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鸢凤思报 屈猛性以自训 父子相左 恨亡羊欲补牢
一只鸟雀，把西域车队搅得人仰马翻，人人叫苦不迭。驿站里的有心人看到这鸟雀，脸上神情异常，目光异彩纷呈。
“孕天然之灵质，禀大块之奇工。嘴距足以自卫，毛羽足以凌风。怀九围之远志，托万里之长空。阴云低而含紫，阳景升而带红。”
一位花甲老者看着鸟雀，吟赋而歌。
唐木·瑞火大了，命令护卫道:“给我打死它！”
一个彪形西域大汉应声出动，从大皮囊中拿出一个小皮袋，揭开来是内装十二只金色飞镖，那镖箭头锐利光芒闪闪，尾部是是十字型小芭蕉叶状金属，可能用来维持飞行平衡。
“莫斯，上次飞镖锦标赛，你可是冠军，打不中就把金杯卖了吧。”唐木·瑞发声道。
那大汉取出一支飞镖，不见作势，嗖的一声破空锐音，众人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只听到锵锵一声鸟鸣，一片飞羽从空中飘落，吓了岳小阳一跳。飞镖直扎到角落里一棵树干之上。
那鸟儿似乎生气了，忽地飞到西域大汉头顶，展翅张喙，一下啄到大汉脑门儿，血淋淋的撕了一块头皮下来。
岳小阳忙上前说道:
“爱护小鸟，是我们邻海侯爷的至理名言，天地是万物共同拥有，不能随意杀生。”那鸟飞过岳小阳头顶，径自飞向房后去了。
邻海侯心道，我什么时候说过爱鸟，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岳小阳假意对唐木·瑞道:“算了，你们包包破脑袋出发吧，别被啄死了。我们也得回了。”
此时唐木·瑞欲哭无泪:“岳老哥，你不能走啊，我这御封都碎了，还怎么出城门，怎么过关口！”一会儿工夫，那御封条被紫凤啄破十几条，几乎都是那印章之处。显而易见，这封条已经失效。
岳小阳道:“别套近乎，你比我年龄大吧。我还有事。”
“年龄不重要，岳老哥，帮帮忙吧。你不能走啊。晚饭我请客，今天晚上也不敢出城了。”
“好吧，抓紧时间，家里还不知道，得赶紧回。”岳小阳看了一眼侯爷，勉为其难地应了，小侯爷一语未发，唐木·瑞感到一切还是岳小阳说了算，侯爷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正在众人准备吃饭，外面呼啦啦进来一队官兵，还有皇宫内卫首领，原来是清查驿站，所有客人全部进入各自房间，不准出入，每个门口还有两个手持刀枪守卫严防。
唐木瑞和刑部右侍郎有些急躁，也不敢多言。一刻钟工夫，龙卫蓝武进来禀报，把小侯爷和岳小阳叫了出去。
三人直奔运货马车，马匹均已卸下。封条破坏的那些木箱已经打开，小侯爷和岳小阳上前一看，对视一眼。令人惊喜的是，这些箱子上面都是丝绸茶叶，下面是金银元宝，约摸一车足有五六千两之巨，岳小阳有些不敢相信。
侯爷轻声道:“看来这就是那些失窃库银，得来全不费工夫。”
岳小阳道:“那现在府衙库房里面是什么？”
小侯爷道:“假元宝，都是铅铸，外表和真的极为相似。”
“那么说，这是早就谋划好的了？”
“是的，而且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完成的。”
吩咐众人把箱子打开，里面的银子全部取出计数，正好是十二万库银，三万真金，正是本次被盗总数，之前那些还不知去向。
小侯爷考虑了一下，吩咐把银子换到官府马车之上，先拉到皇宫再说。唐木·瑞一行先关在驿馆，禁止走漏风声，刑部侍郎和俩随从一起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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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连同库银疾行，向皇上报喜请功是第一要务，谁能想到惊天大案所失窃库银，被一众少年人一日之内寻回，这次是真的是马到成功。
少年们来京城漂泊寻找富贵，没想到死了那么多同伴，根本没有和朝廷有什么联系，都是各位王子殿下的私下行事。这次不但见到了皇子，少年队成立首日就荣立大功，人人喜不自胜。
小侯爷骑着骏马也有些得意，他对岳小阳打趣道:
“小阳，这次功劳最大是那只神禽凤鸟，你差他甚多。”
蓝武是个实在人，忙在一旁禀报道:
“禀侯爷，那是岳小阳的家鸟，昨晚这鸟还玩了一晚上金元宝，熟门熟路。我去岳小阳家里两次，被那鸟捉弄了两次。我准备下次把它给烤了。”
小侯爷笑道:
“岳小阳说本侯说过，爱护小鸟人人有责。虽说有点越俎代庖，下不为例。
这鸟好像有点熟悉啊。”
岳小阳道:
“这鸟也没什么神奇之处。一月之前我刚到都城，在皇宫宫墙之外发现的。当时它已经受伤，气息奄奄，我给它治好伤救活了它。看样子是只幼鸟，现在赶都赶不走。”
小侯爷若有所思道:
“难怪啊，我记得清楚。此鸟当时在宫中花园，被皇上一箭射中，又扑棱棱飞走了，空中落下一块布帛，上写‘使句又国，中郎将子卿，囚于沙海牧羊’等字，子卿是太祖派出到句又国的使节，本以为已经被害身亡，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活在句又国，已准备从句又国寻回。”
“啊，来历不凡，是一只报讯有功的神鸟，难怪如此聪慧神奇。这么听小阳的话，变成了小阳的家鸟儿。”“小阳一贯如此善心。”
岳小阳听了大家的话，心中得意:
“哈哈，我是人鸟都救，助鸟为乐，这是自小养成的好习惯。”
侯爷问:“小阳，你是如何发现那车有问题的。”
“很简单，车辙太深，丝绸茶叶瓷器根本没有那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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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这几日心中烦闷不安，库房所失金银，数额庞大，一两个人甚至一两个部司根本没有办法完成。难道真像那老狱卒证词中所言:三法司除了胡墨天总捕头这一个从吏之外，没有一个好官，全部都是贪官污吏？
如果真是这样，难道自己这二十多载的执着于刑，着眼于法，企图以刑和法安定天下的设想，完全失败了。
而各位侄子们，这些富贵在天的王公子孙，杀人如麻，视国法如无物，更是让人感觉心寒。他们仅仅在都城出世阁一地，就杀人超本朝死刑犯总数还多三成。
只是把这些子侄们入狱，就会被各位王侯兄弟们视为不讲情面，如果杀几个王子，他们的父亲肯定会起兵造反，本朝短暂的和平又将陷入战火纷飞时代。
那些库银他们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其他地方库房的库银呢？一旁侍立的太子和王相爷沈工部一时也是无计可施，沉默相对。
此时内侍来报:“皇上，邻海侯殿外候旨。”
“这孩子这么晚才回宫，身体能吃得消吗。破案也别那么拼命。宣进来。”
七皇子匆匆进殿磕头请安，起身后禀报皇上:“父皇，今日寻回失窃库银十二万两，真金三万两，就是本次失窃之数。”
皇帝有些惊了:“什么？找回库银了，全部？”
“是的，现已运回皇宫，请父皇前去验看。”
又惊又喜的皇上压制住心头激动，亲自起身去宫门口查验，他已经多年不接触金银财宝了，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处，也没任何偏好。猛然起身的动作，使得身上佩戴的诸多玉佩玉带玉环，响起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
太子和王相爷身后跟随，似乎跟不上皇帝的脚步。
太仆韩廷正在命令手下检验真假，清点数量，看到皇上到了，众人齐齐跪倒。
皇帝也没心思去管他们，直到车前，拿起一个库银，见到上面四个篆字“大齐库银”，还是自己的手笔，颠了颠分量，仿佛一年中十几兆的库银总量就凝聚在这一块库银当中。
皇帝微笑道:
“道成，好好好。谁找到的库银？”
小侯爷上前禀报:“是刚刚成立的少年队首领岳小阳，还有他的家鸟神禽。”
皇帝喜道:“才俊出少年，祥瑞临世间。好啊，没想到朕无心之举，竟现奇效。上天注定，我朝当兴。
岳小阳真是一名神捕，超越了前总捕头胡墨天。”
这话好像是给胡墨天正名，民间传说皇帝金口玉牙，从无虚言。
看着跪安毕起身的岳小阳，皇帝道:“这少年似是面熟。”
工部尚书沈佳道:“前日在铜鼎大道见过。”皇帝恍然。
皇帝踱了几步，抬头看天，天上点星俱无，漆黑如墨，要下雨了。皇帝道:
“丞相，太子，三法司衙门千疮百孔，积弊甚深，隐匿命案，知情不报，丢失库银，玩忽职守。再不整饬，法刑危矣。
朕欲下旨，刑部尚书以下一干人等关押候审，大理寺御史台各人停职候宣。以失窃库银案为引，彻查严惩。”
一旁的小侯爷心中吃了一惊，皇帝这是要大动干戈，三法司衙门一千余位大小官吏，势必人头滚滚。引起巨变，自己的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
忽然一旁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父皇如此大动，儿臣以为不可！”
循声望去，说话的竟是太子殿下，自己的一母同胞，他竟然直接开言，反对皇帝的旨意，极为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