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前世血案
杨淙赶到大殿的时候，武璋后和一众官家女眷正在寺中僧众的陪同下，进行着献花与佛的典礼。
瞧见武璋后正立于大殿正前方的右侧，看着众位国夫人在护国寺长老了无大师的主持下，手捧鲜花正一脸虔诚的逐一敬献佛前。而后，被了无大师以柳枝轻点净水拍向了左右两肩，再道一声佛号，用右手食指沾了净水点在夫人的额心，完成赐福。
杨淙轻轻招手，唤了一名宫女近前，吩咐了一声。
那宫女便从侧面迂回，到了大殿右前方，与那武璋后身边的管事姑姑金喜小声说了两句。金喜姑姑抬眼看了杨淙，福了福身子，便上前禀了武璋后。
武璋后顺着金喜姑姑的手势，看到了大殿外站立的杨淙，略微颦眉，但还是吩咐了金喜姑姑好生照看太子妃和怀王妃两个儿媳，让太子妃待会儿替代她进行典礼的进程，而后带着另一名管事姑姑金玉出了大殿。
一出大殿，武璋后便小声对杨淙斥责道：“胡闹！这正举行着献花与佛的典礼，你倒是有何万分重要的事情，非要让为娘提前离场？”
杨淙左右扫视了两眼，殿外侍候的宫女太监，赶忙自觉地退后了一些。
可即使这样，他仍是不放心的上前，与武璋后低声耳语了几句。
武璋后面色陡然一惊，目中闪现惊喜的光芒，努力克制住激动的心情，颤声问杨淙：“当真？”
杨淙与武璋后对视，眼里也是充斥着笑意，用力点了点头。
小声说：“儿子已经亲自确认过了，是真的！
还请母后命人将卫勇侯府霍老夫人叫出，咱们一同回清雅境再行商议。”
武璋后喜不自禁，吩咐金喜姑姑将殿内的霍氏悄悄请出，莫要惊动其他人，也不要影响了献花与佛的典礼。
而后，便在太子杨淙的陪同下，先行一步回了清雅境。
武璋后进门的时候，杨溯正喂怀中的林青鸾喝茶，又塞了一块点心给她，她却不要了。
“已经吃了两块点心了，鸾儿都快撑死了，再也吃不下了，哥哥还是自己吃吧！”
“你这胃口怎得如此之小，才两块巴掌大的糕点就吃撑了？
午膳的时候也没见你吃多少，难怪瘦弱的就像奶猫儿似的。
我母后养的那只黄花狸猫阿福，都比你要显得壮实。”
林青鸾正打算还嘴，却见房门忽然被人推开，自外进来二人，正是武璋后与太子杨淙。
她赶忙从杨溯身上下地，杨溯也起身向来人行礼：
“儿子给娘请安，大哥。”
“臣女林青鸾，从六品翰林修撰林雍骕之女，叩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武璋后亲自将林青鸾自地上扶起，她来时一路上已经听杨淙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刻也忍不住仔细的将面前的小女娃儿打量了一番。
看着不过才四五岁大，也就和杨淙的幼子杨烨一般大小，怎就生得如此机灵聪颖？还有了这般天大的造化与机缘？
看过了匣子里的玉玺，武璋后也确定了这玉玺的确就是那传国玉玺无疑。
世家贵族中有传闻：当初外戚王莽篡权，因为孺子刘婴年幼，玉玺便藏于长乐宫太皇太后王氏处。王莽遣其堂弟王舜来向太皇太后王氏索取，得知王莽篡位怒而詈（li四声）之，并掷玺于地，破其一角。后来王莽令能工巧匠以黄金补之。
所以，这传国玉玺的其中一角上，有金修补过的痕迹，可辨真伪！
又仔细的询问了一遍有关林青鸾的梦境，武璋后这才长叹了一声：
“你这小丫头，当真是胆大包天！就为了验证一个梦境真实性，居然不顾那巨蚺筑巢，要去一探究竟？
不过也亏得你如此倔强，才令大宝得以重见天日，你可真是咱大乾杨家的福星啊！”
得了武璋后的这一夸奖，林青鸾自然是喜不自胜的。
有这武璋第一贤后的夸赞，她那嫡母日后想要再往她头上戴“灾星”的大帽子，也是要掂量着点儿了！
林青鸾刚想自谦两句，忽然听得门外有宫人通传“卫勇侯霍老夫人到”，武璋后赶忙让太子杨淙将人请了进来。
杨淙将霍氏请进了房内，在霍氏给皇后和两位皇子见礼后，武璋后忙请其坐下。
杨淙询问霍氏，林青鸾可是当真夜夜梦魇？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霍氏领着大夫人江氏和大房嫡女林青雀，陪同皇后娘娘一起攀爬那999级台阶上得护国寺。
被引至厢院后，发现桌上夏香留下的字条，知道她们主仆到厢院后赏桃花去了。
时至午膳时，又接到了太子派来的侍卫说四姐儿与肃王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留下一同用膳，心里虽然惊异，但也未曾过多表现出来。
毕竟，霍氏认为，林青鸾只是个五岁大的小丫头，平素乖巧懂事，许是太子与肃王见她可爱留下一同玩耍，并未多想。
待到皇后娘娘身边的金喜姑姑，亲自传她到清雅境，她才觉得古怪，心道：莫不是四姐儿闯了祸？
进到清雅境，见皇后娘娘和太子、肃王及林青鸾都在房里，四周守卫森严，她的心顿时提起了几分。
但进门后，却见皇后娘娘面容和善，不似有怒，心中疑窦丛生。
见霍氏如此谨慎小心，武璋后笑着让她宽心。
兹事体大，武璋后怕林青鸾年幼，若是在这玉玺未送入武璋帝之手，先走漏了消息，让那些潜藏起来的叛党得知，恐他们将不顾一切，纠集死士将传国玉玺盗走。
既然玉玺已经现世，那么在它被送呈武璋帝杨乾手中之前，务必要妥善保管，切不可横生枝节，再出什么岔子了！
武璋后与太子在霍氏到来之前商议，让霍氏陪着林青鸾搬到清雅境偏厢暂住，这三日都跟在武璋后身侧，尽量不让她们与外人有过多的接触，以保消息不会外泄。
待到回宫之后，定要求武璋帝给林家记上头功，小丫头心心念念给自个儿祖母挣“一品诰命”，定是要她心愿达成的！
霍氏得知林青鸾梦魇竟是事关大宝，且当真掘出了那传国玉玺！
心里是又惊又喜，但细一思量，她却起身伏地。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能为大乾做出贡献，乃我林家之福。大宝现世，万民归心，天下臣服，吾皇社稷稳固，深受上苍庇佑。
然，鸾姐儿虽得梦，不过稚龄顽童，大宝重见天日，乃是太子殿下心思细腻明察秋毫，肃王殿下当机立断亲手掘出！
我林家深受皇恩，愧不敢领此功劳。孙女青鸾年幼无知，那一品诰命只是童言笑语，当不得真！”
霍氏的这一番话，却是将功劳全都推给了太子杨淙和肃王杨溯。
她的话，倒是在武璋后面前狠刷了一把忠君爱国，且不贪功居大，甚是让武璋后好感暴增。
武璋后亲自将霍氏扶起，笑得和善。
卫勇侯林家，武璋后也是知道的。
那卫勇侯林雍骢是个骁勇猛将，上阵杀敌悍不畏死，也是为大乾立过不少功的。而且，对武璋帝杨乾有过救命之恩，颇受杨乾器重。
林家二房的林雍骕，乃大乾开国头次科举，便三元及第金榜题名的状元，武璋帝封了他从六品的翰林修撰，虽一直未曾重用，不是不想用，而是朝中功臣元勋过多，怕他年轻气盛，刚正易折。
有意历练他一番，磨其锐气，也好日后承接胡自庸的位置，成为太子杨淙的肱骨之臣！
在帝后和太子杨淙的心里，林雍骕乃是“储相”！是武璋帝特意留给太子的栋梁！
只是目前朝廷中，还有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武璋帝没办法快刀斩乱麻，以免落得一个鸟尽弓藏的名声，所以只得徐徐图之。
武璋后知道霍氏心中的担忧，无非便是那自称紫源真人的潦倒道人，早间状似无意咏诵的小诗——“将星陨落相星升，可怜白首送黑头。一生富贵皆由子，凤落之时满门休。”
“老夫人不必过谦，你府上卫勇侯与林卿都是陛下与本后极为看重的人才。
虽那紫源真人预言的有些不尽如意，但陛下与本后乃至太子，都不会因此与林家有所嫌隙，亦不会是那忘恩负义，残杀忠良之辈！
本后已拜托护国寺住持了然大师和天竺高僧，详参此二则预言，定会堪破这命运，让林家，让我大乾福寿永昌，千秋万代！”
福寿永昌，千秋万代？
对于紫源真人的那则预言，上一世的解释是：
大乾相府一门双凤，吉凶双凤相生相克，朝廷社稷将有血光之灾。
而武璋帝时期，四下“杀贪令”，整个朝廷大大小小的官员、勋贵死伤无数，可不正是应了“血染朝纲”？
若“凶凤”上位，则帝传三世，大乾亡矣；若“吉凤”上位，可保大乾昌盛永传！
本来这大乾的丞相乃是胡自庸胡相，众人议论的也多是他府上的小姐们，更有甚者，平素关系亲厚者，提点胡自庸切莫送孙女入宫，也莫要与皇家结亲。
胡相中秋饮宴时还笑谈，为保大乾江山稳固，但凡胡氏一族女子，三世之内婚嫁皆要避讳皇族，莫为这千古罪人！
可谁想，中秋之后，秋闱爆出科举营私舞弊，细查之下，竟引出了一系列贪污大案！
层层审查之后，发现多个开国勋贵涉案其中，首当其冲便是那大乾丞相胡自庸！
武璋帝大怒，下了一纸“杀贪令”，上百名涉案官员及数千涉案者都被斩首示众，上万涉案人家眷、亲族被发罪流放或充奴役！
发展到后期，不少无辜人也被攀咬，林青鸾的大伯父，卫勇侯林雍骢便是其中一人。
他以自戮宫门的做法，表明自己的清白，将已经杀红眼的武璋帝唤回理智。
事后，武璋帝虽严整吏治，还了不少无辜之人清白，可林雍骢却再也无法复生！
武璋帝便将对卫勇侯林雍骢的愧疚，报于其二弟林雍骕身上。
大乾五年无丞相，直到林雍骕步步晋升，于武璋十五年临危受命，成了这大乾朝第二任丞相，权倾一时！
上一世，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林青鸾年幼，又在深宅大院，主母手底下讨生活，定然是不知晓的。
只是知道，朝堂的动作，与林家后宅的动作是同步进行的。
后来，等到林青鸾长大后重回相府（原卫勇侯府），结识了肃王杨溯，并与其两情相悦，听他分析后才知道——
这一切的悲剧，都是被人精心设计谋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