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追思前事（下）
“晏宗主，你留在这里。”广陵散冷不防道。
要我帮忙吗？
袁紫霄用眼神询问。
她不知广陵散与晏无师的关系，还以为广陵散是想找茬。
晏无师回以一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无妨，你先去吧。”
“袁少宫主，这边请。”
见袁紫霄略有犹豫，广陵散微微侧目，沐青便从角落阴影处现身，客客气气道。
袁紫霄：“那我们等会儿再见。”出门时步伐缓缓，显得十分担心。
等人一走，大门一关，广陵散便道：“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端坐主位，语气严肃。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正宫大房，得知丈夫在外面养了外室，气势汹汹兴师问罪来了。
晏无师觉得有些好笑：“不是…这都哪跟哪啊？”
广陵散继续逼问：“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就是路上认识的，大抵算结伴同行的驴友吧……”
于是从阴山讲到邺城，将数月以来发生的事悉数告知。
广陵散全神贯注听完：“所以你这一路又得罪了突厥，而且还不止一次？非但如此，还又招惹上一段桃花债！”
晏无师：“桃花债？你说的是袁紫霄？”
广陵散冷冷的：“不然？”
晏无师错愕半晌，想到袁紫霄一路上的横眉冷眼，鸡蛋里挑骨头。
十分肯定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俩同行这几个月，就没听她说过我自己的一句好话。每回都夹枪带棒的，跟吃了炸药一样。”
广陵散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女人的心思最是难测，你怎知她内心的真实想法？说不定是她欲擒故纵，有意令你放松警惕！”
晏无师微翻白眼：“说的这么头头是道，结果还不是没把自己喜欢的人追到手，也好意思教训我？”
“你……”
被触及隐秘，广陵散脸色变幻，眼神锐利得似乎下一秒就会动手。
不过他到底忍住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成与不成都与你无关。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今天你的行为已对徐容造成了伤害，我绝不容许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说着抬步向前，慢慢挨近晏无师：“如果有一天，你做了什么令她受伤之事，我一定不会轻易饶过你！”
被一通威胁，晏无师倒没有恐惧害怕，而是大惑不解。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于是只好道：“我发誓，我与袁紫霄的确没有关系，更不会做出任何有损徐容的行径。怎样…这个保证能让你放心吗？”
广陵散：“哼，但愿如此。”
晏无师：“喂，我都发毒誓了你咋还不信我呢？”
广陵散摇头：“不是不信，而是跟着你的人实在不安全。前有晏归云一家，后是任清雪。如今…又会是谁？”
说起往事，两人都难得沉默了。
二十岁以前的那段日子，是晏无师、广陵散乃至桑景行他们，皆不愿提起的旧事。
因为不论对谁来说，那都是一段很不堪回首的岁月。
对于他们甚至整个魔门来说，这段日子都形同炼狱。
被永远留下的叶佐、李月泠等人，在岁月的变迁中化成书册里的几行字。
大浪淘沙之后，唯有寥寥几人记得他们。
而从地狱中的尸山血海爬出来的晏无师等人，则纷纷戴上伪装的面具掩去伤疤，将这段记忆扫进尘埃，选择性地永久遗忘，再也不会、更不愿想起。
当广陵散说出此话时，就像是身处镜花水月的幻梦，被陡然拉回那段创巨痛深的现实。
他以为故人已逝，往事随风，自己也早已忘却那些旧梦前尘。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一想起这段日子，仍感到痛不欲生呢？
良久之后，晏无师才开口。
嗓音嘶哑：“看来…你并没有忘记。”
广陵散淡淡的：“我当然没有忘…我们都没有忘，只要还在世一天，那便永远不可能忘。”
晏无师：“所以，你是在怨我？”
广陵散否认：“不，即使回想当年你欺侮我的日子，我亦未曾感到怨恨，我只是…很担心。你做事历来不计后果，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半分改变。或许这对你来说畅快淋漓、恣意潇洒，可对你的身边人，却是一场灾难。因为敌人惹不起你，便会将主意打到他们身上。”
“可是叶麟已经死了……”
“他是死了，但你的敌人却并未消失，反倒只增不减。曾经的崔由妄，如今的突厥人、甚至合欢宗桑景行，都是你路上的绊脚石。”
“这…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我们好歹都是圣门中人，应该不会……”
“正因你如此想，我才愈发担心徐容的安全。要知道她功夫不过三流，面对合欢宗这样的庞然大物，根本无法自保！”
晏无师疑惑：“以你对她的喜欢，难道会放任不管吗？”
广陵散自嘲一笑：“我是喜欢她，可她却喜欢你！若到时你回了中原，她难道会独自待在西域吗？”
晏无师双眸闭了又闭，又将心中的哀戚敛了又敛。
眸光坚定道：“不论身处何时何地、何种境遇，我都不会叫徐容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
广陵散却又是摇头。
晏无师急了：“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不信我？”
广陵散悲观道：“当年的晏家…尽管我们做了那样多，不也没有保住吗？”
经他一说，晏无师仿佛置身在那夜的大火之中，被猛烈地炙烤焚烧。
几乎要将满口银牙咬碎，字字铿锵道：“我绝不允许那天的事再次发生，若真至那般地步，本座定要把始作俑者粉身碎骨，挫骨扬灰！”
或许是被他表明决心的话打动，广陵散终于不再执着于过去。
他疲累地说道：“希望如此吧…这也不是我所乐见之事……”
晏无师倒很振奋：“今日的我们，非复昔日吴下阿蒙。只要浣月宗与法镜宗同心同德、戮力一心，何愁会受外力胁迫！”
广陵散亦存希冀，将担忧放在最深处，跟着附和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