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祝福
“哥, 你醒了。”韩子期兴奋地走到床边,拉住韩司君的手,“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去叫医生。”陆听澜急忙离开病房。
“子期,再靠近点, 让哥好好看看。”韩司君的口吻中,还带着手术过后的虚弱感, “这些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韩子期拼命摇头,努力克制发酸的鼻腔, 他不想让哥哥发现他的脆弱, 不愿让哥哥心疼。
“瘦了。”韩司君捏了捏他的脸。
“没有,我就是吃不胖。”韩子期脸上藏不住欣喜激动的表情。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医生给韩司君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
“恭喜您韩先生,手术很成功,您身体各项指标都处于正常的范围内。”医生说:“接下来, 只需要安心修养即可。”
“谢谢医生。”
“好了, 不打扰你们亲人团聚了。”医生笑道。
医生离开后,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刚才他们两个当着韩司君的面做那么亲昵的举动, 此时的韩司君头脑清晰,不可能猜不出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韩司君看着站在床边,不敢多言的两个人, “你们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君哥。”陆听澜率先开口, 却意识到,现在的韩司君已经不同于往,他们并不算真正相熟,连忙改口,“韩先生, 和子期无关,都是我的错,是我……”
“哥,不是,是我的原因。”韩子期忙着插嘴,心急如焚,“你要说就说我,是我……”
“子期,你先出去。”陆听澜打断韩子期语无伦次的解释。
“哥。”韩子期原地不动。
“怎么,连哥的话都不听了?”
“你先出去休息一会儿。”陆听澜顺手拿起桌上的食盒,递给他,“顺便把饭吃了,必须吃,一会我检查。”
“可是……”韩子期依依不舍,明明是两个人的事,他不愿单独把陆听澜留在这里。
何况,他的哥哥一直是个保守的人,很可能不接受之间的关系。
陆听澜凑近他,轻声说:“你还不相信你男朋友吗?交给我,没问题的。”
韩子期趁机偷瞟了一眼韩司君,迅速回避,点了点头,提着食盒,留恋不舍地离开。
目送韩子期彻底离开后,陆听澜才转回身,看着病床上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坐吧。”
“谢谢韩先生。”陆听澜礼貌口气,依言坐下。
“不用这么生分,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叫我君哥。”韩司君虽然态度温和,仍旧给陆听澜压抑感,“不过,我该称呼你亭松,还是听澜?”
“都可以,只要您喜欢。”陆听澜怔住,缓缓道:“不过,君哥…您还记得之前的事?”
“是啊,都记得。”韩司君微笑,“我不仅记得你的名字,还记得你带我参加厨艺大赛,带我放烟花,去三亚旅行,去上海看弟弟比赛。”
“当然,也记得…你对我弟弟所做的一切。”
陆听澜坐在一边,紧握的手心绷出分明的指节。
他自认为从小没怕过什么,但韩子期是他的软肋,只要无他有关的,都会触动自己的心弦。
“你让我弟弟爱上你,却从他的生活中逃离。”韩司君口气舒缓平稳,“我知道他对你的每一次动心,更不会忘记,他每一次挂念你的伤心。”
陆听澜怔住,和韩司君对视。
“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韩司君口气苦涩,“这些都是子期亲口告诉我的。”
“我昏迷那段时间,子期最喜欢和我讲你的事。”韩司君轻咳两声,“那时的我虽然昏迷,但思维清晰,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子期说,他喜欢你,永远没办法离开你,但你却不要他了。”
“君哥……”陆听澜的心尖被扎入软刺,既疼又痒。
“那时我就在想,如果我有一天可以醒过来,我一定要把害我弟弟伤心的男人狠狠揍一顿。甚至将他告上法庭,让他遭受报应。”
面对韩司君所说的一切,陆听澜无力反驳。他从不规避自己的错误,但他不想放弃韩子期,他想用后半生去陪伴他爱的少年。
但他厌恶空口无凭的承诺,又懊恼拿不出幸福未来的证据。
不论怎么样,他都不会放手。只要韩子期愿意,他愿意丢下所拥有的一切,陪他走到天涯海角。
“所以……”韩司君的话停在半空,缓了好久才逐渐到来,“你想好今后要怎么照顾、陪伴我唯一的弟弟了吗?”
陆听澜呼吸凝滞,心脏狂跳,他出乎意料道,“君哥。”
“问你话呢,这种事还需要犹豫吗?”韩司君笑着看他。
陆听澜喜从言表,兴奋到语无伦次,“不、不需要。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爱他宠他护着他。把之前欠的那些全还给他,再加倍努力对他好,让他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不必成为最幸福的人,只要成为自己觉得幸福的人就够了。”
陆听澜嫉妒兴奋,坐立难安,“君哥,我、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同意,我以为……”
“以为什么?”韩司君接道:“以为我会拆散你们,棒打鸳鸯,不允许你们相见?”
韩司君叹气,无奈摇了摇头,“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我绝不会让子期认识你,更不可能让他喜欢让你。”
“我只希望他能做个普通人,找个温柔和善的妻子,生一双儿女,从事一份普通的工作,简单和睦,过最平凡的人生。”
“可人生没办法重来。”韩司君苦笑:“何况,那些都是我的想法,我没有权利决定他的人生。”
“子期有独立的人格,他有资格选择喜欢的人生。”韩司君说:“如果他注定会爱上你,我能做的,就只有祝福。”
陆听澜鼻子发酸,却如释重负,“您放心,会好好照顾他的。”
“好了,那些肉麻的话跟他说去。”韩司君笑着摇了摇头,“他应该吃完饭了,去吧,把他叫过来。”
“嗯。”
还不清楚事情发展的韩子期,怯生生地站在陆听澜身后,根本不敢看他哥的眼睛。
小时候的他,觉得哥哥遮风挡雨的港湾,他什么都可以和哥哥讲。当自己有了小秘密后,他与巷湾之间,隔着一道他跨不过的鸿沟。
韩子期担惊受怕,怕他拼命努力那么久才得到的幸福,会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他甚至想过,如果哥哥态度坚决,只要陆听澜愿意,他可以陪着这个人逃到天涯海角。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他只想和他在一起。
当韩子期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竟被自己吓到。如果让哥哥知道他的心思,会有多伤心。
可他无法自欺欺人,他再也不想失去陆听澜。
“怎么,有男朋友在旁边,连哥哥都懒得看一眼了?”韩司君先开口打破沉默。
“男朋友”这个字眼,在韩子期眼里太过明媚刺眼,导致韩子期听到它时,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只是三个字的简单汉子,在脑海中进行无数次排列组合后,韩子期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看了看陆听澜,又把视线转向韩司君,兴奋道:“哥,你同意了?”
“我能不同意吗?”韩司君无奈,“我要是不同意,你估计要跟着他私奔,再也不会理我了。”
“没有的事。”韩子期心虚,蹭了蹭鼻尖。
“好了,忙你们的去吧,帮我把珊珊叫过来。”
韩子期怔住。
“就你们两个能在我面前,大煞风景的亲亲我我,还不许我见自己的女朋友吗?”
韩子期这才意识到,哥哥醒来后,乱七八糟的事叠加在一起,完全忘记通知珊姐了。
“好,我这就去给珊姐打电话。”说着,韩子期掏出手机。
“君哥,我还有一个请求。”陆听澜说。
“什么?”
“他以后,能跟我回家吗?”
“你、你说什么呢。”韩子期羞红了脸。
韩司君哭笑不得,“他是个成年人,有决定权,这种事你问他自己。”
“好!谢谢君哥。”
等常珊来赶到后,两个人一同离开医院。
韩子期坐在副驾驶,“我们去哪?”
“当然是…回家滚床单。”陆听澜挑眉,“怎么样?”
“你、无耻!”韩子期又急又气。
“傻瓜,逗你的。”陆听澜搂过他的肩膀,轻吻上去,“带你回家好好休息,这几天你太累了。”
“哦。”韩子期握着安全带,还在确定深色玻璃膜会不会被外面人发现,他们才刚的缠绵。
车一路开到别墅。
从到达目的地开始,陆听澜就再没让韩子期动过脚。
陆听澜把他抱进别墅,送到浴室洗澡,再抱到床上,两个人互相依偎入睡。
从八岁失去爸妈开始,韩子期很难睡得安稳。
他曾失去太多,永远不会遗忘那些的痛苦,但也得到更多,他珍惜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第二天一早,韩子期是被身边的滚烫身躯热醒的,他意识到,陆听澜发烧了。
韩子期迅速起床,从抽屉里找出体温计,三十八度三。
前天晚上淋雨后,又没有好好休息,陆听澜还是倒下了。白天就烧到这么高的体温,到了晚上只会更严重。
别墅位置偏僻,很难打到车。
韩子期从国外回来时间不长,还没考到驾照,无法,他只能给凌然拨电话。
“然姐,您能帮忙找个私人医生么?”
“怎么了?你生病了,严不严重?陆听澜呢,那个混蛋也不知道照顾?”凌然喋喋不休地责备和询问。
“我没事,是他发烧了。”
凌然瞬间变了口气,“他生病了让他自己去医院,请什么私人医生,矫情。”
“他现在发高烧,我有点担心。”韩子期忧心忡忡。
“昨晚你在他那儿住的?”
“嗯。”韩子期仿佛被凌然问穿。
“好吧,我是看你面子。”凌然说:“一会把定位发给我,我安排医生过去。”
“谢谢然姐。”
挂断电话,韩子期拿出酒精,一点一点帮其擦拭身体物理降温。
不足半小时,便有人来敲家门。
医生跟着韩子期来到卧室,简单探查陆听澜的病情,“患者这两天是冻着了?”
“前天晚上被雨淋了。”
“好,没什么大碍,就是感染风寒,我给他打一针退烧,这两天注意休息,按时服药就行。”
医生离开后,韩子期坐在陆听澜身旁的椅子上,指尖轻触他的额头。
下一秒却被床上的男人握住手心,贴在心口的位置。
韩子期没抽回,就这么被他拉着,轻声道:“感觉好点了吗?”
“头疼。”陆听澜的口气中还带着撒娇的尾音。
“好,我帮你揉揉。”韩子期站起身,一双手按在他的额头上。
“不能躺腿上按吗?”陆听澜睁开眼睛,可怜兮兮看他。
“好。”韩子期起身上床,把陆听澜的头轻放在自己的腿上,小心按摩。
按捏一会,陆听澜翻了个身看他,“腰也疼,怎么办?”
“好。”韩子期隔着衣服,轻柔帮他揉。
“你不能伸进去揉揉么,这样感觉好不舒服。”
“好。”韩子期依言把手伸进去。
陆听澜的体温比之前降下来一点,但还是烫的。
陆听澜又开始得寸进尺,“腿也疼。”
直到韩子期把所有能揉的地方说了一圈后,陆听澜握住他的手往下面放,“这儿也疼,怎么办。”
一时间,韩子期气到发狂,又碍于他发烧,不想和病人一般见识。倒也没第一时间挣脱,不急不缓道:“直接切了怎么样?”
陆听澜不爽,拽住韩子期的手腕,把人往怀里送,“那还是睡觉吧。”
见对方安静下来,韩子期从床边扯过被子给他盖上,陪着陆听澜躺了一下午。
一天一夜过后,陆听澜的烧很快退下来,人也精神起来。
第二天一早,韩子期从陆听澜怀里起来时,已经是早上七点半。
他悄悄起身下床,却被身旁的陆听澜猛地抱回床上。
“你去哪?”陆听澜搂住他,额头贴在他后腰。
“我得去上班了。”之前为了韩司君的手术,韩子期和主管请了一周的假期,今天刚好是上班的第一天。
“老板批准你休息一天。”陆听澜搂着他不肯撒手。
“前两天那个实验数据一直搁置着,不能再拖了。”
“实验不做了。”陆听澜口气云淡风轻。
韩子期无奈,“陆老板,您不能怂恿员工消极怠工。”
“我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男朋友努力工作?”
“纨绔。”
“才成为男朋友第一天,怎么也要好好陪着我。”陆听澜才不管那些。
“昨天才是第一天。”
“可我昨天生病了,不能算数。”陆听澜仍搂着他不肯放手,“就陪一天还不行?那个实验数据,你让他们发过来,在家里也可以弄。”
韩子期最终也没能扭过陆听澜,松开他紧搂的手,躺回到身边:“你还不起吗?”
“困,再睡会儿。”说着,陆听澜伸手去搂韩子期的腰。
“你不是从不睡懒觉吗?”他们还生活在一起的时候,陆听澜一向是家里起得最早的。
“谁让以前我没搂着你睡呢?如果早让我知道搂着你这么助眠,我早就下手了。”
“快睡吧,烦人。”
两个人在床上又墨迹了一整个上午。
到了午饭时间。
陆听澜大病初愈,饮食还是以清淡为主,他们决定亲自下厨。
从两个正是交往开始,韩子期就发觉,陆听澜比他预期中的还要粘人,就连切菜和刷碗,都要搂着他的腰一起做。
午饭过后,韩子期被陆听澜拉倒书房,
韩子期接收到同组同学发来的数据,和自己设计的实验方案一起研究。
却总是有一项数据,不管进行多少次实验,都会存在偏差。
他有信心,之前做所设计的实验一定万无一失,但理论和实践相比,显然还是真实数据更有说服力。
韩子期被这一组数据折磨到焦头烂额。
陆听澜弄好手上的几个策划方案,转头凑近到韩子期身边,搂着他,“怎么了?”
韩子期的视线落在算了好几张的草稿纸上,“我们之前写的策划 ,你看过没?”
“看过。”
“你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可行性极高。”陆听澜说:“实验没问题的话,很快就能投入生产。”
韩子期气馁,“可现在就是在实验上出了问题。”
“怎么了?”
韩子期把他们实验的数据和方案往陆听澜这边推了推,“单从理论上来说,这里应该没问题,但我们进行过不下百次实验,总在这里出差错。”
陆听澜拿过数据表研究,“你们太理想化了,用这种方式,永远没法和理论数据一模一样,你们的计算方式就有问题。”
“那怎么办?”努力这么久,总不能半途而废。
“瑞兹教授有没有和你说过,qwering实验系统?”
韩子期笔尖轻抵下巴,“提到过,说是他的一个得意门生设计的一套实验系统,是上帝赐予的礼物。但都是他醉酒的时候提的,可信度很低。”
韩子期不禁想起,当初他从美国离开的前一天,教授醉酒挽留,害他差点没赶上回国的航班。
陆听澜不禁轻笑道:“没想到,那个老头子,对我的评价这么高?”
韩子期一顿,瞪大眼睛,“瑞兹教授说的那个学生,是你?”
陆听澜点了点头,“很意外吗?”
在韩子期眼里,陆听澜确实厉害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十六岁就能考进麻省理工的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东西,都不足为奇。
“所以,那个实验的系统,现在在哪里?”
“你还记得在美国时,瑞兹教授让你转交给我的东西吗?”
韩子期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那个系统就在那里?”
“嗯。”陆听澜说:“当初我研究生毕业后,执意要回国,瑞兹教授不愿意。在我回国当天晚上,他把我叫去他家,喝得酩酊大醉,鬼哭狼嚎的,害得我没赶上当天的飞机。”
韩子期不禁笑出声,套路果然如出一辙。
“后来我看教授郁郁寡欢,根本提不起劲。临走前,就把我设计的qwering实验系统放在优盘里。”陆听澜说得云淡风轻,“我当时自己都没存底,就想把这套理论直接送给他当补偿。”
“谁知道那个老固执,就把这玩意放在一边落灰。”
“正好,今天可以拿来用。”说着,陆听澜拉开韩子期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掏出精致小方盒,把优盘拿出来,插上电脑。
陆听澜打开他设计的实验系统,把韩子期整理的初始数据,按照要求填入实验系统。不出三分钟,结果迅速得出,和他们的预期百分百重合。
韩子期欣喜若狂,“真的可行。”
“那当然,你的男朋友无所不能。”
“谢谢你,男朋友。”韩子期激动,处于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搂住陆听澜的脖子,吻上去。
韩子期的速度快到陆听澜没反应过来。
他愣了三秒,随后扬起嘴角,“下次,你最好搞个更大的惊喜给我。”
后知后觉的韩子期脸红,却也乖巧地点了点头。
陆听澜把系统传到电脑上,将优盘拔出,塞进原来的盒子里,拉开抽屉塞回去。
正准备推上抽屉的间隙,韩子期反手将它再次拉开。
抽屉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糖纸,还有他亲手摔碎的,曾给陆听澜画的猪头像。
此时又被换上新的纯金相框,好好保存起来。
在最里面,还有那张被他撕碎,却又被人认真贴好的大头贴。
即便他曾那么残忍地砍断彼此间的关系,还是会有人不辞辛苦、锲而不舍的一点一滴拼凑在一起。
“这是什么?”韩子期从最下层拿起一厚沓纸。
是素描画像。
似乎,画的都是——
他?
陆听澜支着下巴,“之前想你的时候,就会画一幅。”
从画法上就能看出,画画的人是有绘画基础的。
“没想到你还会画画。”
“我嫂子生前是美术老师,我和她学的。”
前面很厚的一层都是用铅笔画的素描,而后面,则变成水粉画。
“哦,后面那些带颜色的都是我准备送你的生日礼物。”陆听澜沾沾自喜,“怎么样,好看吧?”
韩子期看到第一张水彩画,已经气到浑身发抖、脸红心跳,他把水粉画倒拍在桌面,没脸再看。
“你所谓的生日礼物,就是你画我的裸体画?”
作者有话要说: 你永远无法理解,某位霸道总裁的脑回路,叹气。
感谢在2021-08-26 08:58:14~2021-08-27 07:0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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