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时间机器
今天，是阿佑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刚到办公室，他就被张落河叫住了。
“阿佑，你去一趟林总办公室。”张落河说道。
“为啥？”阿佑看着他。
“好像是培训吧。”张落河正泡着茶。
“行，我马上过去。”拿起笔记本，他便到了隔壁办公室：“林总，你找我。”
“坐沙发吧。” 林珑玉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他身旁：“我下午有事，现在简单给你培训一下。”
“星月凡尘集团成立于2010年，但这家公司的前身——星月地产，早在上世纪50年代就建立了，那时候主要替政府修路、盖房子。”
“而我们小众项目部，相对于地产、科技、金融三大板块，成立时间较晚，主营业务是替委托人弥补遗憾。记住，只要合情、合理、合法，任何case我们都可以接。”
“公司的鉴定小组，会对客户是否符合条件做出判断。而我们部门会针对客户的需求，制定出一套完善的方案。在方案执行期间，我们称自己为遗憾弥补人。”
“在小众项目部的所有项目里，有一类项目十分特殊。它需要帮助客户，回到过去的某个时空去弥补遗憾。而要做到这件事，就要使用公司最伟大的发明——时间机器！”
“时间机器？！”阿佑好奇地问道：“是时空穿梭机吗？”
“这就是其它公司无法提供的服务。”林珑玉点点头道：“当然，由于服务的特殊性，门槛也设得很高，对委托人本身的要求和限制非常多。针对这类要使用到时间机器的项目，公司还特意取了一个名字——遗憾岛！”
“遗憾岛？”
阿佑总觉得怪怪的，似乎有些……熟悉。
“‘岛’字和‘鸟’字如此相似，这和我一直在寻找的‘遗憾鸟’之间，不会有什么联系吧？”
他越想越出神，人都愣住了。
“喂——”
“喂——”
林珑玉连喊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领导，您知道遗憾鸟吗？”阿佑突如其来的一问，把她问懵了。
“啥？遗憾……鸟？”林珑玉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是一种……鸟吗？”
“我也不太清楚。”阿佑摇摇头道：“您听说过吗？”
林珑玉捏了捏内眦，道：“这跟遗憾岛项目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阿佑摇了摇头：“我随便问问。”
……
中午，
由于入职培训期间，尚未领取门禁卡和饭卡，今天是阿佑第一次跟着同事们到大食堂吃饭。
一进门，
他就成功抢占c位，成为众人口中的下饭菜。
“这就是跟兰总打赌那小子。”
“他好像是奇葩的0学历！”
“据说面试时，辛总和蓝总监都在帮他，估计是靠关系进来的吧。”
……
不明原因的同事们议论纷纷。
“哟！这不是新来的超级大脑吗？”
说话者，是销售部副总梁勤讥讽道。他身边，坐的正是销售总监兰宽。附近几桌，也都是销售部的人。
阿佑停在原地，盯着梁勤。
“别理他们，我们去打饭。”
张落河怕他中计，毕竟是试用期新人，犯错空间很小。
他们刚往前走了几步，梁勤又吐槽道：“不是超级大脑吗？不是人眼照相机吗？食堂里有多少人，你给我们算算呀！”
“就是呀！”
“算算呗！”
……
销售部的其他同事也开始跟着起哄。
“啪啪啪……”
阿佑停下脚步鼓起掌来，转头看着梁勤，反击道：“梁总，还得感谢你。要是你开窗时，能用漂亮的外套把摄像头遮住，你们兰总不就赢了吗？的亏你做事不牢靠！谢过。”
“你……”梁勤站了起来，压着怒气道：“叶真佑，你给我小心点！”
“多谢梁总提醒，我做事一向谨慎,关键是……牢靠！”
他扭头朝打饭窗口走去，将难堪留在了销售部的饭桌上。
“哎呀，你这臭小子！我……”梁勤看了一眼身旁的兰宽：“兰总，我去给他难堪！”
兰宽连头都没抬一下，就像没听见一样。
“兰总，我是说……”
“啪！”
他话音未落，兰宽将筷子拍在桌上：“去啊！我又没拦着你，废话这么多。”
“啊？”梁勤十分不解：“兰总，这小子还没进公司就驳了您的面子，您就由着他来？”
“不去就坐下，别给我丢人现眼！”兰宽低声说道：“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先吃饭。”
一旁的李宗仕看着扬长而去的阿佑，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作为同一批进公司的新人，虽然学历和背景天差地别，但二人之间的较量已经开始。
……
下午2：00
小会议室迎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梅珍集团董事长安杰之子——安之若，人称小安总。
在国外留学多年的他，留着风流倜傥的大背头和一撮精心打理过的八字胡。鼻梁高挺，下巴立体，面部轮廓十分硬朗。
他身边还跟着一位助理，同样是大背头、络腮胡、小眼睛，身高和体型也和他很相似。
这是梅珍集团的太子爷首次对外亮相，虽然和集团事务无关，但依然颇受关注。
销售部总监兰宽和小众项目部总监林珑玉全程作陪。
兰宽笑嘻嘻地说道：“小安总，欢迎您亲自前来考察……”
“别这么叫！”安之若打断了他：“我今天是代表我自己，所以别叫我小安总,叫安公子。”
……
寒暄几句后，兰宽切入了主题：“安公子，关于合同，您还有什么补充或顾虑吗？”
“没有！”安之若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显得很聪明：“都磋商得差不多了，我只有问一个问题——最快何时能启动？”
“林总，你看……”兰宽看了看身边的林珑玉。
作为小众项目部的总监，她是遗憾岛项目的第一负责人。
“安公子，只要办完手续，最快两周后就可以启动。”林珑玉干净利落地回答道。
“啪！”
安之若一掌拍桌上：“就这么定了，两周以后！”
林珑玉点点头道：“再跟您确认一下，您要回到10年前，也就是2012年的浮城，去寻找一个叫做任莎菲的女孩。”
“她身高约17米，体型瘦长。脸圆，双眼皮,黑眼圈重，嘴唇厚而肥大。当时在一家高科技公司——源动力科技集团工作，任职行政经理。”
“10年前，您和她是男女朋友关系，后来因为家里反对分手。她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第二年就去世了。您这次回去，就是想再见她最后一面。”
“一字不差！”安之若叹息道：“哎！早知道会这样，当时就带她走了。”
“那就好！”兰宽接过话来：“《时间机器使用协议》您已经看过了，合同在这，没问题咱们签了吧！”
“那就签吧！”
安之若爽快地签下了合同和《时间机器使用协议》两份文件。
……
送走安之若后，林珑玉总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清是为什么。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安之若的言谈举止有故意表演的成分。
但对于遗憾岛项目，公司是有严格评估标准的。既然评估小组已做出判断，就绝不会因为某人的直觉而改变。
晚上下班，阿佑准时打卡。
他假装去找林总，趁机溜到ceo办公室外瞟了一眼。
林珑玉正在向辛月恒汇报合同的签署情况，并把自己顾虑告诉了她。
见状，
阿佑会心一笑，溜之大吉。
他骑着死飞自行车，飞奔向菜市场。
如今，他已经逐渐掌握了骑死飞自行车的诀窍：
第一， 不能骑得太快。
第二， 在满足了第一条的前提下，遇事用脚刹。
……
阿佑在菜市场门口停了下来，双脚在地面上留下了长长的滑痕。
刚把车锁上，他就犹豫了。
“这可不是原来那辆二手共享单车。”
“没人看守，这种亮瞎眼的外表，可能会丢！”
他心里一嘀咕，推着自行车进入了菜市场。
如果清晨的菜市场人声鼎沸，那傍晚的菜市场就只剩下些许余温了。
缺少了大爷大妈们的加持，老板们也耗尽了吆喝的热情。有的甚至已经开始算账，合计一天的收成。
阿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辜负了辛月恒的味蕾。
在一个石柱前，他停了下来，柱子上贴着“阳澄湖大闸蟹网红直销点”。
摊位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红盆子，里面装着虾蟹们的众生相。
螃蟹们无精打采地挤在狭小的空间里，等待它们的只有各种不同的死法——爆炒，清蒸，红烧，或者烧烤。
每个盆子里插着独一无二的kt板标签,上面写着：大大公、特大公、超大母、基围虾等专用词。
可谓乱花渐欲迷人眼！
已至傍晚6点，有的盆子里还“盆满钵满”，似乎销路堪忧。有的盆子则已经见底，貌似行情不错。
在海边长大的阿佑，挑选海产品可是行家。
想要找到心仪的螃蟹，他有五大原则：买大忌小，买绿忌黄，摸摸眼睛，闻闻味道，看看腹部。
只要遵循以上几点，便能在一众螃蟹里挑出“口感之王”！
回家的路上，他心情很舒畅，手里拎满了鱼蟹、青菜、豆腐，还有年糕。
回想起两周前，自己还是住天桥流浪汉。现在的安定，都要感谢老板辛月恒。
刚到小区门口……
“嘘——”
哨声响起。
保安穿上防弹背心,戴上防弹头盔，手持电棍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找谁？”
说话间，他从身后摸出了手铐。
阿佑无奈地说道：“大哥，我住里边，你拿武器干啥？”
保安走到他身旁的大理石柱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住里边？我怎么没见过你？”
这时候阿佑才发现，他是斗鸡眼。
“大哥，我昨晚才搬进来。”他解释道。
“在物业登记过吗？”保安瞅着大理石柱问道。
“还没来得及。”阿佑说道：“我住在2栋6403，业主叫辛月恒。周末登记行吗？”
“行啊！”保安收起了电棍和手铐：“那就办完手续再进小区。”
“你怎么这么死板！”阿佑有些急了：“赶紧开门！”
他推着车硬往里冲。
“呀！”
保安往后一跳，再次摸出手铐，对着大理石柱一通比划，差点把自己拷住！
见状，
阿佑叹了口气，放弃了抵抗。
他生无可恋地看着保安，道：“我说我能飞进去，你信不？”
保安朝着大理石柱摇了摇头。
“算你脑子正常。”
说完，他便推着车离开了小区。
深秋的北方，5点天就黑了，小区外的行人稀稀落落。
忽然，
飞行毯从裤兜里溜了出来，搭在了阿佑肩上。
“咦？”
阿佑看着飞行毯，瞬间恍然大悟。
他灵机一动，乘着飞毯垂直飞升。
路过不同的楼层，风景各自美丽！
15楼，
见不明飞行物经过，晒衣服的老爷爷将上身探出阳台寻找，差点摔下去。
28楼，
三年级的小女孩一边将作业往楼下扔，一边大声喊道：“哇！云巅少年来了！”
52楼，
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正猥琐地用望远镜偷窥楼下女人洗马桶。飞毯出现时，他还以为是谁的内衣飘了出来，不断伸手去抓……
很快，
阿佑便飞到楼顶，坐电梯回到了6403。
他挂好自行车，套上粉色围裙，开始制作今天的第一道大餐——螃蟹炒年糕。
先将年糕浸泡在水中，起到软化的作用。再将两只大闸蟹清洗干净，连壳带屁股一起掰开。
阿佑手法熟练，一看就是专业的“螃蟹杀手”！
接着起锅烧油，姜蒜爆炒。
盯着翻滚的油锅，嗅着姜蒜的香味，待到一定火候，将螃蟹倒入翻炒。
俨然一副大厨模样！
接着再倒入料酒去腥，让年糕下锅均匀翻炒。
待年糕入味，倒入清水、生抽，盖上锅盖焖煮一会儿……
这一套螃蟹炒年糕的流程，就基本走完了。
正当他在厨房如火如荼时，辛月恒却出现在了耐克旗舰店。
一看她身上那种女王气质，就不是穿运动装的人！
女导购机警地问道：“您是给……谁人买衣服呢？”
“18岁……”辛月恒回想着阿佑的样子：“但看起来比较成熟。”
“真看不出来！”女导购夸赞道：“您年纪轻轻，小孩都18岁了。”
“身高18米，体重65公斤，肤色偏黑，按这个标准选几套。”辛月恒接着说道：“另外，别再多说话。”
……
从店里出来，她又穿梭至海澜之家。回到车上时，服装袋已塞满了后备箱。
30分钟后，
辛月恒踏入了家门，而阿佑正在完成螃蟹炒年糕的最后一道工序。
他揭开锅盖，加入黑胡椒汁和番茄汁。勾芡、收汁，撒上青蒜丁和白芝麻。
这道耗时1小时的螃蟹大餐，宣布竣工！
一股螃蟹的清香，混着姜蒜的辣香，从厨房里飘入了辛月恒的鼻子。
“咻咻——”
她嗅着来到了厨房：“你在……做螃蟹？”
看着锅里，辛月恒有些惊讶。
阿佑关上火，道：“回来了，老板。”
“嗯。”
月恒点了点头。
他将锅端到餐桌上，道：“你先去洗手，还有两道菜！”
“我来帮你吧！”辛月恒说道。
“不用！”阿佑笑道：“今天你什么都不用做，我来为您服务。”
坐在餐桌上，看着香味扑鼻螃蟹炒年糕，再瞧瞧穿着粉色围裙的阿佑忙上忙下，她觉得既好笑又温馨。
很快，
炉子上的清蒸鱼，也进入了收尾阶段。
将花生油、酱油、蚝油，依次淋在蒸熟的鱼身上……
“滋啦——”
“砰砰——”
“嘶嘶——”
各种油爆声此起彼伏，这是视觉、听觉、嗅觉的三重盛宴。
与此同时，另一个炉子上的青菜豆腐汤也差不多了。
一切适逢其会，恰逢其时！
阿佑将清蒸鱼和青菜豆腐汤端上桌来：“老板，请您依次品鉴。”
看着一桌的美食，月恒的眼睛里似乎有星星在闪动。
“怎么了？”阿佑紧张地问道：“菜不合口味吗？”
“不是。”月恒摇了摇头：“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你不常常和家人一起吃饭吗？”阿佑问道。
辛月恒摇了摇头。
见状，
阿佑舀了一大勺蟹黄给她：“先尝尝这个。”
辛月恒用筷子挑了一点塞进嘴里：“嗯，好吃！”
“12岁前，我和妈妈住在海边的小木屋里。那时候家里很穷，我们每天都在海里捉螃蟹去村里卖。”阿佑接着说道：“每到过年时，妈妈就会做螃蟹炒年糕。后来她去世了，我想她的时候就会做这道菜，就像妈妈又回来了一样。”
阿佑看着窗外，眼睛里变得格外晶莹剔透。
辛月恒能体会到那份思亲之情，心疼地说道：“你也吃吧！”
……
饭后，
阿佑正在搜索遗憾鸟的信息，辛月恒敲开了他的房门：“快跟我走。”
“哪儿去？”阿佑好奇地看着她。
“楼下。”
二人来到了地下车库。
辛月恒打开后备箱，里面塞满了各个品牌的服装袋。
“老板，你买了这么多衣服啊？”阿佑惊讶地看着她。
“一年四季的职业装、休闲装、运动装都齐了。”辛月恒说道：“以后到公司上班，不准穿你原来那套衣服。”
“这是……给我买的？”阿佑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提上去啊。明天在公司，我要见你换衣服。”
说完，辛月恒便上楼了。
走进电梯里，她露出了笑容，很甜、很美。
阿佑愣在地下车库里，心里很暖、很感动。
……
晚上，
阿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折腾到后半夜才合眼。
第二天睁开眼时，才6点半。
他毫不犹豫地爬了起来，开始试穿新衣服。
对阿佑这样的土孩子来说，“品味”这个词过于遥远，但看见这么新衣服，他还是很开心！
最后，他穿着深灰色卫衣和浅蓝色牛仔裤出门了。
亮丽的外表会给人带来自信，无论男女都一样。
穿着新衣服、骑着死飞自行车，阿佑突然感觉到，迎面而过的行人都向他投来了羡慕的眼光。
换作以前，别人多看他一眼，他都会觉得是在嘲笑他衣衫褴褛。
刚到公司门口，他便碰见了林淑薇。
“哇塞！”林淑薇有些惊讶：“今天穿这么帅，有约会吧？！”
“额……你每天都这么早吗？”阿佑一脸羞涩地岔开了话题。
“没办法。”林淑薇解释道：“送完小孩就直接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