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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幽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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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云屡次出手相助,奚清不由对他生出了好感,起初的怀疑顺理成章的被抛之脑后。

    “女儿!”陈老爷大喊一声,扑过去抱起陈小姐。看热闹的群众这才又围了上来,更有胆大的凑过去观察那滩脓血。

    奚清不确定那东西有没有危害,于是叫人用草木灰将其掩埋了。

    只有陈小姐仍然昏迷,瘦削的脸上毫无血色。

    奚清走过来蹲下身,伸出三指按在她腕上。

    忽而见他眉头深锁,周围更没人敢出声打扰。

    半晌,陈老爷咽了一口口水,声气颤抖着道:“道长……我女儿她这是怎么了?”

    奚清收回手,眉头依然微微皱起,说道:“暂时安全了。”

    “暂时?”陈老爷听见这个回答更不安了,“暂时是……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性命暂时保住了,可“安全”两个字又似乎透露出了什么,也许是那怪物暂时不会再出现?

    凌云在一旁悠悠说道:“意思就是可以准备后事了。”

    “啊!”陈老爷差点昏厥,惊愕须臾立马跪在奚清面前,“道长,您一定要救救我女儿,我就这一个孩子了,求求您救她一救!”

    奚清颇有些头疼,说道:“还不至于,陈老爷你先别激动,陈小姐就是身子过于虚空,将养些日子会好起来的,至于能好到什么程度,那就看造化了。”

    陈老爷总算舒了一口气,又忙问道:“道长,刚才那、那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种远疆毒虫,呃,只是个头比较大而已。”奚清没有如实交代,抬眼时目光便与凌云对上,这种行为完全是无意识的,人在思考的时候眼睛总喜欢盯着某处看,或者到处乱瞟。

    他细想那东西简直奇怪至极,其根本可以说只是一团怨气,而后才长出了躯体,那躯体长得还如此匪夷所思,如果不是今天被打散还会继续生长发育下去,等它完全成形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更难预料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若说怨气化为妖也不是没可能,就好比鬼化为妖,乃是跨阶层与界限的异变。

    在民间,人们常将某些异变视为不祥,因为一旦被人撞见往往会伴随着旱涝天灾,战争瘟疫等重大祸乱,奚清不想引起没必要的恐慌,何况还是在九云山眼皮子底下。

    隐瞒归隐瞒,这种异变怎么看也不正常,他必然要查清楚怨气的来源,以及异变的原因,正在想怎么套陈老爷的话,只听凌云轻笑一下,朝陈老爷说道:“别高兴太早,你家现在肯定成了虫窝。”

    此言一出,引起人群中一阵骚乱,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因住在陈老爷家附近而恐慌。

    想想自己家里藏着一窝的怪物,陈老爷面色又红又绿,难以形容的难看,连忙拉着奚清如同拽着了根救命稻草:“道长,道长!那可如何是好?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奚清一瞥凌云,凌云也朝他挑起一边眉。

    奚清也就借坡下驴的,淡定说道:“先别慌,根源还未查出来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你不要抓我抓这么紧。可否带我到贵府看看?”

    ……

    陈府里外都显得死气沉沉,陈老爷背着女儿匆匆进屋,家里人急忙上前帮忙,他这才擦着汗喊道:“老婆子,赶紧给客人看茶!”

    陈老爷忙将奚清与凌云请进屋,他以为这二人是一起的,便没做多想都请了来,一路上客客气气不敢有半分怠慢,可待客的屋里也没别的家具,略显寒碜,三人就在一张案几前相对而坐。

    奚清暗暗发现陈府外表看着虽气派,院内却杂草丛生,像是长期无人打扫过一样,不仅院子看着凄凉,这偌大宅院也没见几个值钱家当,一贫如洗。

    陈夫人端上茶水后又退了出去,他顺便观测了一番陈家人的精神面貌,一个个面黄肌瘦,阴云罩顶。

    通常来说一个人状态如何跟所住的房屋有很大关系,风水运势好的人住了就精神焕发,阴邪气过重的人住了就多病多灾,而陈家人正是后者。

    奚清一进门眉头就没舒展过,不是说这宅子的风水不好,而是气运被更为浓厚的邪气冲散了,阳气常年被遮挡在外,即便阳光照在人身上也感觉不到温暖,人自然而然就会消弭,容易中邪,这陈府里肯定有什么邪气冲天的东西……

    陈老爷见二位都没动茶水,便难为情道:“自从小女害病,我夫妻二人这两年来四处求医,已经花光大部分积蓄,迫不得已遣散了家中下人方能勉强度日,今日待客不周,只有粗茶两盏,还请二位莫要见笑。”

    “陈老爷说正事罢,你女儿这样多久了?此前去过什么地方,吃过什么或做过什么?”奚清说着,以示礼貌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余光瞥向一侧,凌云十分随意地盘腿坐在旁边,没有要去动桌上茶水的意思。

    他察觉到奚清的目光,稍稍挪了下身子,尽管还是一个很肆意的姿势。他替奚清补充道:“还有你家里发生过什么怪事,劝你说实话。”

    奚清不太认可他威胁人的口气,但很同意他的话,便点头道:“一定要说清楚,我才好追根溯源对症下药。”

    陈老爷想了一会,忍不住问道:“您不是说我家里有毒虫吗?二位高人要怎么做?”

    奚清没作过多解释,只说道:“明眼人都看见了,你这宅子阴气很重,怕是藏了什么邪物在里面,你女儿冲撞了它所以才会被缠上,如果找不出源头同样的事就还会再发生。”

    他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陈员外脸庞肌肉抽动,神色紧张道:“这……小女患病是两年前的事,此前发生过什么实在不记得了,您看能不能直接起坛作法……”

    “不能。”奚清坚决道。

    之所以要问明详细,是因为他这一行最容易招惹的就是福祸,并且上辈子他就亲身示范过,手上沾了太多血所以死得早,这辈子他想明白了,该谨慎时还是得谨慎。

    陈老爷正左右为难,凌云突然道:“你可以不说。”陈老爷闻言抬起了头,凌云又道:“三副棺椁备齐了吗?”

    陈老爷闻言沉默了,半晌,终于说道:“我夫妻二人膝下原有一儿一女,两年前,我儿在他大婚之日枉死,从那以后我女儿就……”

    两年前,陈老爷的儿子陈坚在迎亲途中被猛兽拖进山里吃得连渣都不剩,头七回魂之日,陈小姐突然发狂,从此陈府被闹得鸡犬不宁,有人说是陈坚阴魂不散,回来索命来了。

    陈老爷继续说道:“之后我请了几位法师作法,可第二天再去看,那几位法师全都不见了,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不见了?”奚清又道,“是跑了吧?”

    “不会不会,绝无可能。”陈老爷语气肯定,马上脸上又挂着惭愧之色,说,“我担心遇上骗子,法师在祠堂作法时我把门窗都上了锁,第二天去看锁还是完好的,他们不是跑了,是消失了,何况他们的法器宝贝都没带走,怎么可能是跑了……”

    凌云一声轻笑,嘲讽道:“所以他们是被你害了,活该你家阴气这么重。”

    陈老爷自惭形秽的点了点头,又委屈道:“世事难料,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我也良心难安呐。”

    奚清问道:“事发当天可曾有什么动静?”

    陈老爷回想了半天,说:“没什么特别的动静,我只记得那晚格外冷,三伏天冻得人心里发寒,雾气也重,但是……那雾只在祠堂周围,直到天明才散去。”

    奚清低头思忖,良久,道:“可以带我去你家祠堂吗?”

    陈老爷点头答应,带着二人穿过走廊来到陈家祠堂门口。

    祠堂红漆大门紧闭,从外面看阴气确实够重,周围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莫名的阴冷刺骨。

    这就是所谓的阴风,与自然形成的风不同,它再怎么刮都刮不出去,只能在阴气重的地方来回循环,所以才会让人感觉四面来风。

    想必问题就是出在这里,祠堂是供奉祖宗和摆放家中亡者灵位的地方,陈坚应当也在其中。

    奚清沉声道:“开门。”

    门一打开,眼前几十块黑漆灵牌整整齐齐,自上而下排列得满满当当。

    陈老爷上前又拜又叩,最后起身问道:“道长,您看出什么了吗?”

    奚清脑中灵光一闪,抬头微笑道:“不难,陈老爷,可否向你借一样东西?”

    深夜。

    祠堂里两盏油灯闪烁着微弱橙光,只照亮了房间的一小片地方,奚清盘腿坐在蒲团上,肩头披了一件女服。

    “这就是你的主意?”关闭的房门外传来凌云质疑的声音。

    奚清动了动腿,起身走到门口,贴着门缝悄声道:“只有这样才能把冤魂引出来,你守外边就别再说话了,你说话我就要说话,我一说话让它听出来是男的,暴露了它可能就不出来了。”

    奚清的想法是如果这里面的东西要来找陈小姐,那他穿上陈小姐的衣服不就能让那东西自动送上门来找他吗?冤魂一类都不怎么聪明,耍这种小伎俩也能蒙混过关。

    “有事就叫我。”凌云的声音就在门外。

    奚清无奈道:“这话你都说了三遍了,谢谢你,朋友,如果困了你就先回家去吧。”

    他觉得凌云这人真是热心肠,还会担心他的安危,不禁有点感动。半晌没听见回应,奚清以为他走了,便坐了回去,可刚一坐下他忽然察觉出了不对劲。

    安静,很安静,太安静了。

    祠堂外一点风吹草动声都没了,祠堂里两边的油灯光色变得清幽,让本就不明亮的祠堂陷入更深层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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