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被饿昏了?
林青鸾和刘氏母女随着杨溯上了堆秀山上的赏景亭。
堆秀山其实不是山,而是以巨大的鹅卵石,由人工堆砌而成,约有十数米之高的假山群。
山前一对狻猊石雕,口中有金属空心管状物,呈仰天姿态。与一方莲池之间仅隔一六米见方的景台,莲池那面设有石栏,防止有人失足坠落池中。
狻猊口喷水柱高达10余米,凌空而过,直入莲池,景象十分壮观。
山下小径自景台边沿处,曲折盘旋通向山顶。
山前正中有石门,石门内有洞数尺深,沿洞内石阶数步便豁然开朗,继续沿石阶盘旋而上,便可到达山顶。
山顶建有四角攒尖顶方亭一座,名赏景亭。
红柱黄瓦,梁上有彩绘腾龙翔凤,舞于祥云之间,精美异常。
亭四延角上各挂有一只三寸大的铜铃,铃上浮雕四方神兽,每逢微风拂过,叮咚作响,煞是动听。
亭子四周设有栏杆,铺就石板可坐倚赏景。
亭正中有一石雕圆桌,桌两侧摆放了几张锦凳,时令水果糕点被整齐的摆放桌上。石桌正中则是放了一个檀木棋盘,棋盘上有一残局,棋子黑白分明,皆是玉石所雕,入手温润细腻,竟是上好的玉石子。
“哥哥选的这处倒是隐蔽清幽,亦不怕被人打扰。
这亭子建的好生华美,梁上彩绘蓬勃大气。
咦?怎得还有棋盘,这残局是刚才哥哥在此参悟的吗?
这棋子好生精巧,入手细腻光滑,触之清凉,莫不是那书中所载的冷暖玉棋子?”
来到亭中后,就在刘氏还惊叹这景致之美,建筑之华时,却听林青鸾宛若莺啼般娇软的嗓音“喳喳”不停,向着杨溯问东问西,却不待她回答,又自己将话题转移。
貌似她只想说话,并不想得到回答一般。
杨溯见刘氏看来,做出手势示意刘氏自便。
刘氏下意识的坐到了倚栏石椅上,立马就有小太监搬来了一张小巧的,可以放置于石椅上的小桌几摆放她的身侧。
小几上整齐的摆放了几小碟与石桌上同样的糕点、水果,和零嘴儿,还有一盏颜色较深的饮品,用冰镇过,还有丝丝凉气向外冒。
“这酸梅汤里我让人照着你给的方子,加了些桂花与冰糖熬制,煮好后将桂花滤除,用冰镇了,又加了些茯苓冻。
你尝尝可是你喜欢那味儿?”
杨溯亲自将一盏酸梅汤放到了林青鸾的面前,又递给了她一支小巧的银匙。
林青鸾用银匙撇了一小匙酸梅汤送入口中,品了品,煞有其事的蹙起眉头,道:
“莫不是最后忘记用蜂蜜调味,不怎的清甜,只是酸得倒牙,且那桂花是鲜嫩时直接扔进去煮的,青涩味道很是怪异。
正确的桂花酸梅汤,应该是采用晒干的桂花,或者以干桂花混合蜂蜜最后添进去调味。
你这酸梅汤做的也太失败了,居然还往里面放了茯苓冻,简直暴谴天物!”
虽然口中说这酸梅汤不好喝,可是林青鸾还是一口接一口的,让刘氏摸不着头脑。
她也试着尝了一口……
味道挺好的呀,哪里有鸾姐儿说得如此夸张,这个姐儿实在是口嫌体正啊!
“我觉得味道还挺不错的啊?”
杨溯将自己那份酸梅汤一口饮尽,仔细的回味了一下,没觉得像林青鸾说得那样啊?
又见她喝得不亦乐乎,旋即挑眉。
“小不点儿,你这口口声声嫌弃着,怎得还喝的这般乐呵,一口接一口的不停?
很明显,汤是合了你胃口,你有意戏弄我,是也不是?”
林青鸾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只是一大早就入宫向皇后娘娘见礼,滴水未进,又在御花园里逛了半天,口渴了。”
“得,都是你的理!怎得这才数月未见,你这舌头倒是养刁了。”
“崔姑姑手艺太好,鸾儿日日吃她所做的佳肴,自然也学会了品鉴美食,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敢情本王给你送去一厨娘,还倒是把你娇惯了?”
“女儿家自是要娇养,哥哥日后可以再接再厉,鸾儿受着便是。”
这一来一往的对话,倒是听得格外有趣。
三夫人刘氏也不作声,就默默的将自己当成了背景板。
说实话,被这般忽略,她一点儿也不介意,反倒有些松了口气。
她不善与人交际,也没有那表现自己的欲望。在侯府的时候,她多数时间也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除了侍候三爷林雍骐,便是养养花,琴棋书画她都不懂,最大的优点便是纯孝。
在她入宫前,崔姑姑有交代过她,若是碰到了事情,老夫人不在,便可以问四小姐。
别看林青鸾年纪小,但是做事还是挺有分寸的。
若是遇见了肃王,那么更是不必太过拘谨,多听多看少言语便是了。
所以,纵使有些时候,刘氏觉得林青鸾有些放肆。仍是默不吭声,毕竟她年岁还小,若真是有什么不是,回府后再让崔姑姑训导便是了。
“四叔,四叔!”
林青鸾正在与杨溯一同研究那盘残局,忽然听到山下有人在唤“四叔”。
探头望去,杨溯笑了:
“烨儿来寻我何事?”
“母妃让我带卫勇侯府女眷来寻你,说是她们府上的三夫人和四小姐与你一处。”
“哦,那你就请人上来吧。”
听到“烨儿”这一名,林青鸾忽然感到通身的冷意。
那感觉在她初见林凤瑶的时候曾有过,眼前闪现过上一世杨烨血洗坤宁宫的场景。
她不由得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头。
冲天的恨意席卷而来,让她一时热血上涌。眼前一黑,竟是向后倾去。
亏得刘氏眼疾手快,又坐在林青鸾的正后方。她惊得一把丢掉了手中的茶盏,赶忙上前两步,将那小小的身子接到了怀中。
“鸾姐儿,你怎的了,鸾姐儿?”
闻声转过头来的杨溯,正巧看到林青鸾昏厥在刘氏怀中的模样。一脸的惊慌,赶忙上前查看。
“鸾姐儿这是怎的了?”
霍氏在江氏和林青雀的搀扶下走进了赏景亭,后面还跟着林凤瑶和李沁嘉表姊妹,以及皇三孙杨烨。
“儿媳不知,方才还好好的,同殿下弈棋。
怎得忽然就倒了!”
刘氏眼中已经忍不住闪着泪光,看上去像是急哭了一般。
已经有那精明的小太监,去找了医女来。经过诊脉,后来确定是晨间并未进食,又中了暑气。
“这姐儿……呼,真是吓坏老身了!”
霍氏坐在倚栏石椅上,看着被放在自己身旁的林青鸾。知道她身体无碍后,这才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
“是儿媳疏忽了……”
刘氏赶忙认错,她头回进宫赴宴,心里慌得不行,昨夜便是在三爷林雍骐的鼓励下,才下定了决心陪霍氏入宫侍候身侧。或是照看府中的姐儿们,为老夫人和大嫂分忧。
今晨更是拿捏不准该如何着装搭配首饰,命人请了崔姑姑前来帮忙参详。
林青鸾放心不下她,也随着崔姑姑一同去了潇湘院。
她这个为人母的,自己紧张食不下咽便罢了,竟是忘了询问一声鸾姐儿是否用过早膳。
让孩子空腹入宫,那么毒的日头还陪她逛御花园放松,真是不该!
“也怨不得你,你初次入宫,也是谨慎过甚了,一时疏忽也是难免的。
倒是我这老婆子,一路上只顾着絮叨,忘了这些。”
霍氏是很理解自己这三儿媳的,毕竟小门小户出身,寻常又不常出府应酬,难免束手束脚放不开。
这入宫请安是要少食的,尤其不宜食用汤水,以免难寻恭房,或者与人交谈时内急丢丑。
其实各府女眷入宫赴宴时,都会稍微食用些米糕充饥,少饮茶水。待到进宴时也不会当真的大啖佳肴,只是浅尝即止,等到回府之后才会再饱餐一顿。
就这样,林青鸾分明是因要见到杨烨而气血上涌,强压恨意而造成的昏厥。却硬是让被忽然拉来充数的实习医女,给诊断为饥饿中暑。
而老夫人霍氏和三夫人刘氏又都将错归结于己身。不得不说,这真是阴差阳错,误打误撞了。
使人端了冰盆来,又用冰水为林青鸾擦了脸和手脚,喂了些蜜水。
不一会儿,林青鸾就幽幽转醒。
“祖母……”
睁开眼睛,看到霍氏,林青鸾就娇气的在霍氏怀里蹭了蹭,如奶猫撒娇一般。
“醒了便好,本王让厨房备了些膳食,老夫人和两位夫人,众位小姐都用些吧。”
看到林青鸾醒了,杨溯便扬了扬手,让一众太监宫女端来了一碗碗鸡汤云吞。
份量不是很大,鸽蛋大小的云吞,一碗也就五个。加上半碗鸡汤少许鸡丝,点缀了一星香葱沫和两片香菜叶。
香气馥郁,色彩清雅,引人食欲大振。
众女谢过杨溯后,便都忍不住尝了一口。
由于大家都是早上没有进食,或者只是匆忙用了两口米糕,此刻早已腹内空空。
美食当前,她们用上一些也是碍于“盛情难却”嘛。
这赏景亭也算是被肃王划了“地盘儿”的,除了帝后,没他允许,旁人是不让上来的。
这也让众女眷少了些顾及,毕竟用些云吞,总好过像鸾姐儿那般给饿昏了好!
杨溯将林青鸾从霍氏的怀里单拎了出来,她的那盅却不是云吞,而是用鸡汤煨出的蛋花羹。
“你年纪小,又刚醒,吃些蛋花羹好克化。”
这理由说得是冠冕堂皇,丝毫不顾及,在场还有两个与林青鸾一般年纪的杨烨和林凤瑶,光明正大的给林青鸾“开小灶”!
“四叔……”
杨烨看着林青鸾那盅蛋花羹,顿时感觉自己碗里的鸡汤云吞不香了。
瞧瞧那盅蛋花羹,名字虽然平庸,可是内料却一点儿都不简单!
经过充分搅拌后的蛋液,倾注于沸水中便捞起。而后层层铺于碗中,一层嫩滑的蛋花,一层鲜虾肉酱,一直重复叠铺数层。最后浇上鸡汤,撒上些许香菜香葱细末,和炒熟的芝麻,点上几滴香油……
吸溜~~~
一打开盖子,香味扑鼻而来,让人闻之便津液充沛,不觉已是顺着嘴角滑下。
按理说杨烨身为皇孙住在宫中什么美食吃不得?不应如此馋的。
可是他生母吴良娣可是个奇女子,她认为若是贪享口腹之欲会使得孩子骄奢淫逸不成器——比方说胸无大志的皇次子怀王杨淮,还有天生顽劣的皇四子肃王杨溯,都是吴良娣口中的“典型”!
杨烨每日三餐均是定例,一肉一素一粥品再加俩调味咸菜。主食或是清水杂粮面,或是粗粮饼子,竟是连米饭和白面馍都不允许他用!
吴良娣还说,武璋帝后日日便是如此,开国十载,从未变过,要杨烨要效仿祖父祖母淳朴节俭,仁孝忠义。
要让杨溯说,这小嫂子分明就是“瞎折腾”!
丁点儿大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生在皇家,只要不铺张浪费,吃得好一些、精细些又怎样?
吃饱喝足,好好习文习武。长大后文能出口成章良策无数,武能上阵杀敌守土卫疆,这就是他们杨家的好儿郎!
靠苛巴嘴,从牙缝里节省,养出的孩子小家子气,能有什么出息?
看着自己小侄儿那馋嘴的模样,杨溯也心下不忍,冲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先吃云吞,回头老时间老地点,四叔还能缺了你这一口?
没错,杨溯经常私下给杨烨“开小灶”,宫里人都知道,只是瞒着吴良娣而已。
林青鸾因为杨溯的小动作,这才看到了角落里的杨烨。手中的羹勺顿时掉落地上,摔碎了一角。
“怎得不好好吃饭,想什么呢?”
强忍着,自己想捡起那摔出尖利锋刃的羹勺,捅死杨烨的冲动!林青鸾笑得很是勉强:“鸾儿没拿稳,不是故意的。”
“嘁~本王看你是饿的连羹勺都拿不动了吧,还是本王喂你吧!”
于是,杨溯接过了宫女送上的新羹勺,无视林青鸾的反对,开始快乐的喂她。
“张嘴,啊~”
有些难为情的扫过众人有些古怪的眼神,林青鸾见杨溯如此兴致勃勃,最后只能闭上了眼睛张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