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偌大的别墅空空荡荡的,昂贵的玉质餐桌上摆满了菜品,依旧有些冷清。
舒茨扬笑吟吟的往喻若然盘中夹菜,“多吃点,这些日子不见,都清瘦了。”
“嗯。”
淡淡的应着,喻若然低着头,却没有去夹盘中那些菜的意思,像是没看见一般。
舒茨扬无奈的摇了摇头,倒也没计较,融了笑意又给喻萌夹菜。
“这个是张妈专门给你做的,补补身子,就别吃那些油腻的了。”
“好~”
带着撒娇意味的应和,似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有些食难下咽,喻若然放下碗筷。
“我吃饱了,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剧组了。”
“诶,等等。”
喻萌叫住她,“你这孩子,怎么每次回来都这样,你爸对你够好的了,知足吧。”
似乎是觉得可笑,喻若然的唇角勾起一抹饶有深意的弧度。
“他什么时候成我爸了?我爸不是死在十多年前的车祸中了吗?”
她淡淡然的语气偏偏带着浓重的讽刺意味。
舒茨扬脸色微变,颇为沉默的吃着菜。
见他变了神色,喻萌一摔筷子。
“说什么呢?我既然嫁到了舒家,那你就是舒家的女儿,哪儿有不认父亲的道理?”
飞扬出去的筷子砸到了喻若然的衣角,她暗暗的垂了下眼眸。
“您可真是一位,好母亲埃”
她转身便走,背影很快消失在了拐角。
喻萌叹口气,又恢复了那撒娇的语气。
“她这样都是被我惯的,你可不要责怪她,有气就撒在我身上好了。”
舒茨扬微微摇头,温柔的揉了揉她的长发。
“没事,她会理解的。”
昏暗的房间里,单薄的光线透过纱帘的那一点细缝照进来。
满地的废纸乱成一团,舒双白坐在废纸中,不断的又扯掉笔记本上纸张揉成团扔掉。
“吃饭了,你……”
推开门,看着舒双白的黑眼圈和满地的纸团,沈音的脚步硬生生的停在了原地。
“你拿我这当垃圾场啊?能不能保护一下环境?”
舒双白抬眸瞥她一眼,一团纸砸到了她身上。
“别打扰我。”
她现在的脾气比易感期还要敏感些。
脑子乱成麻线,怎么也解不开,愣是一点灵感都没有,一个音符也写不出来。
反而,全然是一个名字。
烦死了!
沈音颇为无奈,蹲下身子帮她收拾着。
“你来我这儿这么久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干嘛?回去了是过街老鼠,在这儿多好,认识我的人能少点,大家都是来玩的,不会注意我。”
捏了捏酸痛的鼻梁,舒双白仰头吐了口气。
“行了行了,你别在我这儿颓废了,写不出来就回去吧,音乐软件的账号我已经给你注册好了,用的我的身份证,不会暴露,你回去玩。”
拽着她起身,沈音径直拎出行李箱,上手收拾着。
舒双白扭了扭脖子,“你干嘛啊?我不想回去,有账号有什么用?我的歌迷能听不出我的声音吗?”
“就你现在还有歌迷呢?”
她出来没带多少行李,沈音三处两下的便处理完了。
“行了,回去的事情回去再说。”
“你……”
舒双白正欲拒绝,便听见丢在沙发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等会儿,接个电话。”
抓起手机,舒双白不甚在意的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
颜素欣的声音颇为着急,“老大,不好了,姐姐她不见了,昨天说是回去吃饭,今天就没来剧组,她可从来不会翘班的。这会儿电话也打不通,不会出事了吧?”
“回去吃饭?”
不在乎的目光一下子紧张了,舒双白又确认了一遍,连忙掐断电话,连行李箱都来不及拿便往外跑。
“喂?什么事啊?”
沈音拉着行李箱追了出去。
舒双白来不及多解释,着急的打着出租。
“然然失踪了。”
沈音一阵紧张,“她怎么了?算了,问你也问不清楚,我跟你一块儿回去。”
飞机落地时天已经黑了,舒双白随手将行李丢给了前来接机的萧臻,坐上埃尔法便开着车走了。
扬起一片尘土。
萧臻和姗姗来迟的沈音愣在了原地。
就这么把他们给丢了?
舒双白已经完全顾不上危险与否,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喻若然,你不能有事埃
“轰卤一声,天空响过一道雷电,闪电滑过,黑漆漆的夜色忽闪忽闪的,有了些许光亮。
雨水冲刷着车窗,视线渐渐模糊。
手机丢在副驾驶上亮着,一遍遍拨打着喻若然的电话。
始终打不通。
埃尔法在喻若然的公寓楼停下,来不及打伞,舒双白冲上了楼。
“然然,喻若然……”
开了锁,屋内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线。
喻若然哪怕是睡觉也会开一盏黯淡的灯。
她怕黑。
“会在哪儿呢?”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舒双白脚下踉跄了一下,跌跌撞撞出了公寓。
埃尔法再次飞驰出去。
雷电冲破雨夜,单薄的身影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穿梭,心急如焚。
“喻若然1
礼堂的灯还亮着,舒双白推门而入,湿漉漉的长发淌着水。
她望着舞台上那一架钢琴,脚步微顿,水滴无声落下。
八年前,她第一次在这儿见到喻若然。
这里是喻若然的小学,作为优秀毕业生的她来给学弟学妹们弹钢琴。
喻若然坐在台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片刻都不曾移开。
那天,小朋友们闹哄哄的挤上舞台,要她教着弹钢琴,唯有喻若然,清清冷冷的坐在那儿不曾动过。
她向来是与众不同的。
舒双白自认不喜欢任何小朋友,除了喻若然。
可再见的时候,她竟差点成了自己的妹妹。
自嘲一笑,舒双白翻开钢琴盖,指尖佛过琴键。
它似乎还残留着某种温度,黑白琴键中央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八年未见,自难忘】
喻若然的笔迹。
她来过。
下意识的将纸条攥进掌心,舒双白四处寻找着。
“然然1
空荡荡的礼堂了无生气。
冷风顺着敞开的明窗吹进来,将那一点点温度全然吹散。
她不在这儿。
离开学校,舒双白直奔江边的长桥。
七彩的霓虹灯勾勒出长桥的轮廓,映入江中。
孤单落寞。
埃尔法的车灯打落在江影上,舒双白看着那一抹暖黄色,隐约中勾出一大一小的影子。
八年前,同样的雨夜,她打着伞送喻若然回家,路过这座长桥,两人驻足看了许久的雨景。
喻若然问她,十六岁就成名是什么感受。
她说,“很孤独,连个能说真心话的地方都没有。”
喻若然沉默了很久,然后小心翼翼的牵住了她的手。
“那姐姐,以后你能不能和我说?”
舒双白至今记得那双小手的温度。
她不该不遵守约定把她丢下的。
“然然……”
懊恼的揉了揉湿透的太阳穴,舒双白奔上车,驶向不远前的一家电影院。
那日路过影院,喻若然被门口的少儿海报吸引,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舒双白笑着买了两张门票,生平第一次陪一个比自己小了整整八岁的孩子看电影。
少儿电影的内容是什么她早就不记得了,但喻若然塞进她嘴里的那口|爆米花的味道,她记忆犹深。
很甜,很甜。
影院的玻璃门上了锁,时过境迁,这儿已经改装成了少儿培训班,再没了之前繁华的景象。
是她很久没来了。
车内的手机铃声不停响着,舒双白瘫坐在驾驶座上,眼角不知是雨还是泪,回忆一点点涌上心头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那般怀念过去,怀念曾经那个能和喻若然开怀大笑的自己。
和喻若然说的一样,她就是懦弱。
懦弱的一走了之,留下喻若然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面对这一切。
如今,连喻若然能去哪儿,她都丝毫不知。
手机铃声戛然而止,舒双白点开喻若然的头像,发了条信息出去。
【你在哪儿?让我找到你,好不好?】
她第一次这般低声下气的和人说话。
不抱什么希望的等了几分钟,舒双白正欲开车离开,便听见手机“叮”的一声。
她连忙点开手机。
喻若然:【如果是你失踪的话,我一定能找到你。】
舒双白愣愣的盯着看了半响,忽而眼睛一亮。
丢下手机,她一脚踩下了油门。
坐落于郊区的小音乐室是舒双白在十五岁的时候租下创作用的,那时候的她资金有限,又喜欢清净,便找了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
十八岁的时候,她干脆便以自己的名义买下来了,知道这儿的,就只有喻若然。
只是后来,她创办了自己的工作室,再没来过这儿。
下了车,舒双白目光迷离的看着门口那一点暗沉的灯光,蓦地松了口气。
她在这儿。
纤瘦的身影打着一把淡黄色的伞,伞叶挡住清冷的目光,雪白的天鹅颈微微沾湿,淌着滴滴水珠,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她缓缓转过身来,伞柄稍稍抬高,露出泛红的眼眸。
似乎是哭过。
舒双白忍不住上前两步,指尖要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又触电般的缩回了。
声音沙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