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双更合一
安侍郎都快傻了。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不懂怎么出去一趟琳琅跟章老爷子都有这么深交了？这晋州难道是么风水宝地不成？
不过他心中惊异，在场其他人可没有谁有那个闲心给他解释。
“既然是嫁妆，你莫与我推拒了。”章老爷子像是知道安琳琅要说么话似, 摆摆手，“这点东西不算么，尽管收着。往后老夫去你食肆里吃喝, 可千万记不准收银子。”
安琳琅被他这最后一句话给逗笑：“瞧您说，我是那么小气人？”
“那老夫不管。”章老爷子笑嘻嘻，“这么说定了。”
章家在京城是有宅子。年轻时候章老爷子在朝为官，贵为帝师。章府在周家那条巷子尽头。不过自从十年前老爷子辞官归隐，带着大分章家人回了荆州祖籍。现如今章府是空着, 虽然常年有人打扫, 但老爷子嫌没人气, 邀请安琳琅在安家给他们安排住宿。
安琳琅没说话呢, 安侍郎张口答应了：“这当然是荣幸之至, 章老先生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章老爷子一听这文绉绉话皱眉。他读了一辈子书，是真真富五车。但是他本人与人往来从来不爱咬文嚼字, 偶尔一听那等浮在面上虚话都十分嫌弃。不过看在琳琅面子上，老爷子没把嫌弃话说出口, 只是扭过头敷衍地点点。
安侍郎是没感觉老爷子冷淡, 在他看来老爷子来安府已经是天大荣幸了。住下来更是给脸。此时哪里管老爷子态度敷衍？恨不马不停蹄地去亲自打扫。安府主子素来不庶务，这殷勤模样看安府人都咋舌。
“琳琅如今做饭么？”老爷子厌食症虽然治好了, 但是颇有些挑嘴。一般味道不好菜肴，他宁愿饿着也不吃。如今好不容易见到安琳琅，自然最挂心是吃食，“想念剁椒鱼头了。”
“做不了。”安琳琅可干脆了, “东西在晋州，京城这边没配料。”
老爷子一想也是，辣椒那东西都是琳琅一点一点种出来。大齐除了小丫头种那一片田，旁处可没有这等番邦东西：“唉，没有这辣口，是做点别菜老夫也不是吃不。”
“……行了行了。”再有两个月是她与玉哥大婚，老太太天天念叨着不叫她出门。安琳琅正好也带了那新厨子一个多月。该会招牌菜也了，味道做可与她做有些偏差，但对外做席面是够了。安琳琅瞥了眼眼神疯狂暗示她老爷子，“这两个月在府中，想吃么给您做。”
章老爷子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没白疼你，知道孝顺老夫。”
这话听安老太太心里不是滋味。
虽说了章老爷子青眼是多大福气，可怎么觉孙女被人抢了似。安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前庭回廊上。远远地看了一会才扶着秦婉胳膊下来。她一个内宅老『妇』人也不好招待章老爷子祖孙，远远地行了个礼。把琳琅唤过去小声地问了几句话便回院子里。
这厢几个人正准备去后院，前院一个门房匆匆地跑过来。先是行了一礼，而后小跑到安琳琅身边将晋州马车到门口事给安琳琅汇报了。
“到了？”这么快？安琳琅原本以为至少三个月，“所有人都回来了？是只送了些东西回来？”
这门房也说不清，直说门外听了两辆马车。
两辆马车？不应该啊。安琳琅于是跟几人打了招呼，亲自去门口看。
回来倒不是英娘他们回来，只见她人才一出现在门口。那马车上窜出来一个矮墩墩影子。那影子跑飞快，蹬蹬蹬蹬地倒腾着两条小短腿，顶着一头松散卷『毛』一溜风地撞进了安琳琅怀里。要不是安琳琅常年颠勺手劲大，估计都抱不住他！
“琳琅你坏坏，”『奶』声『奶』气谴责从怀里冒出来，小卷『毛』嗓音里都含着哭腔，“说好很快回来。都个月了不回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瞎说么话呢！”安琳琅捂着生疼肚子，小家伙劲挺大。小牛犊子似，“这不是找人回去接你了么？小孩子家家，不读书啊？”
“我不读书！”小『毛』孩特别理直气壮，“读书没意思，我爱跟琳琅你到处跑。”
才见面，安琳琅也不想说扫兴话。『摸』了『摸』他脑袋蹲下来看着他。这段时日吃好睡好，小孩长胖了许多。白皙脸蛋肉墩墩，卷『毛』也更油亮了：“好，不错。没瘦。”
三个词说，小家伙骄傲地挺起了肚子。
安琳琅『摸』了一把他滑嫩小脸蛋，抬头看向门口马车。这两辆马车显然不是英娘他们回去那两辆。驾车人安琳琅没见过，但看样子却好像不是外人。只见其中一个大约三十车夫收拾了仪容，小碎步立即走到安琳琅面前，结结实实一个头磕下去。
“主子，”这人风尘仆仆，看出一路上照顾苏罗辛苦了，“小人马原，世子爷送去晋州十个人其中之一。承蒙主子抬爱，如今正管着武安县香肠作坊和酸菜作坊。”
安琳琅‘啊’了一声，赶紧弯腰将人扶起来：“是我在武安县新作坊掌柜。你怎么……？”
提到这个，马原想把这里头事好好跟安琳琅说道说道。苏罗这孩子年纪不大，胆子也太大了！他不仅胆子大，魄力强，行力也强。才岁而已一个人把这些事料理有模有样。若是他们稍微放松一下警惕，怕是人都要丢了！
“原本是不该擅离职守，但是况有些特殊，请主子宽恕。”说着，马原将苏罗如何逃了两日，拿安琳琅给他压岁钱和零花钱租了一辆马车。带上他小包袱千里迢迢独自一人跑京城，“如若不是作坊里有个女工相公见过小主子，怕是要跟丢了。”
小家伙果然等不了太久，安琳琅一直不回去，他自己想办法来找人。
不不说，这死小子胆大包天！不怕死！
马原收到消息时候，苏罗已经跑出了武安县。马车停在官道和省城岔路口，一个小家伙蜷缩在马车车厢里睡『迷』『迷』糊糊。怀里抱着一把小刀，虽然记不准旁人上他马车，但那赶车车夫也不是熟人。好似是省城过来拉客。要是这车夫半途起了歹念强枪，后果不堪设想。
想把人带回去也难，小孩年纪不大脾气大，硬气很。谁也没办法违背他意思。马原给京城飞鸽传书，本人在官道上跟他好了两日。到周攻玉允许，他才放下手里头事亲自送孩子来京。
安琳琅头皮发麻，忍不住给小家伙屁股狠狠一巴掌：“不是答应过我以后不会一个人偷跑吗？”
“那你答应我很快会回来！”小家伙提到这个委屈，眼圈都红了，“你答应过我到哪都不会丢下我！结果你回京城都不回来了！琳琅你坏坏！”
这确实是安琳琅做不对。她想着老太太身体好了立即回晋州。但是没想到事绊住腿，她又料理原主嫁妆给弄走不开。自知理亏，安琳琅也不好再训他：“下回我不会再把你一个人丢在那，但你也答应我，往后绝对不一个人偷跑！”
苏罗把脑袋埋进安琳琅怀里，哼哼唧唧。
被安琳琅又拍了一下屁股，他才不不愿地答应了。安琳琅看他这模样是没听进去，蹲下身来。翘起小拇指伸到他面前：“拉钩。我往后不会丢下你，你也答应我不可以『乱』跑。”
小家伙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安琳琅，见她神『色』严肃，是认真。
最终是伸出了短短小手指拉了个钩。拉了勾他一脸懊恼，仿佛上了贼船。安琳琅见状笑了起来，郑重地给他道了歉，小家伙才心满意足地不哭了。
马原是武安县两家作坊掌柜。临时被委托送小孩回京，其实回去有好多事要做。此时也不久留，将马车上小家伙给安琳琅带东西全搬下来折返了。
安琳琅也没阻拦，生意这事是真一颗离不人。不过玉哥给她送来人一个一个如此尽职尽责。她这主子要是不振作起来都对不住这些干下。
她于是牵着小家伙手去底下看，好几个大箱子。也不晓这小家伙小脑袋瓜是怎么长，年纪不大真是聪慧远超常人。他来来了，竟然记帮安琳琅把去岁腌渍酱料和辣椒粉带来。好大一罐辣椒粉，拿个大罐子套着。酱料也装严严实实，安琳琅闻着味狠狠亲了小脸蛋一口。
喷香豆瓣酱味道传出来，馋人都要流口水了。
“不错！不愧是娘好子！”安琳琅觉她往后生子都不一定有苏罗一半聪慧，这孩子是真智商商双，也不晓他已过世父母是怎么教导，“猜到你娘我心坎里！”
小家伙嘿嘿一笑，粗短手指头挠着脸颊，脸都红了。
“都搬进去，”安琳琅指了仆从将罐子往屋里般，自己则牵着小家伙转身走，“走！娘带你见见曾外祖母！可给我好好表现！”
苏罗眨了眨眼睛，挺着小肚子跟她走。
两人在外面耽搁了好一会。安老太太等了许久不见安琳琅回来，干脆打发下人过来问。人才走到半路撞见安琳琅牵着一个三头身圆鼓鼓白嫩嫩小娃娃大步往这边走。那小娃娃人小腿短，小步子迈身体一颠一颠，看苏嬷嬷眼睛都亮了。
“主子，这是……？”出来问自然是苏嬷嬷，苏嬷嬷眼睛亮晶晶盯着漂亮孩子，“那位？”
“嗯，我义子，苏罗。”
小家伙抬起大眼睛，看了一眼苏嬷嬷，昂着小下巴点点头。
苏嬷嬷看可爱，忍不住多瞧了几眼。眼珠子都舍不收回去：“老太太等急了，怕您在外头遇上么事耽搁了，命老奴过来瞧瞧。”
安琳琅笑笑，拉着苏罗快步往安老太太院子赶过去。
老太太对苏罗这个素未谋面又没有血缘曾外孙是十分不喜。出于为孙女日子考虑，任谁也不喜欢未出阁带了拖油瓶。不过待到安琳琅牵着小家伙进了门，老太太一眼看到那大眼睛小卷『毛』胖娃娃，心里么不喜都忘了。
不不说，异族血统孩子年纪小时候是生灵可爱。
这娃娃眼睛乌黑明亮，跟双紫葡萄似。一头小卷『毛』拿个小发带扎了个小辫。蓬松地堆在头上。小脸白嫩嫩肉鼓鼓，眼珠子乌溜溜一转脸上带了笑。待到安琳琅牵着人走近老太太才发现小孩不是黑眼珠子，眼睛是墨蓝『色』。映在他一张比一般孩子白许多脸蛋上，漂亮像观音菩萨座下仙童。
“哎哟哟，我滴个天神娘娘啊！”老人家上了年纪都喜欢孩子，尤其是那漂亮又灵小崽子。安老太太看到苏罗第一眼，早把心中那点不喜给忘到脑后，“这是咱们苏罗？”
苏罗仰头看了一眼安琳琅，安琳琅点点头。
他于是松开安琳琅手蹬蹬小跑去安老太太身边，甜蜜蜜地喊了一声：“曾外祖母！”
安老太太‘哎’了一声，当下把小孩搂怀里了。
安琳琅在一旁看好笑，但却没有故意拆穿老太太起先不喜苏罗事。只眼睁睁看着老小两个人好一番甜言蜜语，在旁边寻了个位置坐下来。章老爷子祖孙与安侍郎在隔壁院子，正在由着安家人安顿。安琳琅在这盯了一会，起身准备过去看看。
不过才走两步听到一个小『奶』音喊住她：“娘你要去哪？”
小家伙看她看挺严，安琳琅才一他发现了。
安老太太大约猜到安琳琅是想去章老爷子那边瞧瞧。于是轻声细语地劝小孩留下陪她说说话。不过苏罗初来乍到，别看跟谁都说上几句，但其实只认安琳琅一个人。
“过来吧。”安琳琅知道他『性』子，朝他招招手，“娘带你去看院子。”
住，小家伙自然是要跟着她一起住。
她院子大很，真正住也那么几间，其余都是空置。不过这般在大家族里都算平常，屋子全住满了才觉挤慌。只是老太太眼巴巴地看着小家伙，越看越喜欢：“不如将我那小跨院收拾出来，让小苏罗住到小跨院去？”
“不必了不必了。”安琳琅眼看着小家伙都要摇她手了，连忙拒绝，“他跟我住惯了。”
小家伙特别意地点头。
老太太看手痒，刚才她可是狠狠『摸』了一把小孩头发。那一堆软稻草看着『乱』糟糟，其实『摸』起来又软又滑。想着住不跟她一起，吃穿上也该她来安排。她可是孩子曾外祖母，到今天没给表示呢。此时老太太早将反对安琳琅接孩子回来事忘一干净，立马张罗下去：“我瞧着那孩子衣裳穿破破烂烂，琳琅这丫头也不晓给人置办几身体面！”
苏嬷嬷在一旁看破不说破，笑眯眯地点头应和：“姑娘自个是孩子呢，她哪里懂。”
“倒也是，”老太太拄着拐杖站起来，一身劲，“家里好久没孩子了。是时候多『舔』几个热闹热闹了！”
“主子着么急，咱们夫人年纪轻，指不定明年添丁了！”
这话说，刚从外头进来秦婉脚步都滞了滞。
今日家中来了贵客，她作为新上任女主子自然要张罗。刚给章老爷子那边安排了院子才回来。她『摸』了『摸』脸颊，忍不住头疼。虽然嫁给安和山，她却没打算那么早生孩子。
安琳琅这边牵着孩子已经到了自己院子。小孩一路上也不多看。仿佛安府满庭奇花异草都是平常。早前听他只言片语，猜到这孩子出身怕是不差。但此时免不了要好奇，到底多显贵异族家庭才养出这么一个孩子：“来京城不不表不读书了，你在家里玩两天，要去书院。”
“啊~”小家伙原以为来京城不读书，此时一听脸都垮了，“我不不读吗？”
“才岁你不读书你要做么？”
“我跟琳琅你做菜啊！”苏罗握着小拳头，一脸志向远样子激澎湃道：“做菜多好啊！将来开大酒楼挣大钱！”
安琳琅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挣个屁！你给我去读书！”
“你自己不也不读书吗！”他不想读书了，读书没意思。看一遍会了，老天天读，“先生都太笨了。看一遍都记不住，老让我们每天读。没意思极了！”
“看一遍记住了？”这话不是他第一回说了，安琳琅停下脚步，低头看小孩。不过远在晋州时候，教育资源匮乏。安琳琅本身又忙，时常顾不上小孩。此时听他又说起这样话，不免在意：“那先生给你释义了么？你听懂意思么？”
“当然听懂！”小孩挺起胸膛，“我又不是笨蛋！”
安琳琅眉头皱起来，刚准备说么，听到一道温润嗓音在不远处响起：“这孩子怕是要找师教。一般教书先生教他怕是会误人子弟。”
安琳琅抬起头，章谨彦站在回廊下面，含笑地看着这边。
“在晋州时候我便注意到了，”章谨彦自从接到周家递来请帖很是郁卒了一段时日。他平生眼于顶，素来是不屑于庸俗女子。后来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结果早被人定下来，“这孩子聪慧异常。似乎有着过目不忘本事，安姑娘可找厉害先生试一试。”
原先是跟着老爷子唤琳琅，这回回来章谨彦倒是改了口：“可莫叫庸师误了人才。”
安琳琅心里咚地一声，低头看向小孩。
小孩眨巴了大眼睛，皱着眉头看向几句话让琳琅笑不出来章谨彦。章谨彦眨了眨眼睛，对小孩略显不满眼神并不在意。反而突发奇想：“正好我这一段时日闲着，可以帮着看一看。安姑娘若是信过在下，在下倒是可以教导几日看看。”
章谨彦识自然是不必说，章老爷子最意孙子，在荆州外人想他一句指点都难。此时他笑眯眯地立在台阶之下，眼睛克制地看着安琳琅。
安琳琅看了看小孩，又看了看章谨彦，不不说，心了。
“我不要！”小苏罗人小鬼大，一眼看出这个章谨彦对琳琅心怀不轨。他虽然嘴里总说着厌烦玉哥话，但心里是认可周攻玉，“你整天只知道之乎者也，一点也不好玩！”
安琳琅忍不住一巴掌拍了他脑袋：“不要闹。”
“章公子愿意教苏罗自然是求之不，”安琳琅也不是不识货人，章谨彦这种先生送上门来不要，那真是傻了，“若是这孩子真有资质，我必定让他给你磕头，拜你为师。”
小孩要说话，被安琳琅一巴掌捂住了嘴。
章谨彦看好笑，悠悠地眼神落在安琳琅脸上又克制地移开。他点点头，声音爽朗：“不碍事。正好我近三年不会下场，左右做文章也不妨碍我教导个孩子。”
说完这句，他最后瞥了一眼安琳琅，含笑地转身离开。
安琳琅低头看向在瞪眼小家伙，知道这孩子虽然聪慧但到底是年纪太小。事轻重没有人教导并不是太懂。她叹了口气，蹲下来严肃地告诫他：“苏罗，若是你被章公子收为徒弟。可千万不在这般鲁莽不知礼数。你记住一句话，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你如今才岁，许是听不懂这话。但我希望你讲这句话记在心中。”
苏罗眨巴了大眼睛，眼前郑重告诫他琳琅跟他死去母后脸重合。他眨了眨眼睛，瘪了瘪嘴，低下头去。许久，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读书。”
“嗯。”安琳琅满意一笑，牵着他继续走，“读好了将来教导弟弟妹妹。”
“哪里有弟弟妹妹？”小家伙又打起精神来。
“过个几年有了。”安琳琅头也不回道，“你记着是。”
小家伙难老实地应声，挺着小胸脯郑重其事道：“好吧，我好好读书，争取以后教导他们。”
安琳琅一笑：“那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