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武璋后讨人
回到府中，林青鸾刚进景春居，就听到崔姑姑告诉她，老夫人派人来寻她，让她回来后去康安斋一趟。
林青鸾换下了外出的衣服，简单的洗漱了一下，而后就去了康安斋。
到时，发现三房的主母都在，各房的嫡子嫡女也都在座。
林青鸾向长辈们行过礼后，便坐到了自己母亲三夫人刘氏的身后，和大房长女林青雀一同，逗弄着刘夫人怀中已经两三岁的鹯哥儿。
“娘，祖母呢？怎得今儿将三房都叫来了？”
林青鸾借着逗弄鹯哥儿时，轻声询问刘夫人。
后者摇了摇头：“不知，我来了有盏茶的功夫，也没见到人，似乎在里间和你二伯商议着什么呢。”
一旁的林青雀，看了一眼正在叨念林鹏霄吃得一身酒气的侯夫人江氏，而后小声对林青鸾道：
“大哥和鸾姐儿出门不久，宫里便来人说奉皇后娘娘懿旨，宣祖母进宫。
听门房来回了我娘，说是同二叔父一同回来的，脸色很差，下马车时还险些摔倒了，得亏赵妈妈眼疾手快，不然……”
林青鸾狐疑：作甚搞得这般神神秘秘，莫非是和北疆战事有关？
没多会儿，霍老夫人被二伯林雍骕搀扶着走了出来。众女眷们纷纷起身见礼，林青鸾悄悄抬眼打量老夫人。
只见她面色惨白，神情憔悴，貌似大病了一场般，精气神儿都没了，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见到祖母这般，林青鸾不觉心中咯噔一下。
心道：祖母心性一向坚韧，甚少有见到她如此狼狈，看来此次武璋后召祖母入宫绝非小事儿！
谁想，这个时候，鹯哥儿又闹腾尿急，刘夫人本想亲自带他去，却是被林青鸾扯住了袖子。
“让奶娘先抱去吧，而后就在偏厢里候着，不用再进来了。”
说罢，林青鸾还冲着茯苓使了个眼色，让她随奶娘和刘夫人的大丫鬟绯绢一同过去照看。
林雍骕将霍老夫人扶到主位软榻上坐好，而后便匆匆离去了，看上去好像甚是匆忙。
霍老夫人强打起精神，说了林鹏霄将随忠国公北去的消息，不顾侯夫人江氏反应便道林鹏霄此行必须去！
而后又吩咐二夫人李氏，代表侯府参加十日后肃王殿下的大婚，所准备的贺礼一切皆从侯府账上支出。
最后一条，却是说的令一众女眷摸不着头脑，竟是说要全府在节前都斋戒，为前方死难兵士们祈福超度！
林青鸾忽然瞪大了眼睛，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猜测，回头看向林鹏霄。
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一脸疑惑的回望林青鸾，似乎在询问她为何这般看着自己。
兄妹俩奇异的对望，让林青雀也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但是她却没有问出声。而是在霍老夫人让大房两兄妹和林青鸾留下时，劝说侯夫人江氏先行回去。
府中三位夫人中，唯有二夫人李氏一脸了然，直接带着自己的一双子女离开了。
侯夫人江氏和刘夫人都面面相觑，闹不明白老夫人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关心了两句霍老夫人的身体，而后便相携离开了。
当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赵妈妈遣了一旁侍候的丫鬟婆子，而后为霍老夫人送上了一盏热茶。
“你们也都大了，有件事情需要安排给你们三个。”
“听凭祖母差遣。”
兄妹三人互视了一眼，而后异口同声的应道。
霍老夫人有气无力的叮嘱道：“此事现还不可张扬，你们要答应祖母，万不可让他人知晓，包括你们的母亲！”
“是，孙儿（孙女）记下了。”
霍老夫人在得到了三个孙辈的保证后，这才幽幽开口：
“鹏哥儿，你此次北去莫要参战，将你……你爹爹和那边的人安全护送回来。”
林鹏霄面色一怔：“莫非爹爹又受伤了？”
霍老夫人仰首，强迫自己不哭出来。
“祖母！”
似有心电感应一般，林鹏霄和林青雀都是大惊，林青鸾咬紧了下唇，明白自己或许猜中了。
霍老夫人扬手，语带哽咽：“切莫声张！此消息要等到忠国公离京后，听陛下吩咐！”
林青雀已经以帕子掩面，小声啜泣起来，林鹏霄和林青鸾也红了眼眶。
“祖母，为何？”
林鹏霄不明白，他爹爹……为何不能现在说？
林青鸾睇了一眼赵妈妈，示意她上前安抚好悲痛欲绝的霍氏。而后扯了扯林鹤霄的衣袖：
“大哥哥糊涂了！十日后便是肃王殿下和忠国公府大小姐大婚，若是冲撞了，我们府上怎么担待的起？哥哥莫非忘了，姜夫人的事情，现下也是保密中！”
这点林鹏霄倒是知道，在雅间时，杨溯叮嘱他们要格外的小心，唯恐那元牧侦鉴司细作再动手。他此行，将暗卫留了大半在京中，负责保护卫勇侯府及忠国公府上安全。
虽然两府上都有府卫，但是后宅中潜藏的细作一日不除净，便是容不得半点掉以轻心，林雍骐和姜夫人就是最好的例子！暗卫中有女子，可隐匿后宅中护卫，也不怕影响夫人小姐们的闺誉。
深吸了两口气，霍老夫人又强打着精神吩咐道：
“雀姐儿，当年你爹爹重伤，得一女子照顾，现已纳进门来。听闻她在外为你爹爹育下一女，你要好生宽慰你娘，再挑个院子收拾了，等她们回府后安置。”
“是，祖母。”林青雀是哽咽应承下来的。
霍老夫人摆了摆手，让他们出去了。等到只剩下林青鸾的时候，霍老夫人才冲她招了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旁来。
“祖母，要是难过，您就哭两声，别硬憋着，容易憋坏身体的。”
林青鸾倚着霍氏的肩膀，柔声劝着。
霍老夫人用力抽了抽鼻子，脸上的泪水无声落下：“鸾姐儿，你大伯父没了……祖母又失了个儿子……”
“祖母，您切莫太过悲伤，大伯父倘若在天有灵，见你如此，他也会不安的。”
霍老夫人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擦干了泪水。
“鸾姐儿，忠国公府姜夫人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林青鸾颔首，也没有隐瞒霍老夫人：“早前大哥哥带鸾儿去见了肃王殿下，鸾儿已经从殿下那里听说了。”
“又是神仙醉！”霍老夫人提到这个名称的时候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她三儿子林雍骐便是因为中了这神仙醉，又因为身有疾症，纵使他们府上好生照料，仍是没有熬过半年！
“祖母莫要动气，您要当心身子。”
霍老夫人攥紧了林青鸾的手：“鸾姐儿，皇后娘娘知道你身旁的崔姑姑是个懂治药膳的，所以她希望……”
林青鸾蹙眉：“娘娘是想让崔姑姑去忠国公府照顾姜夫人？”
霍老夫人颔首，又道：“还有曲先生。他们二人曾照顾过你爹，有经验知道如何照顾身中神仙醉毒药的人。”
林青鸾抿了抿唇，的确，目前为止，中过神仙醉的只有卫勇侯府三爷林雍骐和忠国公府姜夫人。虽然林雍骐身死，却并不是死于照顾疏失，而是因为他本就身有咳疾，命不久矣。能在身中神仙醉的情况下，还能多活半载，可见曲先生和崔姑姑之功。
曲颖桓本就是太医院御医，当初武璋帝命他留在卫勇侯府照顾中毒的林雍骐已是天恩。林雍骐身死后，他却是辞去了太医之职，留在了侯府做起了府医，照顾先天不足的三房嫡子林鹯霄。
此事是杨溯找了太子杨淙做主，并未惊动太多人。但武璋帝后定是知道的，甚至因此，更是让锦衣卫密探盯紧了卫勇侯府。
放着好好的太医不做，转而去做一个侯府的府医，岂不是笑话？
但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林青鸾知道曲颖桓因痴迷制药，故而才会入宫当了太医，毕竟这天下药物最齐全的地方，莫过于太医院御药房。
但曲颖桓还有个心愿，只有林青鸾知道。那便是收个根骨极佳、天赋异禀的徒儿！
曲颖桓毕竟是出身药王谷，因其不将就，所以一直未曾收徒。他离开药王谷的时候曾夸下海口，若不寻得这顶尖良材为徒，他宁可终生不收徒，不返药王谷！
上辈子曲颖桓一直没有找到他口中的顶尖良材，对林青鸾也只有指点，却并非师徒。
可这辈子，他却在照顾林鹯霄的时候，惊异的发现，奶娃子虽然先天不足，但是根骨绝佳，正是他想要找的哪个顶尖良材！
当初他说可为林鹯霄洗髓伐筋使他身体强壮恢复健康，甚至可以百毒不侵！
若不是碍于他太医的身份，刘夫人都想让人将他打出府去！因为，他居然是想将林鹯霄练成药人！用那些毒药去泡浴，别说是个奶娃子，就算是个壮年的男子也是受不住的！
但是，林青鸾听闻此消息后，却是劝说刘夫人让她答应。她可是知道这曲颖桓的本事，都说医毒不分家，毒药用好了也能救人性命！
曲颖桓可是药王谷谷主的关门弟子，别看他年纪轻轻，他却是谷主所有弟子中最具天赋的！一身本事净得谷主真传，还是全都学会的那种！
只是，世间多是不能接受以剧毒入药，所以他一直未尝有机会展现这本领罢了。
而那洗髓伐筋及百毒不侵，他本身就是个活例子！
最后，熬不过林青鸾的苦劝，刘夫人终于松口，答应让曲颖桓收林鹯霄为徒，并在他身上用毒。
但林青鸾却是拿此作为条件，让曲颖桓辞去太医之职，留在侯府。且买一送一，成了她的半个师父。
为什么说是半个呢？
因为林青鸾身为女儿家，又是侯府贵女，这学医嘛自然是不成体统的，所以不能张扬。
曲颖桓指点林青鸾医毒之术，却不教她药王谷内正统医毒之术，故而不用拜师。
说白了，就是武璋后找霍老夫人要人，但是毕竟崔姑姑已经赐给了林青鸾，而曲颖桓已经辞官了，那么这二人便是卫勇侯府上的人了，她们的去留则需要侯府做主。武璋后身为皇后，身份再高，也不兴强行抢人的。
“那祖母可是应下了？”林青鸾紧蹙眉头问道。
霍老夫人摇了摇头：“可借，不可给。
我也坦言告诉娘娘，鹯哥儿先天不足，也离不开二位。
但毕竟忠国公身负国家安危，便约定可以借二位给忠国公府一段时间，待姜夫人身边侍候的人熟悉如何照顾后便归府。
之后每隔三五日便去忠国公府一次，若有急情，随时可以来咱们府递个消息。”
虽然霍老夫人如此说了，可是林青鸾的表情依旧很是沉重，眉头紧紧的蹙着，没有半丝缓和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