必死的，便是“皇家威仪不可犯，违者死！”
武璋十年的那纸“杀贪令”，所杀功勋很多皆是因其触犯了这二十四条款上的内容。触犯了这二十四条中任意一项，最少也是贬谪为庶民，而后再随便找个其它由头，就能轻易的将人给杀了。所以这二十四条款，又被称之为“必死条款”！
林青鸾以宫正司宫正吕梅芳，“轻待”御赐物被盗为由，给她应安上了“冒犯皇家威仪”的罪名。
看上去很是“强辩”，但在场没人敢提出质疑声。
吕梅芳一出大门，就听到林青鸾那句“皇家威仪不可犯，违者死”的话，当即就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而一旁的女使眼疾手快搀扶住了她，不然她少不得要摔一跤了。
“你在此浑说什么？本官何时冒犯了天家威仪？你小小女使以下犯上，本官要严惩你！”
吕梅芳气得满脸通红，指向林青鸾的手指还在不停颤抖，前胸剧烈起伏，看着就知道她被气得不轻！
“武璋十年，牧彰侯府上子嗣擅自将府中御赐佛像送去典当，牧彰侯知道后赎回。但之后隐瞒此事，也并未惩处犯错子嗣，被陛下以冒犯皇家威仪将其父子二人处死，抄家。有此为例，还不够吗？”
林青鸾立于宫正司门前，昂首挺胸，目光凌冽如霜雪，竟是毫无惧色的与之相对视！
吕梅芳有些慌：“此乃什么地方，岂能容得你在此胡言乱语！
你一小小女使越级上告，还妄想污蔑本官，用心如此险恶！念你年纪尚小，本官不与你一般见识，但为杜绝此后再有人敢犯，本官便罚你杖责八十，以儆效尤！
来人啊，给我把她押下去，打！”
金喜姑姑和伍司正看那吕宫正直接就喊人要打林青鸾，不禁都瞪大了眼睛。
杖责八十，就林青鸾那小身板儿，这八十棍都能将她打烂了！
本来金喜姑姑还想着从中说和一下，没想到吕宫正一出来就是要下死手！什么仇，什么怨？这两人居然都是要置对方于死地不可！
林青鸾没想这吕梅芳居然如此生猛，竟然无视金喜姑姑在侧，便要打杀了她！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吕宫正……”金喜姑姑见当真有那女使上前要去拉扯林青鸾，赶忙喊了一声，想要劝说她不可。
哪里想到，那吕宫正大手一挥：“金喜，你不必多说，这是六局一司之事，我身为宫正司之首，自有处置！”
“吕宫正，打不得……”伍司正也吓坏了，赶忙想上前阻拦。
却是被吕宫正狠瞪了一眼，眼中有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林青鸾倒是很快便平静下来，刚刚情况忽然变化，让她有些惊讶而已。但是她却是不怕的，甚至还巴不得让吕宫正当真打了她，那样吕梅芳就会死的更惨！
“你当真要对我用刑？不问问我所告何事？”
“莫要再试图狡词强辩，待你挨过这顿打后，本官自会再着谭司药查办你要上告之事！”
“我并未逾矩上告……”
林青鸾冷声冷语似乎更是让吕宫正不耐烦，直接挥手示意女使们抓住林青鸾，那边行刑的家伙什儿都准备妥当了，就摆在宫正司门前！
“不能打，不能打啊！”
金喜姑姑都快急哭了，皇后娘娘让她来，她也很为难。毕竟，虽然她是武璋后身边侍候的姑姑，在外多有体面，但她也是归吕宫正所管辖的！
换言之，吕宫正比她大！
而且，吕宫正身份不止一个宫正，还是武璋后身边的老人儿，她和皇后的情分可比自己要深的多呢！
别看武璋后刚才听闻林青鸾跪在宫正司门前气得狠，但倘若真想处置，皇后娘娘就亲自来了，而不是让她来！
“金喜，你莫要阻拦。待到处罚结束，老奴亲自去到坤宁宫与皇后娘娘请罪！”
吕宫正这便是非要打不成了！
伍司正在后面扯了扯金喜姑姑，让她赶紧回去请皇后娘娘来，不然这林青鸾势必要被打死在这儿了。
而金喜姑姑不知道吕宫正与林青鸾有何仇怨，她却是一清二楚！
“究竟为何？”
“武璋十年中秋御花园，被打死的东宫宫女里，就有吕宫正的亲侄女！”
“那我们怎么不知啊？”
“吕宫正并未与其相认，你们又怎么会知道呢？唉~~金喜姑姑，你还是快去请皇后娘娘吧，不然这林四小姐今儿就悬了！”
眼瞅着林青鸾已经被拖拽到了长椅上，那行刑的女使就要去拉扯她的衣裙——这是要剥了衣服打！
林青鸾目光顿时凶厉嗜血了起来：“你们想做什么？”
打两下就打两下，她忍得了痛，换吕梅芳一条老命！
但居然还想剥了她的衣裙，这般羞辱予她！
那便是她们一命都不足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