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七章：离开
回家的途中，车上的柳燕卉没有任何动静，窗外雷声轰隆，天色暗沉。
柳燕辉当心这场离别对柳燕卉造成影响，除了注意马路上的交通安全，也时刻注意着柳燕卉的一举一动。
狠狠啜泣过的双眼微微红肿，柳燕卉明显情绪不好，却不希望柳燕辉过多担忧。
到了熟悉的公寓楼后，柳燕辉解锁开属于他们的房间，两人进屋后，柳燕辉把门锁上转过身便看见呆愣在门口的柳燕卉。
他看着她红着的眼眶，却拼命压制住不哭，知道她此刻内心一定痛苦万分，就像七年前那样。
她空洞的眼神里参杂着绝望、失望、茫然等负面情绪，没人知道她面对的无底深渊。
“哥。”柳燕卉垂着头，头顶凌乱的碎发翘起好几根呆毛。
“小鬼，哥在呢，有什么话哥在听。”柳燕辉主动靠近自己的妹妹，他知道柳燕卉此刻心里肯定不好受。
柳燕卉眼眶一酸，把头埋在哥哥的胸膛，柳燕辉感受到自己的t恤胸前的一片布被浸湿了。
“哥，他离开了……”在那一瞬间，柳燕卉抬头望着他，他看见二十岁不到的姑娘汪然欲涕的样子，她眼眶里摇摇欲坠的眼泪泛着光泽。
柳燕卉指的‘他’柳燕辉知道是谁。
他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以柳燕卉的性格，她不可能主动提分手。
终归是个小姑娘，哭的样子梨花带雨、可怜兮兮，柳燕辉轻拍她的背后，以示安慰。
他们共同经历了很多事情，是对苦命的兄妹。
小时候他们就经历了数几项可悲的事情，现在他们也不如所愿。
“上天不公平。”她哭了许久，嘴里却只是默念这句话。
是啊，上天对他们很不公。
上天先是把他们的父母从身边带走，之后是失而复得的苏楠诚，最后自己也无计可施只能离开聿准涼。
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如愿以偿一次？一次就够了，她可以让以前受过的艰苦困难一笔勾销，只要他。
安抚性拍着她的背部，柳燕辉此刻也不好受。
小鬼上一次这么跟他哭诉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是因为亲眼看见余乔之死，夜夜做噩梦夜夜不敢睡，就怕一睡着那场噩梦又降临，只有哥哥的陪伴下她才能安心入眠。
现在是哭到累得睡过去，这次也会被噩梦吓醒吗？柳燕辉不敢保证。
有人能体会小鬼的痛吗？恐怕没有几个人，就连柳燕辉无法说自己能感同身受。
她经历的悲惨事情，有些是柳燕辉看见的，但那些柳燕辉看不见的呢？她也不主动提起，默默收在心里，对谁都没有说出口，除非发生了一连串令她悲痛抗不住，然后爆发出来。
那时候她还小，被柳燕辉告知父母不在了很难接受，外加被孤儿院的小孩们排挤嘲笑，柳燕卉看出来妹妹不高兴，带着她偷偷逃出了孤儿院，为了养家，他选择一边工作一边读书，柳燕卉至此也乖巧，没哭没闹，甚至看见哥哥工作回来了还会懂事地替哥哥捶捶背按摩。
他们认识了隔壁邻居的苏楠诚以及苏楠诚的母亲余乔，余乔以及苏楠城待他们如家人一样，事事多关照着他们，苏楠诚会跟他们玩，余乔则会给他们唱儿谣、哄睡、偶尔也会给他们讲述她与苏旗烨的爱情故事，那段时间柳燕卉过得很快乐，也是踏出他们父母离开带来的阴影的关键。
然而好景不长在，十三岁那年柳燕卉再次经历了见证失去家人。
余乔被苏旗烨误杀，为了逃避法律，他连夜带着苏楠诚离开马来西亚到台湾逃窜。
那时候的柳燕卉正好要找苏楠诚玩，在进门后看见的场面却让她就当场懵了。
自此直到十七岁，她发现只要自己睡着了，半夜就会梦到余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
她一直睡得很夜，但是却没迟迟不肯入眠，于是她只能尝试寻找东西填补空着的时间。
在柳燕辉看不见的时候，她依旧会做这个梦魇，nightmare这个id也正因如此而生。
但是那么久了，她的梦魇怎么没结束，还越来越多？
虽然她在dp(v)里重新遇见了苏楠诚，与聿准涼恰巧确认心意并交往了几个月，也与战队里的大家度过了为期六个月的快乐时光……
然而，他们的恋情最后还是被聿老夫人发现，她也发现了聿准涼背后的硬后台，她自知家里的情况惹不起聿家，所以只能亲手推开聿准涼。
小时候到现在这一连串的悲伤事件，她还不够可悲吗？
是不是上天在拿她的命运开玩笑，非要把她逼上绝路？
柳燕辉这会儿才察觉怀里的妹妹没了动静，脸颊上有两行风干的泪痕，人反复脱水般筋疲力尽虚弱无力，手却还是死死抓住他腹前的衣服。
小鬼，辛苦你了。
谢谢你哪怕经历了这么多不吉利的事情却选择留下来陪哥哥，没选择自尽。
辛苦你选择跟着哥哥离开了孤儿院，还相信哥哥有能力可以养活我们两人，即使我们可能吃了这顿可能没下顿。
柳燕辉把柳燕卉轻轻抱入她的房间里，盖好被子后就离开了房间。
柳燕卉虽然近期身心压力极大而哭睡过去的，但是她还是被接连手机传来的信息铃声响吵醒了。
是苏楠诚给她的信息，杨哥早已让他把庆功宴的具体地点与时间都发了过来。
剩余的四人都没有任何意见，所以最后杨哥等人决定带他们去吃烧烤和火锅，外加一些象征庆祝的啤酒。
柳燕辉在客厅不知在给谁打电话，在看到柳燕卉后就匆忙挂断了。
根据柳燕卉的地址，柳燕辉把她接到地方后就走了。
庆功宴上的气氛非常静谧，没有往日的嬉闹和欢喜，大家都在静默中煮食物并等待食物熟。
聿准涼或许是真的万念俱灰了，全程他都没看过柳燕卉几眼，倒是柳燕卉一直往聿准涼这里望。
他看见了她留下的字条吗？
或许看见了，却不肯原谅她吧，柳燕卉心想。
这次她吃饭都速度极慢，想在这场散伙饭待得久一点。
“你跟他说了什么，从昨天到现在，他都垂头丧气，我们吃个庆功宴就跟举办丧礼一样凝重。”徐俞宪没忍住凑近柳燕卉道。
聿准涼瞪了眼徐俞宪，示意他闭嘴。
柳燕卉也并没有理会徐俞宪，只是自顾自地吃了几口食物，徐俞宪则自讨无趣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就连他们的投资人为了庆祝他们五个人破纪录，马拉西亚队伍可以在高级赛事上夺冠也一同参与了这次的庆功宴。
“来，首先，恭喜你们获得这次的冠军，你们向全国证明马来西亚的队伍也能闯入决赛拿下冠军。
你们为了在比赛上过五关斩六将也吃了不少苦，你们都做得很棒。
虽然大部分的你们都在这次夺冠后就决定退役，但是你们的加入还是突破多年来马来西亚夺冠没有获取冠军的记录。
恭喜你们打破纪录，获得有史以来马来西亚的第一支夺得高级赛事的战队。干杯！今晚不醉不归！”说罢，杨哥扬起酒杯，准备和他们来个多人碰杯，大家虽然没说太多话，但是也配合地举起酒杯。
大家第一次见杨哥这样成熟的人也会说出年少的话语，虽然惊讶，但也手起杯落，动作干脆利落。
成熟的岁数与心智是从少年蜕变而来的，杨哥也曾经是个追梦少年。
吃完庆功宴兼散伙饭后，酒量还算好的柳燕卉迷迷糊糊看见倒在桌子上的各位。
她半醉半醒地离开了自己的座位，站起身想去透透气。
又下雨了，这次上天听见她的心声也跟着她的内心一起哭了。
一向酒量好车聿准涼此刻却有些半醉半醒，他抬头看见对面的女孩站起身不知道要做什么，他只得做出一样的动作去追上女孩。
柳燕卉好似知道他就在身后跟着，开始说话。
“你知道吗？那天有位声称是你奶奶的老妇人来找过我了。咳咳，她让我离开你……还用你的前途威胁我离开你。我……”她没继续说话，但是聿准涼能隐隐约约听见女孩在吸鼻子的声音。
她妖媚双眼微红，口罩被流下的泪水打湿，从外人看来楚楚可怜。
他听见她说的话了，但是脑子不清醒的他，此刻无法细想任何事情。
他阿嬤怎么可能会知道他们在一起？聿准涼觉得很是迷茫，也半信半疑。
“我没有办法。”她的语气很无奈，纵使她在游戏里出谋划策能力出色，但在面对离开他的事情，她束手无策。
答应了周雅的要求，哪怕因此被他误会、被憎恨也没办法，他不应该因为一个她而和他的家人反目成仇的。
聿准涼依旧一言不发，不知是醉酒睡了过去，还是不想搭理他，他们没有任何交流，周围除了下雨声外，她听不见任何声音。
柳燕卉醉醺醺地拨电话叫哥哥来接她离开，而大家也在还算清醒的严教练带领下回到了战队。
隔天早上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后，柳燕卉听见手机里传来了来自越雨晴的信息。
晴空落星雨：“我在比赛的直播里听见你说要退役的消息了，真的不打算打了？”
晴空落星雨：“有很多网友发帖子一直抓着你是女生的点不放，他们这些人有时间嚼舌根还不如去练自己的技术，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只会在这里胡言蜚语。”
柳燕卉没有回答她并撤出晴空落星雨的聊天页面，点入了dp(v)的群组，快速输入了一段话。
dp(v)_nightmare：“这一年来和大家相处得很融洽也承蒙大家的照顾，隐瞒大家关于性别和退役的事是我的不对，临时退役也肯定在一定的程度上对战队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我在这里献上我真挚的歉意，对不起。希望大家在往后的路会有越来越好的发展，再次为我的隐瞒道歉，对不起，同时也谢谢你们。”
在退出战队的微信群后，她还在自拍墙(instagram)、脸书等媒体软件发了一遍类似的内容，结束语则大略为“很抱歉对不住粉丝们对我的信任，还有为我有意隐瞒道歉。谢谢大家这一路来的支持，再见”。
她并没有把帐号里的帖子删掉，但是自此也没再上线查看群里的任何信息。
完事后，她关上手机的屏幕，去厕所刷牙洗脸，她把手机留在睡房，没拿出房。
苏楠城本来就在微信和柳燕辉汇报柳燕卉近一年的表现，然而他的信息栏就展示了战队群传来了来自空白头像账户最后留下的道歉文，他再去查看群里的成员时，那个空白头像的账户已经退群了。
一股预感迫使他退出微信，前往ins和脸书后，也发现她的官方帐号也发了类似内容的短文。
他把这一切都发给了，发给了柳燕辉，而柳燕辉在看到这些后，隐约觉得有些不安，怕她看到论坛上对她的胡言蜚语后她会想不开，于是亲自去她家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