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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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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冷失踪了, 随着那个诡异的深坑一同消失不见。

    景元带回这个消息时,柳素一行人还有几分恍惚。

    “失踪了?怎么可能,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那阵法的力量还在啊。”

    白芨一句话道出了所有人的困惑, 只是这个疑惑在接下来的几日被渐渐打破。

    夏侯冷失踪时间的越长, 那个半悬在半空的阵法对众人的影响在缓慢消退。不少修士发现, 这几日他们的心性终于稳定了下来。

    唯独有一人是个例外。

    谢南怀。

    他的欲望就像一汪幽潭, 落叶漂浮, 起初是风平浪静。但随着时间沉淀, 终将慢慢将落叶蚕食沉底。

    吞噬、倾占,是他的本能。

    那片落叶日日在他面前晃荡, 无怪他压制不住内心的渴望。

    他的异样就连柳素都注意到了。

    少年的眼里多了些她看不明白的东西, 她甚至觉得他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

    柳素焦虑得不行,终于在某个寂静的夜晚,没忍住跟白芨传音,说出了自己心里的困惑。

    【你有没有觉得这几日谢玄景怪怪的?】

    【?】

    白芨一愣。

    【没觉得。】

    不还是跟以前一样, 只是看着柳素的眼神要比以前更直白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变故的原因,经过此次生死一线, 别说谢玄景, 白芨觉得就连她自己心境也有些不同。

    以前她总觉得万事顺其自然,就算要强求也要徐徐图之。至于现在……管他娘的,上了再说。

    【可能是……】

    白芨想了想, 觉得多半谢玄景是压制不住自己的心思, 想过明路了。

    只是她话还未说完, 柳素已经自顾自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你说,他不会是被阵法影响得太深了?】

    【嗯?】

    白芨不明白柳素怎么扯到了这个上面。

    柳素却是继续道:“此次入岑羲天,自小陪谢玄景长大的谢柒身死, 以他现在的心

    境,被阵法影响得深些也不是没有可能。要不……”

    “你说明日让景元带着他一起去搜寻剩下的邪族如何?”

    “他去干嘛?你不是觉得他被阵法影响,不是更应该多休息么?”

    白芨觉得柳素有些怪怪的,以他们两人之前情投意合的情况看,柳素不是应该很担心谢玄景的状况,怎么还把对方往外赶。

    柳素不知白芨心中所想,只是简单解释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当初谢柒是被邪族害死的。若是让他跟着去,应该能替他打开心结吧。”

    原来如此,这便说得通了。

    白芨一副“你想得真周到”的表情,心里却是念叨着。也不知这阵法带来的影响到底是好是坏,就连柳素的心思也变了。以前还知道含蓄些,如今就差把“我在担心谢玄景”直接挂在脸上了。

    白芨却不知道她压根想错了。

    柳素之所以会操心这么多,实在是因为她慌啊。

    这几日谢玄景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她,但她一眼扫过去时,对方又很快收回目光,就好像是在……试探?

    对!就是在试探!

    也不怪柳素多想,这事还要从夏侯冷失踪说起。

    当时景元提过一嘴,他听见了有人喊夏侯冷少尊。

    能被邪族称为少尊的,还能有谁?

    这个消息着实惊了不少人,当时柳素一听这个便觉得不妙。她之前是刻意隐瞒过夏侯冷身份的,主要是不好解释。

    如今这个消息被景元放在明面上,她难免心慌。

    邪族少尊来岑羲天用意为何,自然有不少人联系到柳素之前失踪的事。

    抓人而不杀人,还费尽心思带进岑羲天来?目的究竟为何?为何作为当事人的柳素从未提过?

    这事处处透着疑点,多数人是因着柳素的身份不好明问。至于景元和白芨,是出于对她的信任,再加上以她在乾门的辈分,要问自然也是等出了岑羲天由乾门老祖或是掌门问。

    至于谢玄景……

    谢玄景聪慧,与邪族又有血仇。

    柳素其实是有些担心对方想歪

    的,主要还是这事不好解释。以她的身份和能力,其实夏侯冷抓她的原因不难猜,不外乎就是为了寻宝,或是想得到某些与岑羲天相关的消息。

    而她既然被抓,夏侯冷就不可能不说出他的目的。自然在谢玄景眼中,她就是半个知情者,知情不说,到底是因为其中有隐情,还是她贪生怕死不敢说?亦或者她想独吞邪族的东西?

    这其中的猜测就很多了。

    但无论是哪一个,柳素都不好圆。

    她既不能说出秘宝的下落,也不能解释说我不是把秘宝让给你了么?因为这从哪点都说不通……

    谢玄景不似乾门,从乾门的角度来说,贪生怕死也好,有些小心思也罢,这是人品问题,可改可教。

    但谢玄景不一样,原书中他清冷无欲,眼里却容不得沙子。特别是在谢柒死后,在对待邪族的问题上,其实是有些偏激决绝的。

    她有些担心以原书中谢玄景的脑回路,会不会想着若是她肯早些透露消息,便不会有今天这事。

    毕竟在三观正直如圣人的谢玄景眼里,人族安危高于一切。

    她不怕谢玄景质疑她的人品,就怕对方因此整出些什么麻烦事。

    而她最讨厌的,向来就是麻烦。

    柳素的担心也不是空穴来风,因为这消息才出,她就感觉到谢玄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少年清冷的眸光似一把冷剑,引得人心中发凉。

    柳素尽量让自己的反应与众人保持一致,面上还带着才知晓夏侯冷身份的几分惊讶之色。

    但她这样的表情落在谢南怀眼里,却是让他神色更冷了几分。

    她在躲他。

    接连几日的猜测终于得到证实,少女避开了他的目光,刻意又慌张。

    为什么?

    谢南怀不懂。

    只是恍然间想起了那个叫凌玉说过的话。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她是不是忽冷忽热?”

    “她这是喜欢你。”

    这几日让他困惑的事,好似突然有了答案。但莫名的,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谢南怀说不清自

    己的感觉,只是对柳素对他的态度有些烦躁。

    他不喜欢,很不喜欢。

    自从那天他本能的救了柳素后,少女的关怀就像一阵风,有时清风拂面,有时又让人摸不到边。

    他哪里知道,柳素对他的关怀向来都有她自己的理由。

    如今夏侯冷失踪,虽说对方没有像原书剧情那样被谢玄景弄死,但只要夏侯冷人不在,能得一日安全便是一日。既然暂时用不上谢玄景,她自然没理由往对方跟前凑。

    再加上柳素现下误会了谢玄景的意思,自然更是想躲着对方走。她主要是还没想好要是谢玄景一根筋的问起来,她该怎么圆谎。

    两人完全不知道,他们的思路八杆子打不着,压根不在一条线上。

    因此,说话间柳素更是下定决心要将谢玄景支开。

    “算了,我明天跟景元说说吧。”

    能躲一日是一日,等她想到说辞再说。

    白芨见柳素愁得不行,也只能暗自叹一口气。

    完了,这是彻底陷进去了。

    第二日,柳素想好说辞去找了景元。

    一贯和煦温和的景元有一瞬愣神,他扯出一丝笑,也没拆穿柳素的心思。哪怕他不知道为什么她非要让谢玄景跟着同去,毕竟清理邪族余孽这事,暂时是不需要增派人手的。

    但他没有拒绝。

    “好。”

    景元应道。

    他一向不会拒绝柳素的要求,似乎从她进入乾门开始就是如此。

    得了想要的答案,柳素神清气爽,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还是景元好说话,从来不多问。

    背后,景元收回目光,掩下心中异样去寻谢玄景。

    这几日因着阵法影响变小的缘故,大家虽未放松警惕,偶尔却还是会出去走走。景元找到谢玄景时,对方正在地道外练剑。

    少年剑法如游龙惊鸿,扫起无数落叶。景元不是没见过离天宗剑法,此时一看,眸中也多了几丝惊艳之意。

    即便是相同的剑法,自谢玄景的手中使出,便多了几分清冷无欲的

    风骨。剑,君子也,修真界剑修不少,但风姿气韵如此的,他却只见过谢玄景一个。

    “好剑法。”

    景元开口。

    谢南怀早就注意到景元的到来,他面色未变,一如往常的戴着那层清冷的面具。不急不缓的收剑,朝对方点头致意。

    “景师弟。”

    “谢师兄。”

    两人寒暄,谢南怀也不拐弯,语气直白:“可是有事?”

    景元处事周到,压根不需要柳素吩咐,就以自己的名义邀请对方加入搜寻邪族余孽的小队。

    “虽说邪族少尊没了踪影,但谁也说不准岑羲天内还有无其他邪族中人。如今人手不够,谢师兄可否与我一同前往?”

    景元看似理由充分,但稍一深想就知道站不住脚。

    真需要他帮忙,也等不到今日。

    面前的人眸光坦荡,那双故作淡然的眸子里,刻满了“我在说真话”的意味。

    但谢南怀知道,对方在撒谎。

    他看过太多人撒谎,当一个人越是想让另一个信什么,便越会想用眼神证明些什么。

    谢南怀没有直接回答去还是不去,他话音一转,问了个有些怪异的问题。

    “是你的意思?”

    景元一愣,直直迎上谢玄景的目光。

    “是,我的意思。”

    “景师侄,这事就拜托你了。唉,我与谢柒也算旧识,谢玄景又是我旧主 ,在岑羲天也对我颇为照顾,我实在不忍看他被阵法所扰,这几日你就带他多出去转转。要是能抓几个邪族解去他心中烦扰,那便再好不过了。”

    柳素的话犹然在耳,景元知晓这些话不好当面对谢玄景说,只能把责任担在自己身上。

    他面色温和,诚意邀请:“谢师兄可有空?”

    “好。”

    谢南怀没有拒绝。

    他实在有些好奇,景元为什么会撒谎也要带上他。

    谢南怀的困惑,是在终于寻到一个邪族的漏网之鱼时才解开的。

    明明先抓着那邪族的是景元,对方却客气得很,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师兄,你剑气凌

    然正气,这邪族不若由你亲自处理?”

    谢南怀要是现在还看不出景元的目的,他也算是白活了。

    区区一个邪族,在场之人谁不能杀,偏偏非得让他出手。

    让他诛杀邪族,用意为何?谢南怀很难不把这事和柳素联想在一起,人族修炼有心魔一说,谢柒身死不久,在柳素看来他自然跟邪族有血海深仇。再加上景元平日本就跟柳素走得近,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谢南怀手中剑起剑落,眼底有一丝连他都未察觉的笑意。

    “多谢。”

    他收剑,好似在谢景元把诛杀邪族的机会让给他。

    景元礼貌一笑,松了口气。

    这也算完成师姑的嘱托了吧?

    ……

    谢玄景跟着景元去搜寻邪族余孽去了,白芨带着人去探深坑的情况。地道里只余下一部分伤员,柳素落得清闲,寻了个地方晒太阳。

    太阳暖烘烘的照在身上,柳素偷得浮生半日闲,脑子里却没闲着。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她的咸鱼生活压根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以现在的情况,等她以后回了乾门,多半也是没办法清闲的。

    少女的眉间带了几分愁意,穿书这么久,虽说日子比上辈子好过多了,但时不时命悬一线的生活,刺激得跟过山车似的,竟让她一时不知分不清上辈子好,还是如今好。

    照这么发展下去,她不会跟上辈子一样过劳死吧?

    柳素悲凉的想,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了她的吐槽。

    耳边果然响起了打工人惧怕的声音。

    “柳师姑,你空不空?”

    多么熟悉的开场白,自从这几日危机解除。时不时就有人带着东西让她帮忙算卦,柳素见怪不怪,露出社畜微笑。

    “有什么事么?”

    来人说明来意,她熟练拒绝。

    “我对相法道也不是很精通,不过见你眉目清明,修仙之途虽有波折,但若保持本心,日后成就必不会低。”

    柳素说出官方拒绝模板。

    那修士果然眉开眼笑:“师姑此话当真?”

    柳素微笑脸。

    那修士得了肯定,顿时喜不自胜,感谢的话一句接一句。又递出手上的东西,说着要拿东西孝敬柳素的话。

    柳素自然婉拒。

    那修士见柳素是真心不收礼,也只能一脸感激的道了句“那就不打扰师姑休息了”。

    离开时嘴里还念叨着柳师姑算得真准。

    可不得准嘛,这种通用模板,一套一个准。就跟现代喜欢算感情顺不顺的,财运旺不旺的一样。感情顺谁还算?财运旺谁还多此一举?

    能去算的,多半是对现状不满意,或是遇到了困惑。算命的掐指一忽悠,美好的祝福里再根据算卦人的表情,加几句合乎符合情况的话,就这么一套,十个里面九个也准了。

    正如刚才那来问卦的弟子一样,这修仙之途,谁还遇不见几个坎坷?

    既然来问坎坷,自然就希望日后顺遂。柳素也不把话说死,只说个“保持本心”的前提,即便以后对方倒霉不顺遂,也有理由推脱。

    这就叫说话的艺术。

    柳素应付完几个陆陆续续来问卦的修士,直到耳边再次响起陌生的说话声,终于有了几分不耐。

    “……”还没完了?

    她睁眼,对上的却是一双有些羞涩慌乱的眸子。

    “师,柳师姐……”

    师姐?

    柳素听多了别人叫她师姑,咋一下被人叫师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是?”

    “金刀门,苏言。”

    说话的男修似乎很害羞,那双眸子跟小鹿似的,慌乱里又带着熠熠星光,看得柳素还有些不好意思。

    柳素没见过这么害羞的人,连带着声音都被带着多了一丝柔意。

    “这位师弟可是有事?”

    那叫苏言的男修一听柳素喊他师弟,雪白的耳朵瞬时红到了耳根。

    “我,我……”他结结巴巴,过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个,送给师姐。”

    柳素头顶好似有惊雷劈过,看着面前那弟子手中红色的绳结,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被表!白!了!

    柳素活了上下两

    辈子,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

    她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但她……她不会搞啊,这事咋整?

    面前的男修说完这句话,脸红得要滴血似的。柳素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时结结巴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慌得左右张望,也是这一望,瞧见了带队归来的白芨。

    “!!!”救星啊!

    只是她眉眼才带了几分喜色,那男修似乎注意到有人过来,心一慌就将手中绳结硬塞到柳素手中,跑了。

    眼里喜色还未来得及退散的柳素:“???”

    “小柳……”正好看见柳素挥手打招呼的白芨。

    “!!!”

    白芨吃惊的不是有人跟柳素表白,相反,会有人喜欢柳素她一点都不奇怪。她吃惊的是……

    “景,景元,你,们回来了?”

    白芨的目光略过柳素,落在了柳素身后的两人身上。

    赶早不如赶巧,白芨没想到会恰好遇见景元和谢玄景。

    特别是谢玄景!白芨嘴上在跟景元打招呼,却是被谢玄景的目光弄得一怔 。

    艹!

    这谢玄景不会真像柳素所说还在受阵法的影响吧,表情看起来好可怕。

    景元?

    那是不是说明……谢玄景也在这?

    柳素顺着白芨的目光回头,果然瞧见了谢玄景。

    “……”

    看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柳素转身尬笑:“景师侄,谢师侄。”

    她的表情落谢南怀眼里,自然成了另一番意思。

    少女的尴尬尤似心虚。

    谢南怀扫过柳素手中的绳结,今日因斩杀邪族带来的愉悦顿时荡然无存。

    他的声线带着一丝无人察觉的怪异:“柳师姑。”

    就算谢南怀不甚懂男女情爱,也知道红色的结缘绳,本是修真界男女传递心意的物什 ,她今早还特地让景元带他缓解心中郁结,现下又收了别人的结缘绳。

    少女的心思忽冷忽热,比之前几日的琢磨不透还要怪异,激起了谢南怀深埋在骨子里的暴虐情绪。

    柳素只觉手心处突然刮过一道风,手

    中绳结一颤。

    她垂目看去,红色绳结落在地上,沾了灰,还没等她去捡,眼前便多了一只白净的手。

    “脏了。”

    谢南怀将手中绳结递出,还未等柳素的手靠近,又突然收了回去。

    “刚才飞了只虫在上面。”谢南怀指了指地上被剑气一分为二的昆虫尸体,一脸正色让人瞧不出异样,嘴上又道:“毁了师姑的红绳,不若……”

    “我日后赔师姑一个一模一样的,这个坏的……”谢南怀眸中带了几分歉意:“等出了岑羲天,我再比着去寻。”

    柳素就这样看着谢玄景将红绳放入袖中,甚至没来得及插话。

    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表白心意的结缘绳,也是能随便赔的么?

    柳素突然觉得,这几日是不是她误会了什么?

    全场疯狂吃瓜的白芨:这蹩脚的借口,大型吃醋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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