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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志远心屈 水至清则鱼无 才高位下 魂难安其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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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小阳正欲离开,赶赴城门口,今天晚上有贡品入城,他正好可以顺便进城。

    忽然稍远处传来一阵阵吵闹。“是曹大虎,还活着啊,我们一个宿舍的,这就扔了?”

    那两位后山扔东西的随从回答:

    “殿下命令,谁敢不从?新来的吧,别多事了。”

    “不行,再抢救一下吧,也许还能活过来。”

    此时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大声喊起来:

    “我们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想白白死在家里,我们要活着!”原来是汪伟,和曹大虎一样,都与岳小阳交过手。

    有几个警卫聚拢过来,还有几个年轻小伙从屋里出来,也大声吵闹起来,抬着麻袋里的曹大虎,向楷王子小楼走过去,这是要请愿?

    岳小阳刚要上前拦住,旁边忽然闪出李辰:“别去!”“他们这样危险啊。”

    只听得楷王子的声音响起来:

    “给你们三个数时间,马上消失,各自回去!”

    “不,我们要活着,曹大虎还没有死!”汪伟的声音最大,众人也跟着吵嚷起来。

    “一二三,杀!”

    倏然之间,一簇簇利箭带着风声直射过去,一支支火把也同时燃烧起来,亮如白昼,那六七名侍卫哭闹声起,无须盏茶工夫,已然悄无声息。

    火把产生的燃烧声还在响着,显得黑夜如此宁静,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异常。

    “弄些水,打扫干净。”楷王子的声音还带着点醉意。

    被紧紧拉住胳膊的岳小阳,眼睛已经通红,来不及了。六七个年轻小伙子的生命,瞬间消失,眼睁睁的在眼前消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来没有在世上经过。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你不能去杀王子,杀了他容易,我们六百年轻人的生命,就会消失大半。杀了他就是谋反。”李辰声音有些低沉。

    “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会有办法的。”

    沉默是金,两人看着逐渐熄灭的火把,默默无言。

    忽然岳小阳看到即将消失的火把旁边,楷王子和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站在一起,他睁大眼睛:

    汪伟!是汪伟!

    他怎么没死,他还活着?他闹得最凶,声音最大,现在看他弓着本来有些微驼的身子,就在楷王子身边,岳小阳有些不明白了。

    “王子就是王子,王子要的就是绝对忠心。有些王子清醒的时候也是笨蛋,有些王子醉了的时候也是魔鬼。”

    李辰的声音更加低沉。

    “还有他们的随从,都该死。”

    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是父母的翅羽遮挡了一切风雨,走出去,还会看到更多的罪恶。

    ——————

    夜进都城大门还是有难度,正好晚上有贡品进城,侯爷已经安排妥当,岳小阳跟随进了城门。

    找到了苏秀居住的小院,其实就是自己住的那地方,李辰安排的。院里灯还亮着,敲开门,苏秀一听是岳小阳,飞奔着过来开门,淡淡微光下,清秀的小脸上满满都是红晕,有激动有期盼,还有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异样情绪。

    “一个人住不害怕?”

    “比在山洞里面好。”

    江湖儿女就是如此。两人一起聊了几句,苏秀今年13岁,做饭洗衣服各种家务得心应手。她这年龄算是好的,有多少百姓儿女幼年早逝。即使是王侯子弟,四十岁以下去世也不鲜见。战争结束后,本朝这二十多年,平均寿命日渐上升,高寿老人也多了起来。

    苏秀早就给岳小阳准备好了一些贴身衣物,让岳小阳去换。屋里也多了几套家具,像个家的样子了,岳小阳心里多了一丝温暖。

    换好衣服,岳小阳回来,看到苏秀热切地看着自己拿回的宝剑玉匣,一副期盼的眼神。这两样宝物是厨子和铁匠,要死要活推给岳小阳的,天授异宝,神仙注定是谁的就是谁的,以后再也不敢要了,这就是神仙给的教训啊,贪念不可妄生。

    岳小阳倒是不在乎那些:“怎么了苏秀,这两样东西你喜欢?”

    “喜欢。”

    “喜欢你就拿着吧。”

    苏秀一脸兴奋:“真给我?这剑和匣感觉特别亲切,直似在哪里见过。”

    “嗨,化妆盒吗,我也在我娘屋里见过好多。”

    苏秀轻轻拿过玉匣,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按,那玉匣竟然红光大盛,轻轻开启,里面的各种物件包括那本护肤秘籍,也是大放光华,似遇正主!

    岳小阳嘴巴张开了老大,眼睛瞪得溜圆: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事?

    她一个小姑娘,轻而易举就能打开,自己使大劲才能摔开,也没有这种艳丽的光华。“你看,这里有个按钮。”

    拿到手这么多天,这么多人也看过,就没人看到这有个按钮,就是一淡淡圆纹。岳小阳道:“你再试试那剑。”

    苏秀轻轻拿起剑来,不等使力,那把宝剑锵然出鞘,露出半截剑身,又是光华大盛,苏秀轻轻把剑按进剑鞘,轻轻拍了一下,似是安慰,宝剑光华敛去,寂然无声。

    岳小阳拍了一下脑袋: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苏秀有些疑惑。

    “原来这宝物是仙子特意择时出世,就是给你的。我只不过是代你收货的。神仙深意谁知晓?”

    岳小阳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救人不说,还得帮人家收货。

    ——————

    侯爷今天早早回到了自己的侯府,昨夜皇帝和皇后召见儿子,详细了解了三法司衙门审案一事,皇帝早就得到内侍回报,非常满意,只是想问问儿子下步怎办。

    “父皇,刑部总捕头,不应该给予五品正职吗?为何只是从吏。”

    “家国大事,宜正不宜邪。捕头们和江湖勾连甚密,来历模糊,恐伤朝廷体面。这位总捕头办案谬误,差点误伤无辜,你还替他说话?”

    “儿臣以为不能伤了忠臣之心,我感觉这位总捕头身藏正气,非常难得。应该给予官职。一次失误,也可能是他的暂行计谋,毕竟库房失窃,压力过大。”

    “你也不必执着于一面之识,你到三法司找他的同僚们询问清楚,注意,多找一些老人,不必计较官职高低。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邻海侯爷七皇子一直琢磨着皇帝的这句话,一直等到岳小阳前来侯府报到。

    “小阳弟弟,昨晚睡在何地?”

    “道成哥哥,我在军营领赏二百两银子,在此租一个月房子,一年五十两。”

    “你被骗了弟弟,一个房子十两都算多了,你怎么掏这么多。”这皇子小侯爷懂得够多,他接着说道:

    “一会让熊七管家给你买一套房子,住近一点,找你方便。一会出门记得换套侯府服装,穿这衣服不伦不类,有失侯府体面。”这侯爷管的够严。

    “是,侯爷。今天去哪里?”

    “大理寺。”

    一干人马车轿直奔大理寺,大理寺卿早朝刚刚回来没多久,今天朝上奏章少,平常事情最多的三法司昨天丢了面子,消息传说举朝尽知,朝上一句话不敢说,皇帝居然也不提。这也让众臣心里惴惴不安。

    昭累卿爷微笑领先,向殿下问候,还向岳小阳点点头,印象深刻。进门坐定,昭卿爷询问:

    “侯爷今天看什么?”

    “听凭大人安排,我们小孩子不懂。”

    你这还小孩子,差点给你闹翻天啊,昭卿爷道:“有个斗殴事件,镇西王世子之下人被人打伤,双方都告到官府,争执不休,京兆尹蓝大人给转到我们这。”

    “好,本座旁观。”

    大理寺衙门也很大,威严有势。《大理寺》三个大字也是皇帝御笔亲题,正楷字说不上书法最佳,自有一股不凡骨架。

    案子不难,难的是双方的身份,一方是镇西王子家人,一方是已死的京兆尹府司库参军王六的一个亲戚。王参军没死之前,镇西王子家也无可奈何,因为后面有王相爷,现在王参军已死,镇西王家里有气势了。

    平时对于这种斗殴,没人去管,挨揍的随便喊破天也没官府理会,只要不打断骨头,随便打,就是拳头大小说话,甚至捕快们见到这种事情,也根本不予理会,势微体弱者被打得满街跑,只能由众人劝解。

    事后告到官府,十有八九和稀泥,而且往往都是那些金链刺青黑粗壮占据上风,因为他们跟官府捕快熟识。

    自古至今皆是如此。

    当时总捕头胡墨天经过,看到王六亲戚被打的实在不像话,直接把镇西王子的随从给抓了起来,还动了手,对方再猛,也难敌总捕头之威。

    胡墨天总捕头神情今天有些疲倦,昨天的事情有些闹心,昨天那个案子他早知有诈,本来这是他的将计就计,没想到被二位年轻小伙子搅和了。

    不过他看到七皇子一心为民,还是没有多少埋怨。有几个皇子会关心无辜,皇帝家虽说整天都在提百姓如何如何,可惜遇事少有为平民出头的贵人。

    如果有机会,他还想成为七皇子邻海侯的下属,肯定比现在舒心。

    案卷读完,胡墨天总捕头淡淡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一个小小家人,欺负了太多人,王参军家人被打,不是第一次了。如果不是这个身份,又一次白白挨揍。各位大人,请依法处置这狗腿子。”

    镇西王子家人火了:“各位大人,这不是说我们王子殿下是狗吗,我们当狗腿子倒是无妨,不能骂我们殿下。”

    昭卿爷有些哭笑不得。按照各位证人的证据,应该判罚镇西王子家人道歉赔钱,或者拘押,不过对方的身份在这,王参军又死了,他有些犹豫不决,这总捕头也是太较真,为一个死人家人忙活什么,有甚好处。他看了一眼只顾哭泣的王参军家人,又看向小侯爷。

    正在此时,外面一阵喧哗,昭卿爷询问何事,衙役进来道:“镇西王子家里领来一个举报者,说有人身为大盗扮做捕快,求大人接见。”

    大理寺外有人喊冤也不是新鲜事,有真有假,昭累卿爷本来打算不予理会,看到小侯爷,只好说道:“先叫进来看看。”

    只见一个大汉被镇西王家人引上前来,岳小阳定睛一看,原来是武钢铁匠!

    武钢上前拜见各位老爷,昭卿爷询问:“下边何人,何事喊冤?”

    武钢开口,嗓门儿声太多响,大堂内外听得清清楚楚,岳小阳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大堂之上闲散人等岂能开口。只听到武钢的粗大嗓门儿道:

    “大老爷,小民是出世阁淮王子随从,名唤武钢。举报刑部衙门有人原是绿林大盗,现在装扮成捕头,公器私用,欺压百姓。”

    侯爷听见抬起头,昭累卿爷眼神一滞:

    “举报何人?”

    武钢的声线又提高了一圈,本来就是大嗓门,现在似乎是大堂之中响了一个炸雷:

    “举报总捕头胡墨天!”

    这下子好了,不仅仅是大堂之中,整个大理寺内外纷纷驻足,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大理寺大小官员纷纷来到大堂外面,静听发生了什么事。

    大理寺卿昭累沉声道:“放低声音,本卿能听清。你举报胡总捕头,有何证据?”

    武钢丝毫不惧:“小民是个铁匠,自小嗓门大。胡总捕头十年之前是西北三省有名的绿林大盗旋风十八骑之首,天魔虎,他名字倒过来就是,胡墨天!

    在他的右臂之上有一个虎头刺青,上写三个大字,天魔虎!”

    众人脸色变了,堂堂大齐刑部总捕头,专管擒匪辑盗的三法司捕快头子,居然自己就是一个盗匪?

    镇西王家人开始喊道:

    “总捕头自己就是盗匪,难怪草菅人命,颠倒黑白,冤枉啊。让他当场脱衣验明,到底是不是天魔虎?

    胡墨天,胡墨天,你是不是天魔虎,是条汉子就赶快承认吧!”

    起哄声中,胡墨天脸色苍白,并没开言,只是胸部的剧烈起伏显示他情绪已经激动。

    “肃静。胡总捕头,你如何言明?”昭累卿爷有些无奈,一边是侯爷在座,一边是王爷世子,一个三品官员如何处理。

    胡总捕头沉声道:“刑部有我的全部案档,足可以证明一切。”面对举报和王侯之家的威压,似乎并没有崩溃。

    昭累让人赶快去刑部取案档,以便展示给侯爷观看。,

    “脱衣服,脱衣服,不脱就是匪,土匪头子!”镇西王子家人愈加猖狂。“肃静。”这也制止不了皇家亲戚的起哄,中间跪着那个打人的嗓门好大。胡总捕头的脸色愈加苍白。

    很快衙役回来了,还跟着刑部管案档的刑部司务,是刑部尚书大人的亲信。上前回话,大家都紧盯着他:

    “卿爷大人,本司并无任何总捕头案档卷宗。”

    如一声闷雷,胡墨天总捕头猛然抬起头来,死盯向刑部司务:“你说什么?”

    “没有胡总捕头任何案档卷宗!”

    镇西王子家人,一下子喊了起来:“强盗强盗,土匪土匪!”胡墨天一下被激怒了,似要发作。

    正在此时,有人喊道:“圣旨到。”

    一个内侍在几人簇拥下走进来,正是皇帝身边之人,他站在当中对下跪的众人宣布道:“皇帝口谕,府衙仓库失窃一案,三法司衙门各人均需努力侦破。如有人监守自盗,尸位素餐,当除以凌迟。”内侍宣旨完毕径自回了。

    王子家人们看内侍一走,马上起哄:“监守自盗,不就是土匪头子天魔虎胡墨天吗?”

    “他还上刑部要案档,难道刑部是他家亲戚?”

    “亲戚也不管用,他老丈人都不管。他那如花似玉的老婆,正在和三个年轻书生约会呢。他叫也叫不来。”

    起哄之中。只听得一声大喝:“住口!”

    只见总捕头胡墨天脸色赤红异常,双眼之内仿佛要滴出血来,他气势威严,扫视周围一圈,王子家人被吓得闭嘴不言。

    他接着说道:

    “我胡墨天一生,仰俯无愧于天地,不贪不占,破案无数,没有任何可以指责之处,鬼神可鉴。”

    只见他嗤啦一声撕开衣服,露出整个上身,右臂之上果然是一个虎头刺青,还有天魔虎三个篆字!

    他的右手亮出一块土黄色腰牌,那正是总捕头的标志,刑部正堂颁发,他仔细看了一眼,忽然一把击向自己的心脏。

    那块腰牌,代表国家权威的证明,深深嵌入了他激烈搏动的心脏之中!

    只见他脸色赤红如血,浑身肌肉贲张,呼吸急促有力,恰似一位堂堂天神,正气凛然,动人心魄!

    他自杀了

    他最后的眼神,转向了邻海侯爷七皇子,转向了英俊少年岳小阳,仿佛说道:

    侯爷,认识你太晚了!

    岳小阳,你要替我做捕头,为天下公平而战!

    侯爷赵道成和岳小阳清晰地听到了那无声之言,他们郑重地向胡墨天最后一个眼神点头示意,分明看到了总捕头胡墨天欣慰的眼神

    哭喊声忽然响起:“不要啊总捕头,你不能死!”

    还有镇西王子的两个家人的讽刺声音:“畏罪自杀,监守自盗,土匪头子。”

    难道真的是畏罪自杀,库房里价值几百万两金银贡品,就是总捕头自己偷的?

    一丝疑问涌上了众人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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