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最后的温柔
江湖小白条只说了一句话，赵厘立刻一个暗行无界赶到浪琴山，出现在白狐秘境的入口。
眼前的石门已经破碎。
赵厘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胡媚儿的故居依旧干净整洁，但不见橘子梨的身影。
赵厘一步迈出，出现在浪琴山高空。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
整个浪琴山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烧焦的痕迹，曾经繁茂的草木已经变成了灰烬。
山顶上站着一群黑衣人。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总共十个人，其中一个是越子青，橘子梨不在那里。
赵厘闪身落到山顶。
这群人高矮胖瘦都有，领头的却是一个银灰色碎发的少年，大概十三四岁，脸色红润，不见丝毫稚气。
“抱歉，以这种方式跟你见面。”他的声音略带沙哑，似乎还处于变声期，但赵厘却感觉面对的是一个积年老贼。
赵厘没开腔，逐个打量着这些人。
除了越子青，其他人都没有蒙面，一个个都气息沉稳，表情淡定，看不出深浅。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预言家，游戏名星承四海。”
预言家？职业？称号？
赵厘听过这个名头，梵音空度有提到过，说当年他曾代表邀请制玩家宣布退出游戏。
既然都退出游戏了，又跑出来干什么？邀请制玩家的信誉这么不值钱？
“你不是退出游戏了吗？”赵厘开口就怼。
星承四海摊了摊手：“这正是我来找你的理由。所有邀请制玩家都要退出游戏，你也不能例外。”
“呵！”赵厘气笑了！
“你让我退出游戏？谁给你的权利？脸怎么那么大呢？有几百年没照过镜子了？自己有几颗青春痘自己不知道吗？一个小屁孩装什么大头蒜？”
星承四海倒没有动气，反而一脸惊奇地睁大眼睛。
他讥诮道：“小子，没见过世面还是怎么滴？你真的好勇啊！”
听他说话总有一种违和感，赵厘懒得跟他磨叽。
当即道：“橘子梨呢？你放人，我走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以后也别说认识我，丢不起人。”
少年身后几个玩家笑了起来，意味不明，但看起来很欠揍。
赵厘脸色一沉：“想动手也可以，别一副吃多了屎就觉得屎很香的样子，搁这儿回味呢？”
那几个玩家不笑了，眼神变得异常凌厉。
气氛陡然降至冰点。
星承四海耸了耸肩，一脸遗憾：“看来遇到个脑子不好使的家伙。不过你说的那个什么梨的……”
他表情玩味：“之前不小心杀掉了。尸体的话，还给你也没问题，但首先你要听话……”
“听你麻痹！”赵厘当场就炸了，那可是胡媚儿唯一的女儿，这群王八蛋吃饱了撑的，那么多狐妖不够你杀？
赵厘一挥手，群体封禁。
但星承四海的速度更快，他仿佛洞悉了赵厘的意图，率先一掌推出。
赵厘感觉视线飞速后退，转眼就退出了百丈远。
他定睛一看。
山顶十一个人，多了一个。
不对，多出来的那一个是他自己。
怎么回事？
赵厘低头一看，自己竟然只是个虚影。
灵魂体！
他瞬间醒悟过来。
还有这种技能？
邀请制玩家的手段果然不凡。
赵厘所有的技能都用不了，看来对方也有封印技能的手段，连解控技能“勿忘我”和“守心”都被封禁了。
不过赵厘并不慌乱，神空界还可以正常沟通，没有技能不代表他就毫无反抗之力。
星承四海的声音远远传来：“听说你是空间系天赋，我的元神剥离应该困不住你多久。不过这里的邀请制不止我一个，空间系……我们也有。”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抬手一指，赵厘的肉身立马消失不见。
赵厘目光一闪，没有理会。
比天赋？怕你哟？
空间系和空间系是不同的，有时候比元素系和命运系的差别还大。
说的通俗一点，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的还大。
赵厘没有轻举妄动，先看看对方还有什么手段。
“然后呢？”
灵魂体发不出声音，但精神力震动虚空的手段赵厘已经掌握了。
现在他勉强算半个自由模式的玩家了。
只不过目前只能勉强控制精神力，体力和法力的控制方法还没有摸到门路。
星承四海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进游戏应该还没多久吧，我算算，嗯……应该不超过一个月。真是个有天分的家伙。说实话，我都有点惜才了。”
“看来你们这些年真的很闲，否则废话怎么这么多？是不是被人赶出游戏后全都自闭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就迫不及待的展示存在感？”
星承四海脸色一变，似乎赵厘的话戳中了他的痛点。
“牙尖嘴利，冥顽不灵。”
他冷哼一声，摆了摆手道：“动手吧，这个没有价值，放弃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一步，又一步。
他身体一僵，豁然转身。
“该死的，中计了。空间有问题。”
赵厘不厚道地笑了。
下一瞬间，对方一头栽倒，脑袋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身后的九名玩家也同时软软倒地。
玩封禁？跟谁不会一样！
还预言家，我呸，预言个毛，连空间换了都不知道，这智商！
赵厘心里一个劲的吐槽。
吞噬可以是瞬时技能，也可以是持续技能。
早在赵厘身在高空的时候吞噬就已经启动了。
怕惊动那些人，赵厘让神空界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缓缓吞噬了整个山头。
并且还在神空界内模拟出周边的环境。
这才成功骗过一群邀请制玩家。
来之前赵厘就已经做好了面临一场苦战的准备。
事实上若没有提前布置，他今天恐怕还真就难以脱身。
以他如今的感知力，百里之内的风吹草动都洞若观火。
山顶到秘境入口也不过几百米的距离，自然逃不过他的感知。
何况那些人压根就没有收敛气息。
同样的道理，秘境里有没有橘子梨他也十分清楚。
但他还是进去找了一圈。
目的无非是示敌以弱，让对方以为他很在乎橘子梨，授之以柄，对方才会轻忽大意。
同时也隐藏自己非同寻常的感知力。
其实江湖小白条的话里并没有提到橘子梨，只说突然收到消息，有人约赵厘在浪琴山会面，不去的话后果自负。
赵厘一听就知道橘子梨出事了，否则对方也不会特意约他在浪琴山见面，这个地点明显意有所指。
在秘境里转一圈，赵厘趁机打好了腹稿。
不管对方有什么意图，先拉进神空界再说，这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的操作。
眼前环境一变，除了一个山头，四周别无他物。
赵厘让神空界取消了环境模拟。
这里是单独隔离出来的空间，只有几十公里大小。
神空界里，赵厘的移动不受限制，哪怕只是灵魂体。
他一闪落到山顶，赵厘看向那个拥有空间天赋的玩家。
这人一脸苦相，仿佛把人生的所有失败都刻在了脸上。
可惜命运从来不会垂青自暴自弃的人。
赵厘在心里给了个差评，相由心生，长成这样绝对不是先天畸形。
敢收取他的肉身，赵厘佩服得不行。
“这才是真的勇啊，既然如此，你的空间我就笑纳了。”
如果是别的天赋，赵厘还真没有办法，空间系嘛，赵厘的肉身就相当于一个定位器。
神空界既然能跨界与他产生联系，自然也能跨界追踪肉身。
顺藤摸瓜，对方的空间自然无所遁形。
神空界可以吞噬次级空间，但这个空间是对方的天赋技能，系统不允许吞噬。
赵厘有点失望。
没办法，所有规则都是游戏世界定的，胳膊拗不过大腿。
不过空间虽然无法吞噬，但却挡不住神空界掠夺里面的东西和能量。
高级空间对低级空间具有压倒性的统治力，何况那个空间并没有诞生自主意识，可谓毫不设防。
神空界把那个空间搜刮一空，除了堆积如山的装备物资，竟然还有不少人。
有玩家也有原住民。
玩家十三个，原住民上百人。
全都被抽离了灵魂，看来是跟赵厘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玩家的灵魂可以长期分离，但原住民可不行。
看他们的肉身还有活性，显然存放时间不算久。
赵厘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先放出去看看。
浪琴山。
赵厘退出神空界。
就见原本百米高的一截山头已经消失不见，原地留下一个光滑如镜的平面。
赵厘把从异空间捡来的人统统放了出来。
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半点动静。
玩家好办，杀掉就行了，复活就直接在城里，玩家的灵魂会自动回归。
赵厘把玩家收回神空界，一个念头全部秒掉。
陆陆续续地白光亮起，所有玩家一个不漏，全都复活去了。
再强大的空间也无法阻止玩家复活，这是游戏赋予玩家天生的权利。
当然，前提是没有提前“封禁”他们。
剩下的原住民就没办法了。
总不能指望那群邀请制玩家大发善心吧。
赵厘回到神空界，把越子青弄醒，照例封禁能力。
神空界本身的封禁能力比技能好用，也没有时间限制，随时都可以解除。
越子青还算冷静，苏醒后先打量了一下这个空间。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她不是没进过神空界。
当初在秘境时就进出过几次。
“没想到竟然是你赢了。”
越子青显然认出了赵厘，语气中有几分唏嘘。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说说吧，怎么回个事？”
“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一切！”
越子青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并不抗拒。
“其实如果你加入进来，也有资格知道所有的事情。”
赵厘撇了撇嘴，“没兴趣”三个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你对这个游戏了解多少？”越子青问。
“我进游戏才三天，你觉得我能了解多少？”
“三天么？也不短了。”越子青对此没有丝毫惊讶。
“我进游戏的时间也不到十年。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是死后的世界，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一个人。”
“他自称谢敬山，号归零道人。他说游戏世界就是一个骗局。现实世界中的人被人用各种各样的意外弄死，然后拉进游戏世界，被训练成为顶尖的战斗机器，为某些野心家进行永无休止的征战。”
赵厘挑眉，这个说法有点意思。
哪个野心家这么有想法，训练一群普通人去征战？
还干涉现实世界？有能力干涉那么多世界，那得拥有何等的伟力？还用的着玩家去作战？
别说其他的，就是把多个世界糅合成新手主城这种事情，玩家能做到吗？
别忘了，城西这边原本可是有圣人的。
还有南边，神灵的力量赵厘不清楚，但总归不会随随便便就把地盘让出去。
谢敬山的那套说辞，赵厘是一个字都不信，权当笑话听了。
越子青继续道：“我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我问他有没有办法把其他人带进来。他让我去找一个叫做星承四海的人。”
“星承四海答应告诉我方法，条件是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赵厘点点头，已经猜到她要带进游戏的人是谁。
这游戏虽然人多，但要说在游戏里遇到认识的人，这种可能性或许存在，但概率绝对低到惨不忍睹。
更别说越子青和越子尧这种姐弟同进游戏的情况，说凤毛麟角都是在夸大概率。
“怎么做到的？”他问。
越子青既然开口了，就没有遮遮掩掩的打算，她痛快道：“说来也简单……”
“你应该有一块游戏纪念币吧？”
赵厘点头，从旧物堆里翻出游戏纪念币，他曾经还想过把它当做暗器用呢。
坚不可摧，自动返回，多方便。
后来发现行不通，这玩意儿不带属性加成，伤害低得可怜，攻击速度也远不如飞刀，啥也不是。
“然后呢？”赵厘把玩着纪念币，没察觉到它有什么特别。
“带着它去中央城区的联盟大厦，到九楼找一个名叫安吉丽娜·法佐的女孩，她会指导你如何使用纪念币。”
“用这种方式进入游戏的人被称为推荐制玩家，权限跟派遣制玩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推荐制跟邀请制是一对一的关系，双方都可以在地图上看到对方的位置。”
赵厘想了想，问：“纪念币还有其他用途？”
“要等离开新手区之后才用得着，用它可以参与一些特殊的游戏内容，算是一种特殊的入场券或者凭证。”
“你这么快满级，应该还没有去过通天塔吧。对派遣制玩家来说通天塔只有999层，但邀请制玩家却可以进入一千层，纪念币就是最后一层的通行证。”
“以你的实力，应该有机会打通最后一层。据说打通最后一层可以见到一个大人物，他会回答你一个问题。”
赵厘微微点头，越子青能主动说出这一点，是在表达一种态度，坦诚或者示弱。
“这些全是邀请制吧？”赵厘朝那些昏迷的玩家抬了抬下巴，“除了这些还有吗？有多少？”
“大概两百多人吧。当初派遣制集体讨伐邀请制似乎有什么内幕，之后邀请制看似集体隐退，实际上却因为理念不和分成好几个团体。我也没见过其他团体的成员。”
越子青还真是知无不言，赵厘对她越来越好奇，这姑娘对她所在的团体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归属感，但又帮着他们做事。
究竟是投鼠忌器迫不得已，还是生性薄凉行事无忌？
“目的呢？”赵厘又问：“那么多人聚在一起总得干点什么吧？总不会真的退出游戏，整天啤酒花生米的耍浑摆烂吧？”
“暂时按兵不动，等待新区开启第一时间转劫重生，之后的没说，想来无非是速通主线副本，离开新手区吧？”
“就这？？？”
赵厘翻了个白眼，“这话你自己信吗？”
越子青闭上眼睛，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道：“真真假假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不过子尧曾经说过一句话。”
她抬头，睁眼，即便隔着面纱，仿佛也能看到她嗜血的笑容。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赵厘心头一跳，杀人？杀谁？玩家吗？玩家又不怕死。
不对，搞错了。
此杀心非彼杀心，邀请制的器量不至于那么小，对不起身份。
难道他们要推翻游戏？
赵厘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惊到了。
不过想想似乎还挺带劲，可惜赵厘也就想想，并不打算参与。
凡事都要有个动机，赵厘觉得游戏挺不错，拒绝造反。
两个小时过去。
该说的越子青都说了，包括关押橘子梨的地方。
橘子梨当然没死，赵厘还没到，他们怎么会先把人质给杀了呢？
其实若非赵厘在南方战场上表现得太过耀眼，他们也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手段。
至于他们为什么知道赵厘跟橘子梨的关系，就要从当初那个逃离空冥界的玩家说起。
空间天赋，封印技能，这两种能力重复出现。一次在白狐秘境入口，一次是圣灵石所在的秘境。
两次都是那个玩家亲身经历。
等他们回去一通分析，立刻就决定强攻白狐秘境。
结果在里面找到了橘子梨，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他们跟江湖小白条曾经有过合作，当初骗赵厘去囚龙谷也跟这些人有点关系，不过那次是招揽外围成员，用不着邀请制亲自出面。
他们通过情报贩子寻找赵厘，自然也把消息给江湖小白条发了一份。
江湖小白条通过邮件附带的影像认出了赵厘，害怕真的被关五百年，所以一开口就是这件事。
赵厘看着越子青，盘算着怎么处理这个女人。
越子青也紧张起来，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淡定。
她不想被关起来，那种感觉哪怕只是体验了一会儿也足以让人恐惧。
“好吧！”赵厘张开手，一柄清光流韵的短剑在他掌中快速成型。
他轻轻搂住越子青。
越子青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别怪我，这你算是我对你最后的温柔。再见，最好再也不见。”赵厘轻声道。
短剑刺穿越子青的心脏，她却松了一口气。
“谢谢。”
越子青复活去了。
其他人当然没这个待遇，全部隔离关押，想出去？估计是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