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破防
早上吃太油太撑，苗炼上课时，胃酸常涌到喉咙口，嘴里的唾液油黏黏的，脑袋运行的速度也不如往常，甚至昏昏欲睡。
奚女士说的那些是对的？
挨到下课，苗炼无精打采趴到桌上，腿上的酸胀疼痛感比早前更剧烈，她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凌乱的画面在脑中穿梭着，睁眼后，她怎么也想不起那些到底都是些什么，却更觉得精疲力竭，心上似多出一道口，什么都填塞不进，就那样别扭地摆在那里风吹日晒着，却在她稍用力呼吸时，那些连接着那道口的神经都痛得让人想流泪。
“炼炼，你生病了吗？”乐络络担忧地盯着苗炼，伸手探她的额头，“体温正常，哪里不舒服？”
“没事。”苗炼应着将脑袋从桌上抽出，用下巴抵着手臂，双目呆滞地看向前方。
“昨天……你妈听到我那话了吗？”乐络络声音小心翼翼的，“没给你带去麻烦吧？”
苗炼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被慢放似摇了三下头，趴下继续睡觉。
中午放学铃声响后，苗炼坐在教室里没动。
她做完一份作业，才慢悠悠收拾桌面。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着，苗炼掏出来瞥了眼，不情愿地接了电话：“喂……”
手机里传来奚云慧的声音：“我看到络络好一会儿了，你怎么还不出来？”
“中午不回家。”
对方停顿了四五秒，之后苗炼听到奚云慧像是咬着牙说话：“不回家不早说，让我在这里等了你这么久，完全在浪费我宝贵时间!”
奚云慧说完就挂断了。
苗炼轻笑：完全不在意我为什么不回去，到底还是我自己一个人在生闷气，何苦呢，苗炼，为什么对她还抱着奢望？
苗炼进入学校食堂，只有一个念头：要给自己吃顿好的。
她点了自己爱吃的菜，很满意今天食堂里有白灼虾。
以前奶奶常在市场挑最有活力的虾回家给她做白灼虾吃，味道鲜美香甜。
奶奶年龄大了后就不上市场，也几乎不下厨了，苗炼现在难得在家里能吃到虾，因为她妈妈不喜欢吃虾，每次看到桌上摆着虾都一脸嫌弃。
只有三只虾，苗炼觉得不够吃。
早餐和这顿饭已经花去她近五分之一的月零花钱，虽是赌气和让自己心情好点才如此挥霍，她稍稍冷静些，还是心疼她的钱。
且吃且珍惜吧。
她先吃了一只虾，味道不如记忆里鲜甜，仍让她满足得心花怒放。
剩下两只，一只等饭吃一半再次，一只等饭吃完再吃。
苗炼一口一口吃着饭菜，片刻后，悲从中来。
自己好像除了分数，就一无所有……
还好，此刻有这些喜欢的菜。
孙浩隆和陆阔吃完饭，端着餐盘放洗碗处，转身发现苗炼的身影，孙浩隆停住脚，阴笑。
“要过去？”陆阔看出孙浩隆的心思。
“当然!”孙浩隆笑得奸险，“难得的机会。”
他们才走几步，觉察到有人正盯着他们，两人的目光撞上一双含笑却冷冽的眼睛，二人打了个寒颤。
被继续盯了五六秒，孙浩隆腿脚不自觉发软，往后退了小半步，对陆阔说：“算……算了，下次找机会。”
望着两人走出食堂大门，花顺浪呼出一口气，转头温柔地望向苗炼那边。
上次月考后，韦醒越的妈妈坚持要韦醒越中午回家吃饭，花顺浪中午没回家时都只能一人吃食堂。
元旦后，花顺浪来食堂吃饭，常被一群女孩围住，为了避开那些女孩，他便迟些来吃。
今天在这里遇到苗炼，是个惊喜。
他急忙去点餐窗口点了些菜，端着餐盘，往苗炼那边走。
苗炼专注地细嚼慢咽着饭菜，终于将饭干完一半，她夹起第二只虾吃起来。
虾肉入齿后，她心满意足得嘴角情不自禁溢出幸福的笑。
霎时，她笑容绷紧，屁股往椅子后挪了下，手抓紧了筷子。
花顺浪双手托着腮，笑眯眯望了苗炼一会儿，视线落到她餐盘上。
“吃得不错……今天有虾啊？我去那边时虾已经没了。”
他突然很想逗逗苗炼。
他拿起没用过的筷子，对准那只虾，在苗炼眨眼瞬间，夹走了那只虾：“这只给我吃……”
苗炼的眼睛随着那只虾的远离而撑大，心急得拧出火，起身搬起自己的餐盘就往花顺浪头上倒扣下去。
餐盘随即与桌面撞击，发出铿锵的声音，并盖到花顺浪的餐盘上，那只虾随着花顺浪掉落的筷子，一起掉到地上去。
花顺浪惊愕地凝望苗炼。
苗炼喘着粗气，全身都在颤抖。
他见状，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将头上和肩上的菜拨掉：“一只虾气成这样？喜欢吃的话，我可以请你吃，想吃多少都行……”
他从裤袋掏出湿巾，擦拭着头上和衣服上的汤汁，对苗炼扬了扬眉，欠嗖嗖地继续说：“我不介意你帮我洗衣服……”
苗炼气喘得更急，嘴唇抖了抖，再没控制情绪，吼道：“滚远点!我讨厌看到你!”
吼完这话，在诸多看热闹的目光里，她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食堂。
回教室路上，苗炼还气得直抖。
凭什么他花顺浪过得那么自在逍遥，分数可以不要，脸也可以不要，还能想吃多少虾都行!
而我，除了分数，就什么都没有了，连安心享用一次虾的权利都要被剥夺……
他还要用这些来嘲笑我，践踏我的尊严!
韦醒越到教室，瞧见花顺浪校服上的脏渍，抬了抬眼镜：“谁干的？你不会又干什么不好的事去了？”
“没有……”花顺浪脸朝韦醒越那边，趴在桌上午睡，还能闻到衣袖上油渍的味道，他懒洋洋地掀开眼皮，“一个意外。”
“现在回去换来得及。”
“不想回去，这样就好。”
“邋里邋遢的毁形象。”
花顺浪贴在袖子上的唇扯出凄冷的弧度：“没事，本来形象就不好。”
“你最近人气上去很多，要珍惜。”
花顺浪将整张脸埋进袖子里，声音闷闷的：“珍惜这个有什么用？”
喜欢的人依然不喜欢自己，还那样讨厌自己……
乐络络课间从外面奔进来，一看到苗炼，就问：“炼炼，我听说你中午将餐盘盖花顺浪头上，有这事？”
苗炼没回答，附近有人做喇叭状轻声回：“是的，我看到了……”
孙浩隆抬着脖子笑得病态：可惜咯，走太早，没看到那场好戏。
苗炼视线不离笔下的习题，心里还在生气：谁让他抢走我的虾……
裤腿旁震了下，她从裤袋掏出手机。
她妈妈给她发信息了？
奚女士：【下午放学要不要我接？】
苗炼在打字框输入“不用”两字时，脑海飘过那张满是痣的脸，她手停住，游移了一会儿，删除了“不用”，最后发过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