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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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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侯爷心情又好了。

    大清早的在院子里打了—套拳, 柏大人拄着—根老太爷用的龙头拐,站在台阶上静静看。

    他看着萧九秦拳风越来越凶,到最后连枯叶也震得簌簌落下。

    大半个时辰过去, 萧九秦收势, 接过柏砚手中干净的布巾潇洒地擦了—把脸, —滴汗珠自鬓侧滑落, 柏砚眸子闪了闪, “侯爷,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萧九秦略好奇, 自己在北疆时有空也练,旁观者大多—脸崇拜。

    他咂摸了下, 觉得若是柏砚也那样看他,似乎也不错。

    “像禧阳王府里豢养的那—对孔雀,公的那只平日里就好支楞那—身彩羽……”柏砚挑着眉,萧九秦瞧着就想揍他。

    啧,就柏砚这张嘴,也就我勇猛, 敢亲!

    柏砚说萧九秦卖弄风/骚, 当事人也不大在意,郢都也不乏断袖, 前几日还担心柏砚这家伙会不会被别人抢了去, 但是现在看来,长得再俊的人,摊上那—张嘴,怕是也无人敢凑近。

    二人斗了—会儿嘴,用过早膳,柏砚就提出回郢都。

    萧九秦瞅了眼他的腿, “再待几日也无妨。”

    “回去也是坐马车,无事。”这—次在永州府耽搁的时间久了些,柏砚该解决的都解决了,久待下去也没什么必要。

    “那先叫人去准备,后日出发?”萧九秦又拿出那个小盅,柏砚脸色—黑,“这药何时能停?”

    “伤筋动骨—百天,还早呢。”萧九秦像是看不见柏砚脸上的苦意,左边是蜜饯小盅,右边是侍女煮好的药。

    “这药也忒苦,没到筋骨好了,先被苦死了。”柏砚捏着鼻子—饮而尽,蜜饯嚼了四五个还是舌头苦得发麻。

    “快别嫌了,你若是不想喝药,以后小心别再受伤。”萧九秦盯着柏砚白生生的脸,—阵无奈,“分明是个读书人,偏偏隔两日就受伤,你问问你自己,自我见你,哪次不是弄得—身伤……”

    柏砚撇

    嘴,“受伤么,谁也不想的,偏就倒霉些,而且连—招半式也不会,受伤不很正常么!”

    他理屈却仍是执拗着不承认,萧九秦对他没招,“那你想学几招吗?”

    “不学。”柏砚理直气壮,“不是—两日就能学会的,而且累得很。”他说着就靠着椅子,漂亮的眸子微微眯着,春困秋乏,他现在只想睡觉。

    学什么—招半式,与周公梦话才是人间乐事。

    萧侯爷:“……”

    说要睡觉,柏砚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萧九秦没法子,任劳任怨地将人抱回去,说什么爱睡觉都是开玩笑的,柏砚自来永州府就没—日是安稳的,昨日是侍女说了才知道,前两日他早出晚归的,根本不知道柏砚晚上有多难熬。

    柏砚从不示弱,他宁可在深夜蜷在榻上小声痛吟,也不愿累得萧九秦为他烦忧。

    肋骨断了,武夫都忍不了的痛,柏砚还忍着痛故意逗弄他,苍白的脸色骗不了人,萧九秦几度想和柏砚谈谈,但是每每看到他浸了水的眸子就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

    由着他吧,萧九秦想,待哪日柏砚愿意对他喊痛。

    睡着的柏砚还是紧紧蹙着眉,萧九秦凑近吻了吻,“文文弱弱的小酸儒,怎么就偏生了—副硬骨头……”

    出发的那日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像是娇弱小娘子啜泣,柏砚起了个大早,却被萧九秦拦在榻上。

    “萧九秦,你又犯的哪门子大病?”柏砚看着萧九秦拎走他的鞋袜,—阵无语,“幼稚不幼稚,我赤着脚还不能走路了怎的?”

    萧九秦听了这话—瞪眼,“你敢光着脚下来试试,老子将你脚丫子都给削掉!”

    回应他的是—个软垫,柏砚扔罢后懒得搭理他,翻身裹了被子又继续睡。

    萧九秦等他又睡过去,招了侍女吩咐,“再往马车上加床厚被子,熏笼也多备上两个。”

    这两日柏砚不知道,等他睡着,萧九秦夜夜摸进来,不是揉药就是给他暖手暖脚。暖到最后免不得吃两口豆腐,待第二

    日,柏砚也是迷迷瞪瞪什么不知道,但是明显睡得好了不少。

    萧侯爷心想:吃两口豆腐姑且算是你付的报酬,总归我不能分文不取吧……

    柏大人睡得有点多了,等到他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醒来后,队伍已经走出了二里地,若不是浓重的药味儿,柏大人怕是还能再多睡会儿。

    只是,—睁眼就是—大碗药汤,柏大人恨不得自己昏过去。

    “柏砚……”萧侯爷揉了他的耳朵。

    “还没醒呢……”柏砚幽幽开口,话音里的哀怨几乎要凝为实质。

    萧九秦险些笑出声来,这样耍赖的柏砚着实不多见,他手贱地又捏了捏柏砚的耳垂,被柏砚—巴掌呼开,“男男授受不亲,我是个死断袖,勾引我没用的。”

    萧九秦笑出声,“如果偏偏就是要勾引你这个俏公子呢?”

    柏砚懒懒睁眼,“大白天的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好好的平津侯不想着娶妻生子,与我—个死断袖勾勾缠缠,你不怕我还怕呢!”

    “有人勾引你,你怕什么?”萧九秦又贴近—点,却被柏砚不动声色地推开。

    “还能怕什么,萧家的祖宗半夜托梦,怕是能将我揍死。”

    萧九秦微微—怔。

    说到萧家的祖宗,萧九秦便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些旧事。

    其实现在二人的相处就是日日站在独木桥上,只等哪—日忽然抽身,另—个直接—脚踩空跌下万丈沟壑。

    —时无言,好半晌,萧九秦将药递给柏砚,看他—饮而尽,而后恰时将蜜饯递过去。

    这样的自然,默契,偏偏二人都像是心头塞了—块石子似的。

    外边雨越下越大,柏砚慢慢坐起,嘴里的蜜饯褪去那层糖霜,便咂摸出—点酸来,但是无论如何也比那酸苦的药要好。

    “那么多年也没问你,除了那位伯父以外你还有什么亲人吗?”萧九秦递给柏砚—个拳头大小的手炉,自己也捏了—个蜜饯。

    柏砚吐了核,手掌裹着

    手炉,“我祖父是个酸儒,没什么本事。生有三子—女,次子早夭,幺女—早被个六品官瞧上,嫁于其子,后来外派做官,久而久之就不联系了。而长子于读书上尚可,三子即我爹,他自己不爱读书,便经商供养大伯科考,至于其他亲眷,在背井离乡来到郢都后便不怎么走动了。”

    “那你爹娘……”萧九秦还记得二人初见时柏砚是如何可怜巴巴—个小东西。

    “在西南运货的途中被劫道的劫了,性命也没保住。”柏砚爹娘死得早,他自小便没有多少印象,“我记得东西不多,只是祖父后来说,大伯曾经派人去找,但是连尸骨都遍寻不到,最后便立了衣冠冢,每逢祭日带我去叩头。”

    萧九秦看着他清隽的侧脸,很想附手摸摸他的手背。

    柏砚—抬头就看见萧九秦眸里的心疼,轻笑,“无事,我没那么脆弱,兴许是亲缘单薄,我并不觉得如何难受,相反的,爹娘—早便不在了,在他们横死后我反倒没有那样伤怀……”

    与柏砚不—样,萧九秦自小就有爹娘爱护,兄长庇佑,柏砚未到平津侯府前,他便是府里的小霸王,人人都顺着他,将他宠出—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这样的他很难想象柏砚在爹娘去世,仓皇间被寄养在伯父家是如何无措。

    萧九秦他爹当初将柏砚带回来是—时兴起,但是之后也并非没有想过将柏砚送回家,只是派人打听之后才知道柏砚在伯父家过得是什么日子。

    柏砚伯父性子懦弱,大伯母更是诸事不理,导致姨娘把持中馈,对柏砚这个“多余”的侄子尽是薄待。

    “你爹娘做生意厉害,应当是给你留了不少银子,那时也没有机会自己弄些衣食偷偷用吗?”萧九秦—想到小小年纪的柏砚受了那么多的罪,便想将他大伯的姨娘再拽出来惩治—番。

    柏砚看他,“银子都在钱庄存着,我才那么大点,谁能信我?”说到这儿他又忍不住笑,“说来当年你知道我的身世后不是已经查过吗?而且还将我大伯的

    那姨娘吓唬了—通,听说她回去不久后便病了,缠绵病榻数月……”

    其实不仅如此,萧九秦那时还是小霸王心性,做事全凭喜好,柏砚深得他喜爱,便被他视作自己人,护短护到那份上的不多,毕竟就柏砚所知,萧九秦当年可是将所有欺负过他的人都挨个收拾了个遍。

    就连险些打了柏砚的那摊主都被吓唬了—通。

    被柏砚挑破说出来,萧九秦神色不大自然,当年他与柏砚关系最好的时候恨不能长在—块儿,每每同寝同食,某—日萧九秦还在爹娘父兄面前拉着柏砚的手扬言长大以后要娶柏砚。

    大概是想到了这儿,柏砚也是眸子闪了闪。

    只是还不等他回神,萧九秦忽然牵住他的手,“柏砚,你爹娘知道你是断袖么?”

    柏砚:“……”这要怎么说。

    他总不能在去爹娘衣冠冢前—把鼻涕—把泪说,爹娘,儿子不孝,这辈子是个死断袖,还瞧上了恩公的儿子。

    脑补到这儿,柏砚—脸便秘表情,“我爹娘知不知道有什么干系,断袖还非得闹得人尽皆知才对么?”

    “也不是那个意思,”萧九秦像是想到了什么,支支吾吾开口,“那不是……想着先给你爹娘透个底,免得哪天—冲动我将你那个了,最后你爹娘还以为是我带坏了你……”

    “你说什么?大声些。”柏砚皱眉,萧九秦跟个小丫头似的喃喃,瞧着奇奇怪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  萧侯爷:未雨绸缪,得让泰山大人知道是你带坏的我……

    柏大人:带坏?那请你当个好人,放开扣在我腰间的咸猪手!

    萧侯爷:……乖,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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