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家长会（下）
叶静对中年女子微笑：“燕熙，你陪孩子来开家长会？”
“对啊，只能我来了，你们也知道韦秦东是个没良心的东西，怎么会来操这心。”贺燕熙无力地叹气，“哪像你家盛荣，对孩子和老婆一直很负责……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人家都淡成白开水了，你俩开个家长会，都要成双成对，啧啧，真令人羡慕。”
夫妻俩勉强挤出笑，韦醒越脸色晦暗不明。
贺燕熙目光扫起夫妻俩周围，脸上有了疑惑：“你们家浪儿呢？”
叶静平静地回：“没来。”
花盛荣很希望贺燕熙能马上忘记他儿子的存在。
贺燕熙面露遗憾：“真可惜了，我还想见见浪儿。”
她视线不经意扫过光荣榜，扭头问夫妻俩：“对了，浪儿这次考得怎样？我家醒越是年段第四，可是，我没在光荣榜上看到浪儿的名字，怎么回事呀？是不是老师打漏了？”
花盛荣想钻地缝。
叶静淡然微笑着：“浪儿这次考不好。”
贺燕熙脸上跃动起略显浮夸的惊讶：“又发挥失常了？浪儿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怎么老发挥失常，改天找个人给他算算。”
韦醒越在心里对他妈妈的话表示无奈。
那些年，韦醒越追着花顺浪跑，多半是因为他妈妈。
那时候花顺浪学什么，他妈妈就强迫他也去学。
每次学之前，他妈妈都热情洋溢地鼓励他：“妈妈相信你一定可以超过浪儿的。”
学了一段时间后，他妈妈对他灰沉起脸：“花家那小矮崽没比你厉害多少吧，你怎么可以不加把劲!”
韦醒越实话实说：“他真的比我厉害很多。”
他妈妈：“你怎么可以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就是你不够努力。”
韦醒越受不了了：“我不学了。”
他妈妈：“不学就不学呗，免得继续丢脸。”
之后他妈妈常对花顺浪妈妈说：“要是我们家醒越把这项坚持下去，肯定不逊于你们家浪儿。”
进了高一（1）班教室，花盛荣让叶静坐座位上，他去车上休息一会儿。
家长们坐学生座位上，学生们则站在教室后面或走廊上旁听。
叶静和贺燕熙在同一桌落座，教室里和走廊上的目光都被吸引到这两位美丽动人的女子身上。
“那是花顺浪的妈妈？”走廊上的一个学生问另一个学生，语气抑制不住的惊讶。
“他妈妈看着知书达理，怎么培养出那样的儿子？”
“那两个阿姨是不是座位坐反了？那是韦醒越的妈妈吧？旁边那个浓妆艳抹的才是花顺浪的妈妈吧？”
“应该没坐错，你看长相，口红很艳的那个阿姨和韦醒越眉眼挺像的，花顺浪五官很像另一个阿姨。”
“还是让人觉得错乱，这个阿姨看起来温温婉婉的，不像是会教出那样的儿子……”
“你又不了解她，人不可貌相，人家私底下怎样还不知道，或许，就是太温柔了，所谓慈母多败儿。”
……
宁清在讲台上讲了一会儿话，视线往最后一组倒二桌移，她微笑着看向那个平时坐着穆敬睿的位置：“有请穆敬睿同学的妈妈上台来分享一下，您平时是怎样栽培敬睿的，其他家长可以借鉴借鉴。”
宁清说着，带头鼓掌，其他人跟着她鼓掌。
在掌声中，一名黑衣长裙的中年女子走到讲台上。
宁清礼貌友好地对穆敬睿的妈妈微笑，以示问候。
她的笑容渐渐干涩。
对方似乎不爱笑，没与她有任何目光接触，面容严肃地对在场的其他家长说道：
“没什么可分享的，敬睿这次考得很一般，差了人家第一名五十多分……大家之前已经听了人家家长的分享，也都有启发了，谢谢。”
在猝不及防凝固的氛围里，穆敬睿的妈妈走下了讲台，回到穆敬睿的座位。
宁清职业生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干干地扯了扯嘴角，走回讲台，试图缓解尴尬：“感谢穆敬睿妈妈的分享……您一看就是一位优秀的母亲，相信敬睿那样优秀，离不开您的功劳。”
宁清注意到穆敬睿的妈妈依然唇角下撇，她心中慌乱：我这话没引起她不快吧？
穆敬睿站在走廊上目睹着刚刚发生的那幕，他沉着脸垂下视线，不想再让视野里出现那抹黑色。
旁边的同学在小声议论着。
“穆敬睿的妈妈看起来很严厉啊。”
“不怪穆敬睿那么自律。”
“可是那样会不会很压抑？”
何月米凑近单沐维：“沐维，穆敬睿妈妈为什么那么严肃？”
单沐维摇头：“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是那样。”
何月米：“穆敬睿会不会过得不快乐？”
单沐维视线移到穆敬睿身上，又快速移走，微笑着摇了摇头，笑容苦涩：“不知道……我和他不怎么熟……”
高一（1）班的家长会结束，家长们离席之际，宁清叫住了叶静：“花顺浪妈妈，咱们可以聊聊不？”
叶静从宁清眼里捕捉到尬意，她温柔微笑：“可以。”
叶静身旁的贺燕熙一副有戏要看的样子，停在原地没动，韦醒越在窗口唤她，她不耐烦地甩甩手，韦醒越疑惑地走进教室，走到他妈妈身旁。
宁清请叶静在第一排的座位坐下，叶静坐到第一组第一桌的位置，宁清往第二组第一桌坐。
宁清苦恼地对叶静说道：“顺浪妈妈，您知道顺浪同学这次的成绩了吧？”
“知道。”叶静应这话时，教室里已有回声，她意识到教室里可能只剩她和班主任。
但她的余光马上捕捉到默不作声站在教室后方的两个人影。
偏在这时，宁清说道：“年段倒一啊，香二中有重点班以来，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学生……不知道顺浪同学平时在家表现怎样？”
贺燕熙大吃一惊，用眼睛向身旁的儿子确认，从儿子窘迫的表情里确认了这件事后，她不自觉唇角勾起，对韦醒越说：“走吧。”
她出声，宁清才注意到教室里还有其他人，她尴尬地看着韦醒越和他妈妈离开，回头对叶静干笑……
贺燕熙和韦醒越走到校门口时，瞧见花盛荣正坐在深蓝色车里望眼欲穿于教学楼的方向。
贺燕熙克制着心中的同情和喜悦，口红还是扬起很大弧度：“盛荣，我们先走了。”
韦家母子坐上他们家的车，远离了香二中。
车由韦家司机开出一段路后，贺燕熙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秦东，告诉你一件事。”声音抑制不住兴奋。
对面的声音则有点不耐烦：“什么？”
“你好兄弟的儿子，这次考年段倒一。”
“妈……”韦醒越无语。
“你没搞错？”对面将信将疑。
“没错，我亲耳听见班主任对叶静说的。”
对面沉默，贺燕熙声音仍跳跃着高兴：“真是没想到呀，以前的校第一会变成这样，我就说他们家逼太紧，小孩迟早要被逼坏……”
“贺燕熙，你别幸灾乐祸。”对面语气听起来不满，“准是醒越这小子带坏人家。”
韦醒越翻了个白眼。
贺燕熙急了：“这关醒越什么事了？人家小孩堕落，怎么就醒越带坏的？我还害怕醒越被他带坏呢！”
“还不是吗，暑假时醒越这小子都在教浪儿些什么，小小年纪，哪学来的那些？”
贺燕熙脸上有了怒意：“呵呵，不是从你那儿学的？你安分点，孩子会学坏？”
高一（7）班散场后，奚云慧被一群热情的家长围着，一路走向校门口。
被人一路追问育儿经验，奚云慧经常语塞不知怎么应对，随口敷衍，心里却喜滋滋的——这种被人瞻仰的感觉就是不错。
苗炼感受到她妈妈心情好，不知为何，她的心情也因此晴空万里。
可是上车后，奚云慧又开始叨唠：“在一中你这样的成绩，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不可能会轮到我们上台发言，所以你别沾沾自喜，必须给我高分稳住第一……”
在奚云慧的絮叨中，苗炼的脑袋缓缓后仰，闭眼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