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住在罐子里的人
重山宫所在的山脉名叫望棋山，主峰名叫云顶峰。
云顶峰脚下有个四季如春的山谷。
山谷四面环山，像极了一个某块木板高出一截的脸盆。
山谷中央有个狐狸状的木屋。
木屋坐北朝南，东边百十米远有个小树林，后面是一片花海，西边和南边都是草甸，一直铺到山脚。
山谷的主人名叫胡采薇，说是主人其实并不恰当，在胡采薇自己看来，她不过是个长期租客而已。
不给租金的那种。
现在租客多了一位，名字叫做橘子梨，是个性子极冷的奇怪女人，至少胡采薇是这么认为的。
自从胡雪宜和赵厘先后离开以后，两人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胡采薇发现橘子梨偶尔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怜悯。
这让她心情很不好。
不就大一点吗，有什么了不起。
她一把抓起一只雪狐幼崽抱在怀里，一个人往小树林去了。
小树林的尽头是一面山壁。
穿过小树林，就见离地丈许高的山壁上有个半人高的洞口。
一棵大树的树冠刚好挡在洞口上方，离得远一点还真不容易发现。
胡采薇轻轻一垫脚尖就轻飘飘地钻进洞口。
她抱着幼狐的手稍微紧了紧。
每次来，她都忍不住的有些紧张。
胡雪宜告诫过她，不要总是往这里跑。
可她还是隔三差五的来。
弓着身子走了十几步，山洞逐渐变得宽敞。
她直起身，又走了百十米，来到一个水汽颇重的洞窟。
路到这里就到头儿了。
洞窟里光线不佳，不过这对胡采薇没什么影响。
洞窟尽头有个泉眼，正咕噜咕噜地往上冒着水泡，在地上形成一个两尺宽的水洼。
水洼上空水汽弥漫，形成一团雾状的烟云，翻滚不休，凝而不散。
胡采薇站在三米外，视线落在那团烟云上。
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喂，你在吗？”
她等了一会儿，那团烟云并未表现什么异状。
她松了一口气，但又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好在她已经习惯了，也不是每次来都能见到人，不然早就被狐妖发现了。
她摸了摸怀中幼狐的脑袋。
每次进来这里，带进来的小狐狸都会睡得很沉，怎么叫都叫不醒，但一出去就很快醒了。
其他大妖没有这个问题，还曾经有狐妖进来检查过，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因为没发现危险，倒也没封住洞口。
胡雪宜也进来过一次，出去后就告诫胡采薇，说里面水汽重，最好别去。
胡采薇转身就准备离开。
“小丫头，你要去哪儿啊？”
突然一个沙哑又邪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胡采薇身体一僵，只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豁然转身，脸色有点发白。
就见一个硕大狰狞的头颅出现在水洼上空。
那头颅似人非人，满脸皱皮，头角峥嵘，下颌还飘着三根小指粗的触须。
一言以蔽之，丑得十分标新立异。
那头颅咧开大嘴露出满口尖牙，缝隙里还往外流淌着丝丝缕缕的东西，那些东西离开头颅后又瞬间化为云气回到水洼里。
胡采薇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打招呼道：“伯伯，你好啊！”
那头颅眼睛一眯，露出极为享受的表情。
“哇哇，小丫头真是懂礼貌，没枉我老倌儿白疼你一场。”
他睁开眼睛，稍微认真了一些。
“你怎么这么快又来啦？老倌儿我的法力可是快不够用啦，那些该死的臭狐狸，快断了我老倌儿的根啦，真是混账啊……”
头颅骂骂咧咧，喋喋不休地数落着雪狐的恶行。
胡采薇习以为常，每次不骂上半个时辰，它是不会罢休的。
有时候惹急了还会凶性大发，连着胡采薇一起骂。
胡采薇有过几次深刻的教训后就再也不敢插嘴了。
咒骂持续了半刻钟，那头颅突然偃旗息鼓。
它斜着眼睛瞟了胡采薇一眼。
“小娃娃，你不对劲。”
“啊？”胡采薇吓了一跳，心说不会又要挨骂吧？
头颅点了点头，颇为自信地道：“绝对没错，你个小娃娃有心事。”
它摆了摆触须，昂然道：“快快说来让老倌儿给你参谋参谋。不是老倌儿我吹，千万年来老倌儿见过的人和事那可是海了去了，什么都瞒不过我老倌儿这双眼睛。你还瞎愣个什么，还不给我赶紧仔细道来？嗯？”
胡采薇脸皮一烫，连耳根子都红了。
“我没有，哪有？你别胡说！”她语无伦次地道。
“咦？”头颅怪叫一声，“你脸红个甚？哎呀哎呀，我想起来了，当年小云仙也是这个表情。难道你也喜欢上你家师兄啦？是谁啊？长得俊不俊？个头儿高不高？怎么不带来让老倌儿瞧瞧？你这小女娃忒不懂事……”
它自顾自地唠叨着，不时还数落胡采薇几句。
胡采薇一阵气恼又不敢发作，只好低着头一言不发。
头颅突然冷声道：“喂，臭丫头，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嫌老子啰嗦？你个没教养的小东西……”
胡采薇把头垂得更低了。
见她这个样子，头颅顿了顿，丧气道：“好了好了。老倌儿不骂你了。把头抬起来。”
胡采薇皱了皱鼻子抬起头。
“说吧，找老倌儿什么事？是不是修炼上遇到瓶颈啦？”
胡采薇摇了摇头，道：“伯伯，你听说过游戏吗？”
“游戏啊？什么游戏？我老倌儿会的游戏可多了？抛绣球，抢龙珠，斗仙人，画饼子……”
它一口气说了十几种。
胡采薇连忙摆手：“不是，不是那样的。是那种杀怪升级，还有做任务……”
她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组织词汇，尽可能地把游戏的基本原理和升级机制描述出来。
那头颅瞪大眼睛，十分新奇的样子。
“有点意思。这不是跟云极仙宗的云图秘境差不多吗？不过云图秘境里可没这么多花样。”
胡采薇听它这么一说就知道它对如今这个世界的了解并不比自己多。
心里有一点失望不过转眼就消散了。
那头颅眼珠子一转，用极具诱惑力的语气道：“小丫头，想不想离开这里？到外面去看看？”
胡采薇有些心动，“伯伯，你有办法吗？”
“当然，老倌儿我可是仙人，仙人知不知道？这点儿小事怎么难得倒我？看到这个水坑没有，以你的体格刚好能钻进去。你往下潜个几千丈，那里有个坟，坟里有个黄绸包裹的陶罐，你去把陶罐打碎。老倌儿保证带你出去。”
胡采薇脸色发青，面上写满抗拒。
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