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速之客
道路的两旁熙熙攘攘住着几户人家，还有几栋废弃的厂房。
门户大开的配电箱，灰色老旧的土墙以及满墙的小广告，都在讲述着这里的封闭和贫穷。
街道后面便是田地，他占据了村里的大部分面积。
一条红色的横幅赫然出现在街边的矮墙上：你我多一份自觉，社区多一份清洁！
而就在横幅下面，垃圾堆积成山。
再往里走，破旧的房子和衣衫褴褛的行人越来越多。
穿着红t恤、嘴里叼着半截烟蒂的刘大爷，骑着玫瑰之约、讲着电话的农人马阿姨，还有猥琐油腻、一身邪气的王胖子，他们都与阿佑迎面而过、互相问好。
这个村里的人，大部分都认识他。
一直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便是天鹅村社区。
村当头有一个免费充电站，少年阿佑将充电宝全接了上去。
接着，他走进了不远处的食汇超市，买了些零食和生活用品，为自己的18岁生辰做准备。
天鹅村的主街道上，有三家并排而起的店铺。村里唯一的理发店——剃头匠，刚换了门面的幸福药房，还有他每次去都必打卡的吉牛面馆。
面馆里，
一碗豌豆杂酱面，加一个煎鸡蛋，再把葱花和碎花生撒在上面。
那种爆棚的口感，就是幸福的味道！
面馆门口，放置着一个可口可乐冰柜。也许是年久失修，它已经失去了“冰冻”的作用。
冰柜旁的幸福药店外，摆着一张三人位的不锈钢公共座椅。
一位老太太正坐在上面休息，旁边还趴着一只老黄狗。
阿佑停下车，来到面馆外。
虽然没上过学，但与生俱来的、如同照相机的双眼，让他拥有手术刀般精确的洞察力。
他转动着眼球，周遭一切，尽收眼底！
面馆外，坐着四桌客人。
第一桌，是汽修铺的老板李师傅和他的两个徒儿。被机油染黑的双手，显然暴露了他们的职业。
旁边桌，是住在村头的张大爷。80多岁，儿女都在县城里，是个典型的留守老人。上个月刚换的假牙，让他看着年轻了许多。
张大爷的正前方，是被称为村花的19岁姑娘——杜府天虹。鹅蛋脸、殷桃嘴，白净的皮肤嫩得出水，一看就知道没干过农活。
她戴着粉色棒球帽，一边嗦面，一边刷手机。清澈的眼神，和二八年华十分相称。
在村花旁边的桌上，坐着一位30来岁的中年男人。这个男人，引起了阿佑的注意。
他穿着农人标志性的迷彩服，耐用又不怕脏。脚上踩着军绿色的解放鞋，身边放着干农活用的锄头。桌上是一碗鸡杂面配老村长，俨然一副农家人做派。
但是！
此人皮肤白皙，根本不像长期在田里干活的人。尤其是那双手，细皮嫩肉、手指关节也不粗大，显然不是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人。
迷彩男手里拿着筷子，眼神却游离在饭桌之外，似乎在注视着什么……
顺着他眼神的方向，阿佑微微地转动脑袋，用余光扫描着身后。
西偏南30°位置，有一个卖冰粉的年轻姑娘。
她穿着土里土气的白衬衣，但容貌精致，还涂着黑色指甲油，与所做的事情格格不入。
有三个小孩和一对小情侣接连从她眼前经过，她却丝毫没有张罗生意的意思，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眼睛就像瞄准器一样，专注地注视着吉牛面馆。
南偏东25°位置，停着一辆白色丰田埃尔法“面包车”。
从副驾驶半摇下来的车窗可以看见，车里坐着不少人。
更重要的是，迷彩男和冰粉女都是村里生面孔。而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村花杜府天虹！
所有种种，都逃不过少年阿佑的眼睛和大脑，他若无其事地走进面馆：“二两碗杂加个煎蛋。”
点完餐后，便刻意坐在了杜府天虹身旁。
虽然和这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并不相熟，但对这张辨识度极高的“扑克脸”，杜府天虹仍有印象。
少年老成的叶真佑会定期来村里贩卖海产品，和大部分的村里人都认识。由于话不多、也不爱笑，村里的小孩们给他取了个外号——扑克脸。
杜府天虹调侃道：“最近都没看见你，还以为你发财了。”
她笑起来很甜，眼睛像弯弯的月亮。
阿佑没有回答她，他的注意力都停留在那两张新面孔和那辆丰田车上。
迷彩男腿抖得很厉害，焦虑情绪可见一斑。冰粉女则一直注视着他，似乎在等待他下指令。
忽然，
迷彩男将手伸进裤兜，谁也不知道他会掏出什么东西来。
但阿佑知道，他不能再等了！
“对不起。”
他对杜府天虹说道。
“啪！”
阿佑一掌拍在桌上。
杜府天虹本能地一抖，差点将手机掉到碗里。
她惊慌地看着身边的少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啪！”
一阵更加剧烈的爆裂之声，阿佑将碗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啊！”
杜府天虹大叫了一声。
阿佑指着杜府天虹的鼻子骂道：“那男孩是谁？你是不是给我戴帽了？”
杜府天虹既惶恐又懵逼，她完全不知道阿佑在抽什么疯。
面馆老板匆忙赶了出来：“阿佑啊，你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别摔东西啊！”
他心疼地看着地上的碎片。
“关你屁事啊！”
叶真佑冲他嚷嚷道。
说话间，他抓住杜府天虹的手，便要将她带走。
杜府天虹只是一个19岁的少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她一边哭一边喊，死活不从。
见状，
汽修铺老板李师傅忍无可忍了！
“啪！”
他将筷子拍在桌上，怒目圆睁地看着阿佑：“把手拿开。”
眼见，
周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叶真佑知道是时候了！
“啪！”
这一次，响声比前面三声更加清脆。
叶真佑一记耳光抽在李师傅脸上，甩出一句：“多管闲事！”
几秒钟后，
回过神来的李师傅，抓起一包卫生纸朝阿佑砸去，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老板为了不让事态升级，挡在二人之间，用身体筑成了一道“短城”。
面馆变得嘈杂混乱，但在阿佑的眼里，始终只有杜府天虹和那两张新面孔。
迷彩男终于将手从裤兜里抽了出来，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几个热心肠的大妈正在安慰杜府天虹，冰粉女则伺机绕到了她身后。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惊动了村里的派出所。一见到警察，迷彩男和冰粉女便识相地回到了丰田车上。
派出所民警将当事人叶真佑、杜府天虹，和汽修厂李师傅带回所里问话，叶真佑向他们说明了当时的情况。同时，他也向杜府天虹和李师傅道了歉。
一番说服教育后，民警便将阿佑放走。
站在派出所门口，叶真佑看了看手机，首都时间17：50：26。
倒计时02：39：34
他骑着自行车，取走充满电的充电宝，朝海边贝壳屋飞奔而去。
刚走出不远，他便与那辆白色丰田车迎面而过。
迷彩男坐在副驾驶位，冲着他诡异地扬起了嘴角。
阿佑转头看着那群不速之客，他们似乎……是去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